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枝照在了松软的土地上,以及陈柳的眼皮上,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于是他翻了个身,这让一片落叶扎到了他的脸,这让他惊醒了起来。发现自己现在是躺在了树林里,自己的身材也是变了不少,仿佛自己是回到了十四五岁一般。而看了一下袖子陈柳不禁愣了一下,于是赶快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以他有限的对服装的了解来看,首先用排除法这不是马褂,貌似是古装剧上常见的服装,翻了一下,在一些细小的地方却是有几个不起眼补丁,而且非常有质感,一看就算经常穿的,如同自己上个月还在穿的那件破大衣一样,只是袖口磨损的有点厉害。
想了想陈柳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嗯,还好,没有辫子,但是似乎…
“我好像穿越了?”陈柳自言自语道,“用排除法,这首先不是清,也不是夏商周。”
细细摸了一下,大概是棉衣,自己内里小衣却是光滑的仿佛是丝绸的,想来此身原主的家庭也不算太差,在后世也算是收入至少算普通城市,但是这外衣却有破损,想来家道也有些中落,或是出门在外的只好缝补。
“那么大概就算明朝了,看来还不赖,说不定这身子的主人还有点家世,至少丫鬟还是有的,再不济一门亲事也是有的,总不至于像后世那样只能对着窑子前线这些东西喊老婆。”陈柳自言自语道。
他突然感觉有一点轻松,虽然估计是因为那门该死的炮的原因穿越,但至少人没死,而且激动了起来啊,这可是穿越,什么提刀立马的想法立刻涌上了心头。
但是他发现有一个尴尬的问题,自己现在脑子昏昏的,这具身体的记忆也暂时想不起来。
那么这时候就要面对哲学难题了:我是谁?我在何处?我在哪里?
正在他纠结这个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汉子似乎在寻找什么,陈柳见了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又一时想不起来全名,只想起来此人唤作六子,便高喊:”六子,我在这里。”正准备跑过去,没注意脚下,便摔了一跤。
那汉子见了急忙跑过来,大喊道“小官人在这里,小官人磕到头了。”便背起陈柳就往回跑。
陈柳晕乎乎的想到这下自己可是真有足够的理由说自己是磕了头失了魂了。
随即陈柳便处于了半昏迷状态,而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一些记忆也随之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原来这主人和他同名同姓,十五岁。他本是江南人士,对父母亲情的关系极淡,似乎是幼年便母亲去世,而父亲又在外不知做何事常年不归家便将其托付给一经商好友,此次好友去西安府经商,他便缠着要出来见世面,于是便跟了出来。刚出华阴县没多久,在休息时出来玩,想不到就一跤跌倒出了事,让陈柳的灵魂占了。
陈柳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乱,一个明朝的小屁孩居然没有家长陪同下跨越几千里去西安府,别的不说,便是后世有着火车,硬卧也要接近半天。突然陈柳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仔细回忆了一记忆里有没有和年份有关的。结果隐约回忆到了天启,崇祯等年号。
“我想看来我这个穿越可能时间不太长了。”陈柳内心苦笑到,不管是哪年,在明末普通人要活下来可都是地狱模式,先不说农民起义的问题,最可怕的其实还是官兵过境,略通军事史的他自然知道一句话叫“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而这一光荣传统在曾国藩时达到了顶峰,并产生了后世键政圈里那句著名的话“老乡,借你人头领个军功。“而如果你没有死于战火,战乱带来的生产力破坏和连绵的自然灾害会使得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然后恭喜,你还会面对满清入关带来的…
“算了,不想那么多,乱世才显得刺激嘛。“陈柳暗中想到。好歹自己算半个专业的暴力人士,怕什么。
但陈柳在想到了自己的专业后这个自信却有点降低了,毕竟你说他一个搞导弹的,来了十七世纪,真的算作空有屠龙术了。
跑了没多久,那汉子就把他放了下来,险些摔了陈柳一个屁股墩。
那汉子这时又牵了他的手,一边往前,一边叮嘱道“小哥你这次可是闯祸了,老爷四处寻你不到气的大骂,便让我们四处寻你,怕是少不得要挨一顿。”
走了几步绕过一个树林一角,便看到约十辆车马停在一起摆了一个椭圆,不知道拉着什么货物的大车是像围墙一样的将内里全部罩了起来。陈柳心下便知道到了。
“吗的巴子,你这厮跑哪去厮混,害的我好找!”一声大吼后,只见从大车之间走出来一个中年人,约一米七左右,蓄须。穿着一件黑色的像是长衫的衣服,脚蹬一双带有土色的皂靴,似是许久未洗,以陈柳浅薄的服装知识只能看出来这么多了。
又突然的想起来,此人便是原身子主人父亲的那位朋友,姓吴,名达,自己应该喊他达叔。陈柳见此人腰间突出,胖的如同洪金宝一样,想来力气也是不小,感觉自己有点倒霉,刚刚穿越不说没有丫头服侍,反而要吃一顿毒打。
正当陈柳觉得这顿毒打是少不了的时候,身边那汉子倒是开口了“老爷,小官人迷了路,又磕了头,这才如此。“
吴达听了后,倒是蹲了下来,看见眼前这小孩叉着手低头不敢和自己对视,又看额头上有一片青肿还有些发紫。便忙道”你这小子,好好的在树林玩耍怎生磕成这样,六子取我酒来。”
刚刚在边上候着的那汉子连忙应了声便跑开了,那吴达见陈柳呆呆的立着,便以为磕的厉害,便一巴掌抽在屁股上:“叫你四处乱跑,我怎生对你父亲交待?”
此刻吴六取了两个不同颜色的皮囊跑过来”老爷,水和酒来了“
吴达便是又抽了他一屁股呵斥“兔崽子,下次再乱跑,仔细你的屁股!”陈柳忙道不敢。
吴达接过皮囊,先是从一个叫浅颜色的皮囊中倒出来一点给陈柳擦洗了额头。随后把皮囊塞给了陈柳“喝点水。”随后取过另一个皮囊,打开后先是稍微晃了晃,然后掂量了一下,然后笑着踹了吴六的屁股一脚“狗贼又偷喝了。”吴六笑嘻嘻的顺势跳到一边,“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尝尝是不是酒罢了,其余是五子他们喝的。”
吴达倒也是不理他,到出一点就来,在手心先是搓了搓,然后抹在他额头上,疼的陈柳往后缩了缩,吴达一把把他头揽了回来”你以后也是个爷们,连这点小伤都惧,将来传出去真是堕了你父亲的声望。“便是又倒了一点酒,在他额头上搓了搓,反复在那按摩。原来这要是磕了碰了,用白酒擦了按摩,有活血化瘀之功效。
陈柳心想我原本这身子就和他老爹不熟,面都没怎么见过哪晓得他在干啥,况且你一个出来经商的和他相识,想来要么是官商勾结要么是商业伙伴,哪来的儿子怕痛便是堕了声望。按照他这个说法,自己的父亲往好了说是个军官,往坏了说就是个“游侠儿”——就是那种家里有几个钱的好勇斗狠的流氓。
按摩了许久,那吴达也觉得差不多了,便把酒囊递了过来”可要尝点?“陈柳便把水囊递了过去并酒囊接了过来。想了想这时候估计就算有蒸馏酒也度数应该不高,这帮商人也应该不舍得喝烈酒,便灌了一口。
可这次他却是想错了,要是连个烈酒都喝不起,哪还有商队会往返西安和应天呢?他这一灌下去便仿佛看见了宇宙,一股辛辣直冲脑门。又怕吐出来被嘲笑,于是强忍着咽了下去,顿觉从喉咙那虽然辣,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的感觉,缓了过来却看见那两人都在笑。
六子笑道:“小哥年纪尚幼,不必勉强。”吴达却说“今日却能满饮,倒也还像个男人。”随即拿过酒囊,自己仰头灌了一口。又转身踢了一脚六子“去,人找到了,把他们都喊回来,等会抓紧赶路。”见六子作势要走却又不动,吴达便又仰头灌了一口,便把酒囊丢给了他。六子笑道“谢老爷的赏。”这才离去。
陈柳缓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适合喝酒,觉得这个身子不胜酒力,便慢慢的朝里面晃悠了过去,放眼望去都是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和各种箱笼的大车。他想找个地方继续躺着休息休息,便自己寻了个看上去是拉粮食或马料一类的大车,舒服的躺了上去自去睡了。
吴达看着陈柳躺下,便回身上车找了笔,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册子,在上面写道:”崇祯十二年正月初十,出华阴县西二十里,约少华山东北,未遇上李闯余部,百户吴达于午时记。“他写完后就塞了回去,又把笔放回原位,慢慢的等着众人回来。
六子去寻自己散去找人的同伴后,不多时,众人便回来了,原来当时四散找人的时候便划分了范围和约定了返回时间和信号,因此这六子出去不过发了个信号,众人便知道是时候收队了。
这商队却有数十人。赶着十余辆牛车马车。此刻整个椭圆的车队开始活了过来,如同一条苏醒的蛇慢慢的扭动着变成了一前一后的两条直线。六子跟一个驾车的交换了一下,架着陈柳躺着的车在后面的队伍中慢慢跟进。
随着他们的离去,树林里被打扰受惊吓的鸟如潮一样被一波波的惊飞。也有偶尔的过路客急急让开避让这只车队,也有树林里的目光在注视着车上的人。陈柳也就在这颠簸的车上,伴着酒精,沉入了更深的梦境与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