“她竟然是女人，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是男人的声音。”
天泽看着那副倒地的躯干，愣了半晌，他实在难以想象，闻名太初的十杀之中竟然有一个女人，而且看冥姬的长相，似乎并不像是太初的女子，倒有些昔日败国，陀罗国女人的样子。
陀罗国在极西的千里沙漠之中，早在七十年前便已经被先皇毁灭，据说当年整整屠城三天三夜，不要说是人了，就连老鼠苍蝇都没有放过一只，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活着出来，跟何况是女人。
就在天泽发愣的同时，倒地的龙牧苏醒了过来，他强撑着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身首异处的冥姬，双眼一热，眼泪落了下来。
“没想到你的幻术竟然这么厉害，我可真是低估你了。”
天泽那张嘲讽脸上又重新挂上绯红，他的气血已经恢复了一些。
这就是神级修为的高手，灵力的恢复是肉眼可见的。
“我只恨没能让你死在血笼之中……”
说着他的嘴角又流出一丝鲜血，血笼本就是万劫谷的禁术，当年龙牧被逐出万劫谷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私偷禁术，并且修炼，这才被逐出了万劫谷，并且让他立誓永远不准使用万劫谷所学的任何东西。
天泽狞笑着，右手上已经起了一道风旋。
“只可惜你执迷不悟，不愿交出幻术宝典，再留你也是无用了。”
龙牧仰天狂笑，眼泪硬生生被倒了回去，冷峻再次回到双眼之中。
“反正今天难逃一死，我索性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正真的灵妖族……”
天泽停住了脚步，脑中闪现过当年万劫谷战斗的画面，沉声道：“噢，你们灵妖一族除了幻术和障术，还能有什么……”
话还未说完，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让天泽瞬间哑口了。
只见龙牧一把撤掉了自己的上衣，古铜色的肉体微微颤动，而就在他那八块腹肌的之上，有着一个奇怪的纹身，一个圆形的血红色的罗盘，罗盘之中是一个呈米字型的铭文，而在交点的中心处是一块被烧黑了焦肉，那一块肉显然已经死了，和周围的肌肤完全不一样。
龙牧狰狞的笑着，右手火炎刃切向那块焦肉，深黑色的血液从计焦肉中缓缓流出，血液沿着铭文慢慢覆盖整个罗盘，突然，那罗盘撒发出耀眼的金光，与此同时，龙牧的身体发生了恐怖异常的变化。
“吼！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灵妖！”
他的声音变得像是野兽的咆哮，身体开始慢慢变大，撕裂的衣服下呈现出黄白相间的斑纹，手臂和腿上生出了浓密的金黄色的毛发，就连那张人脸，也变成了的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竟然是一只金钱豹……”
天泽惊愕的已经说不出话了，长大的嘴巴颤抖着双唇，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站立着的，身躯高大的怪物。
他的一双兽眼之中闪动着金光，细细的金色绒毛长满那张人脸，两颗长长的獠牙上涎液滴滴掉落，犹如野兽看到猎物一般。
“你错了，这才是真正的灵妖……”
话音刚落，龙牧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泽的眼前，刹那间，一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天泽眼前。
如暴风雨般的快拳打向天泽，只见他身躯扭动，脸上身上瞬间遭受了数百拳的快速猛攻。
砰砰砰……
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再次响起，天泽刚要还手，龙牧的双拳打在了他的右肋和前胸，他猛地喷了一口血，身子像是射出的羽箭一般，直直撞向了一颗巨石。
“轰！”
巨石被强大的力道撞得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块落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这威力实在太大。
天泽的身子撞碎巨石之后，在乱石横穿的草地上，硬生生滑出去近百米，这才停了下来，胳膊上，大腿上都已经被乱石划伤的血肉模糊，整个后背的肌肤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的一片，和着污泥，简直像是溃烂的死肉一般，看着都令人作呕。
他颧骨上的老肉微微抖动，强撑着站了起来，捂着胸口又喷了一口血，满脸的血污再加上乱糟糟的长发，已经让他看起来没有半点天门长老的样子了，倒像是街边讨饭的乞丐。
天泽的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他不相信刚才的一幕是龙牧做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够再正面打倒自己，他不相信……
龙牧的狞笑逐渐变得夸张，变态。
半人半兽则为妖，他现在的状态就是灵妖一族的独门秘术。
尸鬼血祭术！
这种术也是只有灵妖一族才有的邪术，因为他们身体中的血本就是妖血，并非人血。
他脖颈处的血管清晰可见，快速流动的血液像是一条条细长的蠕虫，通过血管，直达脑部。
突然，他眉头紧锁，痛苦的咬牙闭眼，跪地嚎叫，紧握的双拳拼命的猛击地面，三拳下去，地面已经被打出了一个碗口般大的深洞。
天泽看着龙牧的神情，回想起来当年万劫谷的战斗，他也曾遇到过万劫谷的妖兽，可他们的长相和力量完全和龙牧完全不一样，而且只是短时间的爆发之后便会丧失行动力，最后只能任人宰割，但是他实在想象不到，那些妖兽竟然都是人变化而来的，直到今天见到龙牧，他才明白了这一切。
“难道是有什么副作用？”
天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见龙牧痛苦的捶打着头部，紧咬的牙关已经开始流血，他觉得机会到了。
手中降魔杵现身，手臂一转向前一送。
“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悦耳且急速的响动，降魔杵打向龙牧头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龙牧猛的睁眼，血红色眼睛中射出两道寒光，一只兽爪拦住了攻向头顶的降魔杵，五指一紧，降魔杵应声碎裂，化作千百道灵力丝，消散无形。
龙牧双手撑地，身子微躬，右脚一蹬，身子化作一道金光有一次消失在了空中。
天泽立刻筑起灵力罩，将灵力提升至最高。
倏忽间，五道银光切在灵力罩上，紧接着便是十道、百道、千道……
完全看不清龙牧的身影，只能看见无数道抓痕留在灵力罩表面，铺天般的进攻，让天泽震惊之余，灵力消耗也是巨大无比。
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难以支撑的双臂慢慢回收，灵力罩也慢慢变小，最后就只剩下自己身子般大小而已。
清风一定，金黄色的身影在空中快速闪动，像是一道黄色闪电。突然，闪电攻向一点，灵力罩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砰！
灵力罩碎开，灵力丝四散，龙牧手刀已在天泽头顶劈下，眼看就要顺势砍下他的脑袋。天泽心中一惊，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闪身往左边躲避。
那一刀太快，只见一道血柱冲天而起，天泽闪身跪倒在地，龙牧现身在十米之外。
终于，一切都回归平静，海风吹来，碎石滚滚，两个昏黄的身影一动不动。
“你确实很令我意外，不过……你的极限也就到这里了……”
天泽捂着左臂缓缓起身，颤抖不止的左臂上血液顺着中指滴答滴答的掉落，在脚畔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咚！
龙牧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激起了滚滚烟尘。
他急促的喘息声，像是垂暮之年的老牛最后的倔强，迷离的双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
他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了。
尸鬼血祭术的极限！
这种术可以在短时间内赋予灵妖一族无比强大的力量和速度，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五脏六腑的快速衰竭，而且是不可逆的衰竭，说白了，就是瞬间变老十岁，甚至是二十岁。这也就是尸鬼血祭术的代价。
当年万劫谷一战，灵妖一族的族人中，老年一辈的族人，甘愿牺牲自己，用尸鬼血祭术变身为妖，可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阻止天泽带领下的的天门高手的围攻，他们以自己的身躯保留年轻的一代的血脉，但就算是这样，也没能让灵妖一族存活下来。
当年的万劫谷一战，天泽依旧历历在目，长达十天的血战，死尸遍布万劫谷每一个角落，天门弟子，灵妖族人，一切的一切都留在了万劫谷中。
而最终活下来的却只有天泽一人。
他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他很庆幸自己能够活着出来，那是他经历过的最可怕，也是最惨烈的战斗。
每次回忆，都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噩梦。
龙牧慢慢恢复了原样，手臂和腿上的肌肉似乎松弛了许多，额间和下颌添上了一些新的皱纹，鬓角的黑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灰白。
天泽捂着受伤的左臂缓缓走了过去。
他的嘴角动了动，右手中指微动，一道灵力柱瞬间击穿了龙牧的右肩，他的身子被反弹的力道震起来了三寸高，手臂依旧垂着，又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我以为你有多厉害，没想到就这点实力，看来我是高估你了。”
天泽说着，右手一动，一道灵力柱又打穿了龙牧的左肩。这一次他有了知觉，一声惨叫过后，连连喘着粗气，虚弱的开口道：“天泽，你有本事……就给爷爷我来个痛快，别让我瞧不起你……”
手指般粗细的伤口处，慢慢往外冒着黑色的鲜血，此时的龙牧已经没有半点还手的力气了，尸鬼血祭术的副作用就是这样，时间一到，使用者的身体的机能会快速下降，必须休息足够多的时间，补充能量，恢复体力后，才能像往常一样。
很显然，龙牧不行。
“我不会很快杀死你，我要慢慢折磨你，直到你交出幻术宝典为止。”
天泽狞笑着，又一次射穿了龙牧的左肋，一道血柱飞溅，伤口处冒着缕缕白烟，他的皮肉和血液都在那一招下灼烧了起来。
“根本就没有什么幻术宝典，就算是有，你也休想得到……”
这一次，天泽瞄准了龙牧的脊椎骨，他想彻底让龙牧变成一个废人，因为对付一个废人，他还有许多有效的方法。
突然，斜刺里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会移动一样，从天泽耳畔掠过，又飞向了远处。
等天泽听清楚那句话的时候，脚下的龙牧早已经没了影子。
“我不杀你！”
就这么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天泽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脊背的汗毛一瞬间全部立了起来，颤抖的双手完全不听使唤。
他举着闪动的双眼看向声音消失的方向，什么也没有，没有声音，更加没有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