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郡学，各乘马车前往郡守府。
车上，赵飞坐得不怎么老实。
不够平整的路面碰上硬邦邦的车轮，那颠簸劲儿，五脏六腑都好像要移位了。
见赵飞坐立不安，老神在在的周夫子忍不住开口劝道：“一会见到文大人，你就先认个错。毕竟是悟道者，这几天又弄出来不少吃食，文大人不会太过怪罪于你。”
赵飞反问：“文大人为何怪罪于我？”
“你所悟厨道，这几日弄出来的吃食，也在烹饪，不在农耕。文大人许你田地官奴，是认为你所悟农耕之道。”
赵飞笑道：“谁说厨道就不能兼会农耕？”
周夫子一怔，缓了会了才道：“这几天你故意的？”
“不是啊，我确实更喜欢做饭，不过想要做出更多美味，就需要有更多粮食。”
见赵飞一脸真诚，完全没有半分紧张的情绪，周夫子失笑，感情还担心了。
不过这小子为了置办产业，居然连郡守都算计，年少轻狂已经不足以形容，堪称是胆大包天。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结果，那老夫一会就不掺和了。不过害老夫替你担心，可不是几顿干巴豆腐能解决的事情。”
“夫子对我恩同再造，小子我时刻准备着。”
赵飞嬉皮笑脸的拜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反正梁实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到时候问他也一样。
马车颠簸着来到了郡守府，众人下车后并不需要上前通报，毕竟张源就是蜀郡舍人，平日里也在郡守府办公。
进去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还给他敬礼问好呢。
不过差役到这就止步了，他们还不够身份进入，赵飞为了保险起见，直接喊明让梁实在门口等他，免得真被人灭口。
对此，张源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又让赵飞好一阵疑惑。
难道猜错了？
这真是郡守要玩大棒加甜枣？
带着疑惑进入郡守府，这儿说不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戒备还是挺森严的。
锦城作为蜀郡治所，同时也属于西南边城，是有着戍边之责的。
文翁身为郡守，在整个蜀郡内，任何事，都可以由他一人而决。
在他跟前的桌案上，各种公文叠得老高，诸多事宜皆需要他去处理，忙啊。
此时，一人拜入厅内。
“禀大人，张大人同周夫子，赵飞求见。”
“让他进……”文翁脱口而出了三个字，思绪才从繁琐事物中抽离出来，赶忙改口道：“请周夫子进来。”
说着，文翁直接放下了手头的公务，起身绕到桌案前面等候周夫子。
不过这时他完全回过神了。
周夫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还带着赵飞，又跟张源一起过来……
疑惑刚刚升起，张源三人已经进入厅内，正准备向文翁行礼，不过文翁抢先一步托住了周夫子，张源身为他的秘书，理所当然就接替了过去。
到头来，就剩赵飞一个最不习惯礼数的人，傻乎乎的礼数周全，而且文翁不吭声，他还不好收回去。
文翁和张源扶着周夫子要往上首位走，周夫子当然不会越俎代庖，再三推辞后，坐到了左侧的旁席上。
当周夫子坐下后，文翁才停下寒暄，直入正题道：“不知夫子此来，所为何事？”
不等周夫子开口，旁边的张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都是属下自作主张，惊扰了夫子。”
赵飞骤然抬头，你个臭不要脸的，你不是惊扰了夫子，是惊扰了老子！
文翁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请容属下先问赵飞一个问题。”
“问！”文翁拂袖走回主位。
张源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指着赵飞问道：“你究竟所悟何道？”
“厨道。”
“庖厨之道？”
“然也。”
“大人！”张源回头拜向文翁，“他自己都承认了，坊间传闻非虚，他这是有意欺瞒！属下得知此事，就命人请他问话，但下令时太过愤慨，赶去时已经惊扰了夫子。”
“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愤慨，要不然梁实他们，也不会一副要杀人的表情。也得亏大人来得及时，要不然我身首异处，可就死无对证啦。”
“赵飞！”张源怒斥道：“事到如今你不要避重就轻！”
文翁皱着眉头，但很明显更想要听赵飞的解释，而不是张源的解释。
赵飞眉头一挑。
我靠，他的人差点把我干掉，到底谁避重就轻啊？
草菅人命你都不管？
好吧，在你眼里，粮食却是比区区一条人命重要。
赵飞跪坐起来，“张大人，你口中的期满，不知从何说起？”
“你明明悟的庖厨之道，为何之前说自己悟的农耕之道？”
“我何时说自己悟了农耕之道？”赵飞一脸无辜，“文大人，我没这么说过吧？周夫子，我一直都说自己悟的厨道对吧？”
小坏蛋，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偏要卖关子。
周夫子还是不吭，懒得掺和。
文翁皱起的眉头就没展开过，思来想去，赵飞好像确实从来没说过他所悟何道。
不过初次见面就拿出豆芽，又说什么要培育出更多粮食，你这就是故意引导嘛。
张源也是抓着这个问题，义愤填膺的指责道：“所以才说你是故意欺瞒！当日大人给你划地分人，你为何不说清楚？”
“不需要，因为大人懂我。”
文翁：“……”我懂你个锤子！
周夫子：“……”小兔崽子越来越精了，这是要逼死张源啊。
张源：“早就听闻你巧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但说一千道一万，你也是庖厨之道，而非农耕之道！”
“以你的智商，真的很难跟你解释，是吧文大人？”
文翁：“……”
周夫子：“……”老夫看明白了，你不是要逼死张源，你还要逼死文翁啊！不过悠着点，别玩脱了。
张源紧抓问题本质，“不要再欲盖弥彰了，你说！春耕之后，你能提高多少亩产？”
“呃……”
哼，怕了吧？
张源进逼道：“别跟我说什么天时地利，短短数日，你就能拿出多种全新食材。春耕秋收，时间可长多了。”
“可这是在庖厨之道的范畴内。”
“哈！承认了吗？既然没本事，那你就是在欺瞒我们！”
赵飞迟疑了下，脖子一硬道：“谁说的？我没有，没有！”
“那你说呀，你能提高多少亩产？”张源急切道：“如果做不到，那就是欺骗！彻彻底底的欺骗！”
赵飞一脸惶恐，身体后仰，还踉跄着退了两步。
张源见状逼近过去，“如果你不敢，那就是欺瞒！”
“我……”
“你什么？”
“呃……”
“说啊！”
“你老说我做不到怎么样，我要做到了又怎么说呢？”赵飞一改常态，和张源争锋相对，但看起来却又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