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周夫子书房而去。
行至半道，却见周夫子龙行虎步的迎面而来，并且面带温色。
张平等人心里都高兴啊，平日里虽说察言观色不够完美，但这么明显的脸色，还是能够看见的。
但今日，他们都无视。
看见周夫子后，众人一拥而上，双手拱过头顶，一拜就到地下。
“夫子大喜，郡学大喜，蜀郡大喜啊！”
周夫子一怔，“喜从何来？”
慢了半步的张平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语气有些哽咽，“夫子，学生，学生悟道了。”
“当真？”周夫子喜上眉梢，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需要张平开口，其余的先生已经七嘴八舌，并且添油加醋的，把张平悟道这事，给说了个天花乱坠。
周夫子连连道好，抚着白须老怀安慰，就连看向张平的目光，都慈祥了许多。
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啊。
当年郡守大人励精图治，选了不少才俊入国都深造，当他们学成归来，有一个算一个，都走上了重要的工作岗位，只有张平……
当然，这并不是说教化工作就不重要，之前赵飞就总结得很好。
行教化者，导人向善，功在当代，利在千……
周夫子抚着白须的手突然一僵，因为他看到在张平等人后面，赵飞正在和卓文君两个拉拉扯扯。
光天化日啊。
朗朗乾坤啊。
你简直是……就没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小小年纪也不知学点好，都不知你是怎么悟道的，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总结得出那样……你他喵还敢直接上手！
看到赵飞偷偷把手伸向卓文君的细腰，周夫子是忍无可忍，厉声喝道：“赵飞！什么时辰了还不去课堂？”
赵飞被吓得手一哆嗦，摸了摸鼻子道：“先生都在这，我去课堂做什么？”
先生们闻言一颤，好生汗颜。
该死的，忘记去给学生上课了。
现在想起来，刚才夫子似乎面带温色，原来如此啊。
张平等人赶紧告退，周夫子摆了摆手，让张平放课后，就去他那里一下。
毕竟郡学之中有人悟道，也是天大的好事，得好生问问。
不过在此之前。
周夫子见赵飞还跟牛皮糖似的粘着卓文君，顿觉脑壳痛，他扶着额头道：“赵飞，你等一下。”
“夫子有事？”
周夫子也不吭声，就负手而立，任凭寒风把白须和衣摆吹得乱扇，显出一副高人风范。
等张平等人都走远后，周夫子才招了招手，在赵飞屁颠屁颠凑到跟前之际，抬手就是一个脑瓜蹦。
“夫子我又做错了什么？”
赵飞揉着脑门，生痛，估计给弹红了。
周夫子怒道：“发乎情，止乎礼，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当郡学是什么地方？”
呃，好吧，这事儿放现在确实说不过去。
赵飞老老实实的认栽。
周夫子又道：“你想向程家报复，何苦要去招惹文君？”
“这话从何说起啊夫子？”赵飞否认道：“区区程家，我根本没当回事。至于文君，我是真心生爱慕。”
“她比你大一倍。”
“那又怎么了？”
“你就是馋她的……”
“我馋她的身子和爱慕她并不冲突呀。”
“……”
周夫子一怔，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无言以对啊。
可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不觉得羞愧吗？
不会脸红吗？
周夫子都没脸和赵飞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只是在心里叹下了无辜的文君，而后才道：“以后你就不用去课堂了，老夫亲自教你。”
“啊！”
“啊什么啊？你不是还在弄豆腐吗？带老夫去看看。”
“夫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呐。”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走！”
赵飞一路是被周夫子给踹到食堂的，真心没想到夫子急了也踹人，还是那句话，弱国无外交啊。
也罢也罢，反正就差临门一脚了，先刷积分。
食堂这边，庖人们还忙得热火朝天，平日里会在郡学里用饭的并不太多，所以炊具也没有准备多少。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飞捣鼓出来的新玩意，收效太过惊人。
用不好克化，穷人没办法才用来当饭吃的豆菽做原料，一罐豆菽泡发之后磨成浆液，就能收获近六罐豆浆。
而且，豆渣还要另算，可以拿去饲养牲畜。
这等于就是，就是无中生有嘛。
当然，豆浆看起来跟水差不多，肯定是不抗饿的。
但他往豆浆里加一些石膏水，就弄出了豆花，这看起来就好像能吃得饱了，不亏是悟道者，堪称神迹啊。
有鉴于此，庖人们对赵飞所说的豆腐，豆腐干，也都深信不疑。
所以当周夫子和赵飞同时出现的时候，庖人们只是习惯性的向周夫子问安，然后就围着赵飞开始叽叽喳喳。
“公子你看我们做得对不对？”
“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揭开？”
“真的教给我们，我们以后都可以做吗？”
“对，再等等，完全可以。”赵飞挨个回答了问题，似乎在对庖人们说，又似乎在对周夫子说：“天下不知还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你们以后不光可以做，还要尽力传播给更多人学习，好让天下能多一种吃食。”
“公子仁善。”
庖人们诚心拜下，然后又回去守着炊具，确保有任何问题，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周夫子见此倒是觉得稀奇，眼前这些庖人有些不一样了，态度虽然仍是谦卑，但那弯弯的脊梁骨，似乎有挺直的预兆。
这是为何呢？
周夫子看向赵飞，赵飞所悟乃是厨道，难道是因为这个？
等等！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周夫子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双眼放光道：“你悟道时，有何感觉？”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赵飞脱口就答，幸亏刚问过张平要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夫子闻言却是寿眉一皱，摇了摇头道：“你之所悟，皆可传于他人？”
原来是想问这个。
看夫子刚才的反应，似乎对答案并不满意，要改吗？
赵飞恍然，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改了，顺着往下回道：“这方面我最开始也疑惑过，但后来就想明白了。夫子你看，不管是豆芽，豆浆，还是豆花，其实制作起来都很简单，或许这就是可以传开的根本原因。”
周夫子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仰头望着天空，一句话也没说就掉头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