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很有些郁闷。
屏风后面站着一个小丫头，根本不是卓文君，这就代表着赵飞带病上阵，以及刚才情深意切的朗诵，全白瞎了。
卓王孙的心情也是一样，整个宴会进行得明明很顺利，可以说万事俱备就差最后那一哆嗦。
可冷不丁蹦出来个毛头小子，恬不知耻的说什么日日与君好……毛都没长齐，你能不能要点脸？
这要是把司马相如气走，全白瞎了。
不过有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在没有捅破窗户纸之前，那都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所以卓王孙一声怒斥后，便把责备的目光投向门口，“怎么办事的！什么人都敢往这领？”
管事惶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主人息怒，他是周夫子门生，老奴也不知道他会……”
这话还真说不出口，本以为司马相如就说得够露骨的了，可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赵飞这时也缓过神来，拱手施礼道：“小子赵飞，见过卓家主，刚才失礼了。”
周夫子门生？
那可多了去了，不过能让周夫子的起居仆人陪同前来，肯定不是一般的门生。
赵飞？
噢~
卓王孙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赵飞，不知刚才所言，欲意何为？”
“求亲。”
“求亲？”
“没错，我与文君两情相悦，今日特来下聘。”
见赵飞说得一本正经，卓王孙动怒道：“胡说什么！”
身为蜀郡巨富，不敢说蜀郡之内啥事都知道，但赵飞这个人，他还是听说过的，并且不下一两遍。
小小年纪就已悟道，深得郡守看好，还和程百骑有恩怨，可年纪也太小了点，而且听说悟的是庖厨之道，难登大雅之堂呀。
但就在这时，卓文君闻讯而来，“赵飞！你怎么来了？”
“昨日我就说过，你今日不去郡学，我便登门求亲。”
“你……”
见卓文君这副神态，司马相如也是要颜面的嘛，正好窗户纸还没捅破，该走就走吧。
于是他起身施礼道：“既然卓家有事，长卿不便久留，改日在登门拜谢今日款待。”
卓王孙起身道：“司马先生……”
“卓家主请留步。”
司马相如又拜了一下，扭头离去。县令王吉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卓王孙还想说什么，蓝运峰却亲自追上去，一边赔礼，一边把王吉和司马相如给送了出去。
宴会厅里，卓文君也是又羞又怒，很难得的露出小女儿姿态，一跺脚也跑了。
这下就剩卓王孙和赵飞两个正主，大眼瞪小眼的相视无言。
好在没过多久，蓝运峰返回厅内，摆了摆手让无关人等尽数退下，等厅中只剩三人，他才开口问道：“看你两手空空，打算如何下聘？”
“凭我奇货可居。”
“大言不惭。”卓王孙气乐了，蓝运峰却好奇道：“你有什么本事？”
“至少比司马相如的本事大。”
卓王孙哼哼两声，蓝运峰已经走到他的旁边，说了句悄悄话。
赵飞趁机说道：“是啊是啊，我比他年轻，比他聪明，比他务实，比他更值得资助。最重要的是，我和文君两情相悦，不会因为卓家而改变态度。”
蓝运峰道：“听闻你所悟厨道，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区区庖人，怎敢与司马先生相提并论？”
“为何不敢？他擅长的辞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之物，没人赏识就毫无用处。”
“那你呢？”
“我？远的不说，昨日郡守召见，已经落实了官田奴仆。我若种出亩产十石的新粮，你说会不会得到陛下的召见？”
卓王孙忍不住了，“胡说八道，你一个庖人会种地？还亩产十石？”
赵飞反问：“谁说庖人就不能会种地？”
这话倒是没毛病，不过农家高人也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你一个悟了厨道的庖人，凭什么？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吹牛都不知道先打草稿。
亩产十石？
你咋不上天呢！
卓王孙气得直哆嗦，蓝运峰却又说道：“别说十石，就算五石，也是天降祥瑞，但你如何让我们相信呢？”
“文君身为郡学先生，这几日我拿出了多少新的豆制品，有多少产量你们都可向她求证。”
“庖厨之道与农耕可不一样。”
赵飞想了想道：“当年吕不韦若是一点风险都不敢担，日后也不会权倾天下，封文信侯。”
好家伙，你把我们比作吕不韦，岂不是把自己当成……好大的胆子啊。
当然，卓王孙也知道赵飞只是举例，并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然吕不韦最后的结局怎么样？
这不是指桑骂槐么。
但想想，还真有点想尿尿。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和蓝运峰的目光接触了一下，卓王孙问道：“你想要什么？”
“娶文君，还要你半副身家。”
“……不知所谓。”卓王孙一点都不想跟赵飞说话了，这就要喊人送客。
赵飞忙道：“卓家主莫急，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再说我要的只是钱粮，又不要卓家根本。区区一点身外之物，与其放着发霉，为何不赌一把？”
“蓝先生以为如何？”
“他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家中钱粮，多用于奢靡，而不在产业。”
“可他说什么亩产十石，蓝先生也信？”
“自然不信，这不过是他夸大其词，以引人注意而已。他虽然悟的厨道，但那什么豆制品，却是真的。单凭此天赋，再加上他得郡守大人看重，赌一把倒也无妨。”
“但我担心的是，郡守大人给他划地分人，所期许的是在农耕之上，他一庖人如何做得到？今日已恶了王大人，一旦郡守大人迁怒，我卓家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王大人是因司马相如而迁怒我卓家，这小子能说会道，不如以此考验一下，我们也好趁此打探郡守大人的想法，家主以为如何？”
“善。”
卓王孙和蓝运峰低声交流过后，这才对赵飞说道：“好，不过在此之前，因你到来让宴会不欢而散，交恶了王大人，若你能周旋过去，我们再往下谈。”
“王大人因司马相如而动怒，只要搞定司马相如就行了，请卓家主略备薄礼，我这就去找他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