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志坐在墙角,问:“为什么不敢?”
彭老大愣了一回,说:“好。李通志,你越来越胆大。这两天你老是和我作对,为什么?”
李通志:“不为什么。从前没有人与你作对?”
彭老大:“从来没有过!”
李通志沉默了一回:“嗯,你昨天揍得我够呛。也是……”
彭老大吃惊:“怎么,揍你不服?”
李通志:“不服。”
彭老大轻蔑笑道:“因为你挨揍太少了。像你这种角色,在莫干城混,天天少不得十次八次挨揍,正是因为我护着你你才挨得少。又因为挨揍挨得少,你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
李通志笑道:“老大,我似乎有强烈的冲动,要和你对阵。”
彭老大不屑地说:“我知道,昨天你吃了药嘛。你以为自己已经是修行者?”
李通志:“我没有以为我是修行者,我只是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力量有多大。”
彭老大:“你刚才说的是我昨天揍你的那一拳吧,如果你有自知之明,你就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李通志双手一摊表示自己还真不知道,彭老大继续说:“你就是个一辈子挨揍的货。来吧,我成全你。”
李通志:“多谢老大成全。”
彭老大随便那么一站,脸带嬉笑,看着李通志。
李通志活动了一下筋骨,动动胳膊动动腿,总觉得不那么灵便,似乎身体也没有什么力量。除了头脑特别清醒,是睡了个自然醒的状态。忽然,李通志问:“老大,你给我讲讲应该怎么出拳吧。”
彭老大笑而不语。
李通志:“我感觉左手不好使,右手也不好使……”
彭老大:“脑子好使不?”
李通志:“你是说用头撞?”
彭老大:“呵呵,我看你脑子也不好使。”
李通志:“我似乎觉得自己充满力量,但是不知道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如何使力。”
彭老大:“拉倒吧你,浑身充满力量?浑身充满力量的人是我。”
李通志:“嗯,我觉得我身体里有一股力量。”
彭老大:“李通志,别他妈的磨叽了,有力量你就使出来。要不然就让我先出招吧。”
李通志:“等等,老大。你要给小弟学习的时间。”
彭老大:“李通志,你有时候总能让我无法拒绝。来吧,我给你时间,让你学习。”
说罢彭老大摆了个马步站姿,右手出直拳,击打到李通志胸前一寸有余的地方。接着左手出拳,点到为止。
彭老大:“学会没有?”
李通志恍然记起一些什么,觉得很有道理,点点头:“似乎就是这样子。”
彭老大听这句话不知所以然,道:“什么是似乎这个样子,我这样子做,你就这样子做!”
李通志:“好。彭老大你站好。”
彭老大果然站正,背对着过道上的一扇窗户。
李通志从窗口看到一棵棕榈树,棕榈树上挂着一串串黑色的果实。棕榈树叶在风中摇摆,李通志记得,棕榈树是在水池旁边,水池里没有水。
李通志:“可站好了?”
彭老大极度不耐烦,道:“不论如何,我会让你打完这一拳的。”
李通志浅蹲作马步状,对这个极不标准的马步,彭老大不以为然,这样的姿势,最多能出三分力量。而且很容易让自己下盘不稳定。
李通志抓掌作拳,把拳头放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似乎这不是拳头,而是一个半生不熟的烤红薯。彭老大心中的怒火又起,在心里骂了几句李通志的娘。
李通志终于打出这一拳,彭老大等得不耐烦的一拳。
李通志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有些担心会打痛彭老大,彭老大会生气,就会象个野孩子一样不讲道理。
彭老大笑嘻嘻地挨了这一拳,他觉得与李通志呆在一起这一阵,没有打过几次象样的架,皮痒不说,功力都有所下降。
彭老大象是被夹在橡皮弹弓上的子弹,嗖的一声,双脚离地,又象是从窗外伸来一只大手,把他从窗口抓了出去。
彭老大撞在了棕榈树上,棕榈树没有树枝,叶子长而且承重能力有限。彭老大在棕榈树顶端的叶子上,停留了片刻,没有能够挂住,又嚓嚓嚓地整断几枝叶片,然后坠落在树脚下,象一串采摘下来的棕榈果实。
李通志站在较暗的楼梯间里,眼前忽然不见了彭老大,一个影子飘乎出了窗口。李通志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待到看清楚从棕榈树上坠落的彭老大,听到彭老大砸在地上的声音,忽然明白了自己刚才给了彭老大一拳,难道这一拳如此威力?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彭老大在作弄自己。
李通志冲下楼,他有点担心以彭老大的臭脾气,等他爬起来找到楼上质问自己的时候,事情就不好解决了。他决定先慰问一下彭老大,如果彭老大很生气,就算道个欠什么的也是值得的。
他冲出楼梯的时候,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水池那边传来。远远地便看见几个中年女人围成圈在指点着什么。
李通志脑中浮现彭老大躺在地上,被人围观指点的情形,有点幸灾乐祸。他紧走几步,到了干涸的水池边。
发现那里并没有彭老大的影子,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红花衣服的肥胖身形,这绝对不是少年体态的彭老大。
彭老大哪里去了?自己明明看到他从棕榈树上坠落下来。
李通志算是看明白了,这就是那群在水池边棕榈树下跳舞的大婶子老奶奶们。他们播放着轻松而节奏明快的音乐,扭着屁股和脖子,活动着胳膊和腿,希望身体健康,延年益寿。在李通志眼里,她们大多数都在年轻时候耗空了自己的身体,临到老了,发现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希望有一种方法能够将自己的青春和健康留住。
一个有着宽大胯骨的大婶惊怪地讲道:“树上掉下个东西,砸中了老黄,老黄一声一吭倒在地上了。”
众人抬头看那棵棕榈树顶,发现除了叶子断了几片还挂在树顶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几串棕榈果依然挂在那里。
另一个身材极好的大婶子:“我明明看到树上掉了个东西,转眼却不见了,太奇怪了。”
又一个声音道:“别管那么多了,先看看老黄有事没有。”
大家蹲下身子去看黄大婶,“老黄,老黄,你怎么样?”
黄大婶终于哼了一声:“妈个吧子的,感觉被一只狗砸中了,天上掉下了一条狗。”
李通志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这黄大婶子说话的声音听来,即不害怕也不痛苦,只是有一点恍惚有一点糊涂。
大家把黄大婶扶正坐在地上,“到底怎么回事啊,老黄?可吓死我们了。我们好去找物管论理,树上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掉东西,他们是怎么管的?”
李通志知道了,那条从树上掉下来的狗就是彭老大。彭老大好歹也有百十来斤重,如果真的砸中了黄大婶子,大婶子这会儿一定会呻吟叫骂不断,那里有这么轻松。
可是彭老大哪里去了呢?
黄大婶站起来,就往家里走,大家留她:“还没有跳完呢。”
黄大婶:“不跳了,这地方有鬼。往后都不在这棵树下跳了。我建议大家也别在这里跳,太邪门了,换个地方。”
大家就这样子散了。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嚎天嚎地,也没有骂人,没有打架,太没有意思了。
李通志闷闷地站了一会儿,寻思道:“彭老大这货哪里去了?难道他人间蒸发了?”李通志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淡淡一笑,这家伙没有这么大能力,彭老大不可能人间蒸发了。
李通志正在思量之间,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不是彭老大又是谁。
李通志:“你哪里去了,你刚才差点把别人给砸死了。”
彭老大满脸通红,拉着李通志就走,李通志:“往哪里去?”
彭老大:“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再来一次。”
李通志:“你不信,再来一次?”
彭老大:“是的。”
李通志两个回到楼梯间,彭老大兴奋无比,比李通志还兴奋。李通志处在一种蒙逼的状态之中,对于自己向往已的能力似乎不太自信。
彭老大如同发现至宝一样,先把李通志安排在原来站的位置,又自己站回原来的位置。对李通志说:“来吧,再来一回。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神功。”
李通志心想自己第一盘真没有当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力量能达到这样的水准。如果认真一点呢。彭老大,这可是你自已找上门来的,别怪我这个小弟下手那么狠。
彭老大欣喜异常,右手食指指着李通志叮嘱道:“李通志,我看你样子越看越可爱,来吧,用力点。”
李通志心中也是高兴,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反正至少自己不会是挨打之人了。既然有人这么喜欢被揍,彭老大呀彭老大,看你嚣张这些日子,我可是屋檐下的低头人,我今天给你一个交待……
这么一折腾,李通志只觉得脸面赤热,一些奇怪的记忆开始浮现在眼前,惹隐若现的一些动作浮现在眼前,李通志跟着比划一番,觉得蛮象那么回事。彭老大眼睛瞪得跟铃当似的,一幅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贱样子。
李通志左一下右一下,弄来弄去。彭老大看在眼里,心中有个评价,这样不好,那样不好,但又说不出个名堂来。
李通志终于比划搞整完了,看了一眼彭老大,彭老大依然痴呆地没有回过神来。李通志正在兴头上,那里等得到他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