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想当明君的皇帝,都有一颗求贤若渴的心。
林沉音的《求贤录》往上一递,立马就被升了品阶,然后被特许出入礼部。
如此一来,沉音与齐王见面的机会陡增,太子与勤王都着急了。
“有了法子,你先来与我说说呀!”勤王对沉音埋冤不已:“如今你是一鸣惊人了,那齐王多大个危险,你就不管了!?”
“这次我可是帮他。”沉音安抚地笑:“他没理由对我出手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勤王恨铁不成钢:“林四娘子你连政绩都能做得出,如此招摇,我那俩好哥哥岂能放过你?!”
“对啊!”沉音继续笑:“我连政绩都做了,那圣上更不会随随便便给我赐婚了!”
“你!”勤王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瞪大了眼睛。
“我也是没办法。”沉音看着他,点头道:“若不如此招摇,唯恐自身难保,如今闹得人人尽知,他们反倒不好下手。”
“可你与齐王走得太近,总归不是个好事!”勤王一口气顺上来了,焦虑仍不见消:“中平兄那面,这次你自己去说罢!”
“不是不能私相授受么?”沉音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幼时那个直爽可爱的男孩子,内心其实也未曾改变。
勤王气不打一处来:“你如今都是可以行走礼部的人了,写几封信,能有什么的?!”
沉音哈哈大笑:“喏!婢子这就回去写信。”
目送勤王远去,沉音心情愉悦地转过游廊,回屋写信,却在勤勉阁侧殿外头,被太子堵住了去路。
“四妹妹!”太子迎面,照旧称呼:“你,还好么?”
“听闻择贤一事,也不知该为你贺喜还是担忧。”他深情款款的模样一如既往,退婚似乎对此并无影响:“宫中行事,不宜过盛,四妹妹你不该出这个头的。”
沉音平静地回他:“婢子多谢殿下提点!勤勉阁里一切都好,居住饮食无忧,婢子无有不妥,殿下大可放心。”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说话吗?”太子的伤心不似假装:“便是没了婚约,咱们自小的情谊总该还在,你大可不必如此生分......”
“殿下!”沉音忙打断他的话:“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婢子只是小小宫女,不奢望高攀。况且于婢子来讲,这‘情谊’二字,早随前尘往事俱已遗忘,往后还是不提为好。”
“是了,”太子恍然大悟,接着便即惆怅起来:“四妹妹忘症总不见好,那些旧事自然记不得了,倒是我还一味纠缠过去不放,也就难怪你要退婚了。”
他兀自惋惜怅然一番,见沉音低眉顺眼地站在面前,一身粉色宫装衬得她格外乖巧,心里便又高兴起来。
“前尘旧事,忘便忘了。”他道:“现如今你既已重新入宫,咱们俩也可重新开始。四妹妹,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太子哥哥,不是‘殿下’,也不是‘孤’。”
“你放心,既然说了重新开始,我自不会再强求你的,你也大可不必畏我如蛇蝎。宫中处事艰难,有我帮你,总归是要好得多。”
话已到这个份上,便纵明知虚情假意,沉音又能怎样?
“花落去,水无情,‘情’字一事,任谁都无法勉强,”想一想,总得先把话说在前头,也省得日后误会:“殿下方才所言,婢子心中感激,却万万不能接受!既然选了勤勉阁所在,婢子自会遵守勤勉阁的规矩,殿下亦不必费心安排其它。”
“好,我不安排。”太子从善如流,完全不予计较:“你且放心,我绝不会再叫你为难的了。”
“我走了,你自个儿多小心,若有事,记得来找我。礼部那边,我会派人盯着,谅他齐王也不敢造次!”
太子踌躇满志地离去,沉音垮着个肩膀回屋。
信不好写哟!......
却说王铉之在边关,因为献策有功,得了将军赏的一坛子美酒,这日趁大军休整,邀了几位军中兄弟们一起吃。
边关小城,酒馆子都不大,几位军爷往堂中一坐,顿时显得满满当当。
“王兄,恭喜你啊,一战成名!”由宫中校尉沦落到胄曹参军的杜明,朝王铉之举起酒杯。
王铉之举起杯:“杜兄,同喜同喜!”
当年弄丢林四娘子的罪,眼见有望抵消,杜明可是真高兴:“还得多亏了有王兄你在!如若不是你来叫上我,这一仗便打赢了,功劳也算不到我姓杜的头上。来,来,来,这一杯,我杜明先干为敬!”
“诶,杜参军这句话说的在理!”新任队长周大志同样乐呵呵的:“不过,要我说,王参军你也真是,这么好的事儿,咋不自己干呢?”
“我?”王铉之笑着指指自己:“你好歹看看我这身板,我说我去,将军能同意?!”
“就是!”对面丁木头鸡啄米般点头:“咱杜参军以前,那可是禁军校尉。禁军校尉啊,那得多厉害!不行,杜参军,这得喝一个!”
“得了吧!你听听你那大舌头,啧啧,酒量真差!”丁木头的亲兄弟丁天亮,挨着他坐,劈手夺过酒杯来喊道:“我替你喝!”
“哎,你抢我酒干嘛?”他亲兄弟不依:“这杯是我敬人杜参军的,你少搅和!快给我!”
王铉之一面瞧着丁家两兄弟闹,一面夹桌上摆的牛肉片吃。
隔着牛肉片,圆满完成此次行动中探报职责的谭获,趁机起身向他敬酒:“王参军,我敬你!”
“参军真是好计策!”王铉之搁箸举杯的时候,听得他钦佩赞道:“那火寻将军多勇猛,结果杜参军突然跑去将禁军校尉的名头一亮,他果然就愣住了!就那么一下,‘嗖’,他不就没命啦!参军这计策,真是神了!太神了!”
王铉之很谦虚:“说到底这也是个险招,能不能成功我也没法担保。再说,哪怕就是成功了,你们还能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
“能杀了他突厥一员大将,格老子的,老子死了也值啊!”杜参军喝得满脸通红,拍拍王铉之的肩膀,豪气万丈地表示:“嘿,你不知道,我那晚上那杀得呀,痛快!真痛快!”
“杜参军那是杀得痛快,”暗杀执行黄汤揶揄他道:“咱们差点都拉不住他!压根儿不想跑的他就!”
天黑,无星月,又换过装,敌营混乱的时候都不跑,这姓杜的太猛了简直!
王铉之对他举杯:“你立的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