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你流云昭没事吧?”
她已经站起来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但是身上染的流云昭的血却是弄不掉的。
“多谢关心了,妍瑕,我没事。”
话音刚落,流云昭脚上一用力,整个人弹起,一脸欢笑,可是,这一动作可是触动伤口,整个人脸色都发白了。
“没事就好,也省了我的药。”
“慢着,是我逞强了,恭敬不如从命,仙子都这么说了,我哪敢辜负好意,命还是最重要的。”
流云昭确实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是面对洛妍瑕还是身体过于虚弱的缘故。
不过,说到底,眼前的女子倒让流云昭移不开视线。
很想开口赞誉她的美丽,也很想就这样看着她沉醉,彻底为她的冷艳折服。
洛妍瑕并没有说话,看着流云昭发起楞来了。
相视无言,流云昭这才感到这样盯着她并不是很礼貌。
“怎么了……”
眉头一皱,流云昭确实有点惶恐,是不是自己太亲近她,会让她感觉不自在。
“转过身去。”
她回过神,但是没有回答流云昭,只是让流云昭转过身,他背上箭支箭身早已经断了,而箭尖已经没入身体里了,而且很有可能伤到内脏。
她表情渐渐凝重,话也不说,流云昭顿时有点搞不明白情况了,不过好在,她那双冷冰冰的手已经放在他背上,一股内力已经开始游走,游走在背上的每一个穴位。
就像是轻语一样,对着这些穴位细说着甜言蜜语,在心花怒放中,听由她摆布。
然后,流云昭背上的肌肤变得松弛,同时流云昭的肉将铁制箭尖挤了出来,神妙之极,流云昭是没有看见,但是在感觉上就觉得不得了,过后,背上的肌肤又变得结实起来了。
“妍瑕,你这是什么武功啊,这么厉害。”
“《永生不灭法》,当年王璟户来山上求药的时候换的。”
换的?什么药连这本《永生不灭法》都能换,不对,那么盈儿的《永生不灭法》哪里来的,流云昭突然心惊,总感觉仙然村终究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接着,洛妍瑕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从中倒出些水来,倒在她的玉手上,在抹到流云昭背上,流云昭没有感觉到抹药事的疼痛,反倒是一股凉意游入四肢百骸,随后全身通透的感觉,成仙一般。
“妍瑕妍瑕,还有我右脚。”
没有在意的时候还不知道,这脱下鞋才看见,整个脚板直接穿了个洞,她一看,脸色有异,流云昭也知道如果说让她抹的话,总会有些不便。
“还有吗?可以给我一瓶吗?”
“这瓶还有些,应该够用了。”
流云昭接过她递过来的瓶子,没想到连个小瓶子都是玉制的,晃荡一下瓶子还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荡漾的药液。
无力地坐倒,轻轻把药液抹在伤口上,还是清凉的感觉,还剩下一些,再抹点手臂上,还有脸上。
轻吐一口气,这回真的伤得挺重的,只不过,不是一直独自舔着伤口的狼,倒是有人在边上。
月色煞美,两人还在云楼外,可是已经没了危险,就像是禁地一般,只要不踏入云楼的门,应该不会再被追了。
“对了,妍瑕,这里还有东西给你,一本是留给你的《仙域迷城》,若是猜的没错,你就是洛擎空的女儿吧,还有就是第五层的武功秘籍只有这本《无耻神功》是有字的,你要的话,也给你吧,至于那十一本绝学,你都留着吧,其实很多时候,我根本用不着,我这年纪了,也算有点本事了,贪多嚼不烂。”
洛妍瑕接过递来的两本书,她也不意外流云昭为什么会知道她是洛擎空的女儿,只是对他这般坦然的态度有些惊讶。
流云昭只是觉得劫后余生,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并没那么重要,反倒是,洛妍瑕的生命比于这些武功秘籍珍贵太多了,一颦一笑都是让这颗心满溢温暖的宝物。
洛妍瑕并没有拒绝,反倒是爽快地收下了,而她心里也存了一个念头:流云昭真的很强,强的不是他的本领,而是他的意志和智慧。
论内力,洛妍瑕自以为并不输给流云昭,可是自己在那种情况下真的毫无办法,但是这个人却在那里逃出来,即便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没有倒下,还有他的身体的恢复能力极强,即使她手上的“玉琼药液”药效再好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奇效。
是的,洛妍瑕怎么会知道流云昭又是蛇涎浴体又是赤血怒果的,身体内或多或少留下些什么改变他的身体。
“妍瑕,现在我可以问问你来龙去脉了吗?”
劫后余生的喜悦到这也该停停了,好奇心驱使下,问出口,同样的,自己的正事也该提一下,就像那句话说的,负重前行罢了。
她也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吐出一口气,说道:“以后,不要叫我的名字。”
答不对题啊,我的仙子,请你尊重一下你边上的流云昭好吗?
流云昭笑意一敛,原以为两人的距离应该已经拉近,这时候有些讽刺地想起作为世家子弟的温文尔雅来了,轻启嘴唇:“是我唐突了,若是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仙子,还请见谅,我也只不过是个粗人,倒是仙子,仙颜可倾国,是我高攀了,但事出有因,有怪莫怪,只希望仙子可以告知云昭一些事,若是不妥,仙子也不必多说。”
躬身以请,眉目中有些怅然,流云昭毕竟是流云昭,骨子里该有的傲气也是有的,既然你冷漠,流云昭心情不顺,也不必笑脸对着你。
反正她还是那张脸,冷冰冰的脸。
“确实,洛擎空是我的父亲,但是我已经忘了他的样子,他只在我十六岁生辰的时候留给我那副阵棋,这副阵棋便设在这半山腰上,我也是趁着宫里的忙着其他事的时候偷偷出来的,没想到遇见你。”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流云昭反倒是松了口气,而心里话也不必藏着,他微笑中带点轻松,说:“还以为,这就是仙宫的试炼,九死一生之后,便可以不用再费心思了,哎,哪有这么好的事,流家少爷也不是呼风唤雨、心想事成的。”
这应该算是泄气吧,一切都靠侥幸是行不通的。
这么说来,一切的一切,大概也可以解释地清楚了,那石碑什么的应该都是尚在云楼中的洛擎空做的,还有那封信仔细想想墨迹还有些湿。
“对啊,那你也是第一次玩那阵棋吗?”
如果不是的话,流云昭还玩得那么狼狈的话,岂不是这人其实很聪明?
“不是,我一共来过三次,唯独这一次,和我对阵的是你,我觉得其实这阵棋很无聊,只是每一次都可以和那个人玩一下也是不错的,每次他总是耍赖,我要赢的时候,他总是给他的棋子加些什么厉害的武功。”
她的眼神仍是冰冷却多了半分落寞和半分眷恋,看来是对那个人的种种感情吧,不过说到底,流云昭有些羡慕,让她有这样神情的人会是怎么样的,毕竟流云昭只是一个过客,真正认识也没几个时辰,即使救了她,也不见得领情,或许还是第一次遇见给她的坏印象。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或者说,怎么上山?”
她摇摇头,换句话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的话,那自己不是已经默认失败了吗?
不行,流云昭可不能坐以待毙,不过,流云昭看一眼洛妍瑕,她既然还是那般平静,脸上并没有半点变化,那么其实她还是有办法的,毕竟她是偷跑出来的,回去晚了会挨骂。
这个时候就要表现坦荡。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完了,心里不安的躁动,说出这句话好像有点尴尬,而她并没有回话,这是最窒息的气氛了。
“你喜欢学武吗?”
“你喜欢花吗?”
“你喜欢云……吗?”
流云昭硬是和她说了一宿的话,两人坐在地上,她倒也不嫌脏,可是她说的还是太少了,大多都是流云昭说的,同样的,流云昭根本不敢睡,生怕睡着,她就走,那流云昭不就彻底完了。
而让流云昭跟难受的就是天已经开始亮起来了,按时间算的话,大概卯时的时候就是最后期限了。
无奈之中,流云昭还是问出了声:“仙子,你要怎么上山?”
她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仰着头,看着天边,流云昭顺着视线看去,一只仙鹤飞了过来,这不就是流云昭等的吗。
不过,流云昭还是高兴地太早了,这只仙鹤并不大,只容得下一人站立,这时候,流云昭满脑子都是小玩意儿,这不就是王侯将相和平民百姓的区别吗。
“流云昭,你是不是一个杀人魔头,虽然江湖上人人称道,可是你所做的事情仙宫人都知道。”
“是的,因为我杀的人终究不会比杀人魔头少。”
“那你以后不要杀人了。”
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流云昭不知道,冷漠的人不喜说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也正常,可是说出来的话都是深思熟虑的,也是有分量的话。
“慕谪仙,仙鹤会送你到山路上,那里的山路有块巨石,有千斤重,你只要背上山,你便是临仙宫阙的人了。”
流云昭没有再说话,跨上仙鹤的背,仙鹤扑扇这翅膀,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洛妍瑕了。
流云昭没有对她说,她爹的话,同样的,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事已至此,何必原谅,只有感情伤人,与其再纠缠的时候,伤透自己,倒不如算了吧。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他的小人之心,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话在两个人交心的时候说,才有分量,那个时候,很多话,都可以帮着融化心里的坚冰。
譬如,洛妍瑕站在原地心里想的,念叨的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