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最初那种“在这世界终于有自己的家了”的兴奋,又花了两日安排好卖酒该做的事情,宁昱静下心来读了几天的书。
小玉每日服侍周到,事无巨细,甚至不需要宁昱开口。她从认识宁昱开始,这几日已经完全也摸清了宁昱的性格,毫无架子,也不把她下人看。虽然姑爷偶尔会吃些豆腐,还有小脾气,但是极为护短。只要顺着他的意,就一定很好相处。
有时候被他吃了豆腐,小玉不仅不恼,反而欣喜得很,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一个人的时候偶尔还会发着呆,脸上一副发花痴的呆傻笑容。
宁昱初到这里的时候,以为科举考的是八股文,大为头痛。他前世了解过,八股文要分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个部分,所以名为八股,字里行间都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气说话,满口之乎者也。宁昱很是受不了,虽然顶着解元的名号,一度曾想过放弃科举。
后来搜索了记忆,才发现这时代并不是八股取士,八股文主要是明清时代才兴起,反而像唐代一样,主要考的是明经、进士两科。近二十年来,也开了明算科,不过考算学的人太少。
进士科主要考诗词歌赋,明经一科考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四书五经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上几个字,令试者填充。墨义,则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翻译注释。
所以明经一科,就是要熟读经传和注释。正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即便有了之前“宁解元”留下来的“遗产”,也要加油努力。
其实不去学习经义,凭他脑海里的诗词歌赋,通过进士科也能考取进士。再不济去考明算一科,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毕竟是学过高等数学的淫~
不过他是个做事力求周到的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记忆力非常好,看书根本花不了多少时间。而且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来练字和调戏小玉,顺道思考该做什么。
欧家锡字辈的石、水两人,正吭哧吭哧地打扫铺面,摆放酒坛,用坛子包装好酒,还按宁昱的吩咐在院子四角挖地窖。幸得好欧家师兄弟众多,在铺子里闲着也是闲着,都过来讨好这技艺如神仙一般的公子。
人多力量大,地窖没过两日就挖好了,大家才把包装好的酒放进地窖,又在四周空地上挖了坑,埋了不少酒。最后跑去把刻版的千余张传单也散发了出去。师兄弟们虽然累,都毫无怨言。
至于欧铁生彻底地成了不务正业之人,把铺面交给大徒弟锡山打理。自己早上和晚上研究炒钢技艺,下午就去了青溪村。欧家众人都对公子发明的醉仙烧和肥皂赞不绝口,这两日肥皂卖了不少给相熟的顾客,开始有些不够产量了,又要准备酒来售卖,所以欧铁生去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还有些原因……好像那里有个能干的寡妇。不过当弟子的可不能乱说话,都是是说师父为了公子的事情尽心尽力,以便早日学到化合之法,成为一代宗师。
宁昱心中也是感叹,欧铁生和简宁氏两人又要出力,又要帮他赚银子。这利润太高,欧铁生不是因为“化合之法”,怕早就被自立门户单干了。简宁氏怕也是为了铁头的以后作考虑。
幸好他懂的东西,在这世界并没有人知道,说是神仙技艺也不为过。是求点钱还是求一门富贵,想必稍有些眼光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所以他暂时也不担心欧铁生和简宁氏反水。
东西两市的铺面和街上的行人这两日都收到过传单。这传单可是个新奇的玩意,可以认识一下上面的字,拿回家又可以包些东西。
传单上面画了一个酒坛子,只有寥寥几行字:
醉仙烧酒,乃是仙家秘法酿造。本月三十日,东市柳枝巷,酒类免费品尝。存酒不多,卖完即止。
不少识字的看了内容都在想。这仙家秘法酿造是个什么鬼?既然是仙家秘法,凡人哪会得到?想来不过是噱头而已,这东西两市酒坊几十上百家,哪家酒不是差不多。
又有人暗道,这家酒坊说免费品尝,这是得多少财力才敢如此说话。只要去得上千上万人,一个喝上两斤,怕不是要喝干这家人的酒坛?不行,我那天要去看上一看,一开张就破产关门的店,这金陵城中还从未出现过。
也有不少老酒鬼大为意动,去免费喝上一喝也好啊,喝了以后如果是好酒,买点回家招待亲戚也是不错。
还有少数人不以为然,谁做生意不是巴不得越卖得多越好,什么叫存酒不多,卖完即止?难道卖完了就不卖了?那还做什么生意,早点关门算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都在谈论醉仙烧的事,这时代娱乐项目太少了,稍稍有些新闻都被添油加醋说上一通。想必“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是这个缘由吧,市坊的谈论,连带着东西两市的酒坊生意也好了些。
没有绯闻,就不会关注,宁昱显然知道这一点,所以这宣传单有很多槽点,本来广告宣传就是要善于制造话题。
其实宁昱也没有料到,不止是东西市有大新闻。金陵的各书社和众多才子和闺中佳人中有更大的新闻,都在议论新出的《金陵才子诗集增补》,不过与市坊百姓评价醉仙烧不同,都是褒奖的语言居多。
“叶兄,你可看过了诗集的增补篇没有?”
“我手上拿着的便是。小弟爱不释手,一直不停学习。最是喜欢那首《伫倚危楼风细细》中的后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之愁,跃于纸上……”
“想不到这增补篇的七首诗词曲,竟然都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宁某人真乃是奇人。小弟也在学习,最是喜欢《春景》。”
“那‘宁某人’肯定是个化名,想必是作了《凤栖梧》那首诗,不肯以真名示人,免得遭人诟病。不过《春景》也是一首难得之词,金兄,你我来品评一番,莫失了诗中本意。”
“叶兄果然高见!小弟也认为是化名。”
……
“宋兄,这《薄薄酒一首》、《登科后》和《江城子·密州出猎》三首诗词似是道尽了中举前后再到进士后做官的历程啊!愚弟深有感触,只是这密州出猎这首,最是豪迈,小弟经历尚浅,难以品评,请宋兄与我参详一番……”
……
“二哥,这首《蝶恋花·凤栖梧》实在是妙不可言呐!”
“三弟,愚兄也感觉极是。其余的诗词虽然出彩,但是远远不及这首之妙。这场景描绘得……”二哥想了想,才形容贴切:“真是写尽风流韵事之美,青楼众女之妙啊!为兄实在有些迫不及待,想去见见知画姑娘……知画姑娘可是名器啊!”说罢一阵荡笑。
“愚弟读了也想去看看烟儿姑娘了,去叫上大哥一起,他老相好绿萼肯定也想他了……我等名为青楼三豪客,自是要一起进退……”
“哈哈!同进同退……”
笑声靡荡无比。
……
“新出了增补篇?”
“唐兄不知道?兄弟正好多买了几本,送给唐兄一本观摩。”
……
还有更多的闺秀和小姐,捧着增补篇如获至宝,反复吟哦,想像那个叫宁某人的大才子的飒爽风姿,为伊消得人憔悴,却衣带渐宽终不悔。
其中也有些小姐看着《凤栖梧》浮想联篇,这宁某人可真是个妙人,怎地不把妾身当成房中人儿……
这几日也不知道有多少闺秀像张家大小姐一般,将以前出的才子诗集送到厨房烧火。
就连金陵最大的两间青楼————流连坊和怡春楼,清倌人们也在努力学习新曲《送别》。因为那些旧曲儿客人们都听腻了,这首曲子实在太过难得,金陵书社竟然已经谱好了曲儿,不学肯定会被别的姑娘抢了先……
金陵书社的老板乐得合不拢嘴,拿到诗词时便就惊艳无比,开始时自家掌柜说印成增补篇他还心有犹豫,后来见诗词实在太难得了,才咬了牙印了一版一千本。不料光是金陵一处,短短几日就又补印了两次,卖了三千本还热情不退,看这势头正猛,今晚再加印一千册出来。明日再问问各地都卖了多少册,下月分红可是不会少了。
倒是宁昱毫无所觉,虽然他知道他的店铺肯定会出名,但是丝毫不知道他也快出名了。
他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晚做点什么菜来吃。
让小玉去做饭,她不光是在厨房打烂了不少罐子,划伤了手,而且做的饭菜太难吃了,黑乎乎的一堆,做的哪是饭菜,卖相和耗子药差不多,味道更是堪比农药,简直就是黑暗料理界祖师级别的人物。
宁昱忍着吃了两顿,本以为小玉会越做越好,谁知道是越做越差。到最后他忍不住了,只得他亲自动手,施展以前身为宅男的厨艺。
小玉看他做饭菜,也只是惊奇了一下,然后就心安理得的了。因为在这丫头的心中,姑爷是无所不能的。
宁昱恨恨地想,过几日赚了钱来,一定要买上几个厨娘,轮流做饭给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