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克里斯拒绝了蕾姆的第13次来电后，莫名地叹口气，收起手机。
所以，接下来去哪儿呢？
如果去教会，一定会碰见蕾姆的吧？
可自己仍旧没有想好到底该怎样去面对她。
就在克里斯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的一个老妇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那个...请问你是克里斯吗？”
声音熟悉又有点陌生，克里斯回过头，发现一个穿着朴素的银白色短发的老太太，正用一种试探性的眼神看着自己。
的的确确有些眼熟，但克里斯怎么也想不起她到底是谁。
“不好意思，你是...？”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样子你早就把我忘记了呢——
我是伊娜的妈妈呀。”
“啊？！”
记忆的匣子由此被打开。
当初和伊娜还在一起的时候，他见过她妈妈很多次——
然而他似乎并不讨这位长辈的喜欢。
“实在抱歉，阿姨，我是真的一下没反应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刚刚在市政厅附近的那条街上我就看到你了，只是一直想不起来你是谁所以没敢搭话，刚才终于想起来是克里斯你了——
怎么样，阿姨能有幸邀请你喝一杯咖啡叙叙旧吗？”
“不敢当不敢当，当年承蒙阿姨的诸多照顾，讲道理应该是我请阿姨您的。”
伊娜的妈妈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在克里斯印象中她难得对他这么好脸色。
“看样子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啊，连克里斯也能从当初不明事理的孩子变成这么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了。
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接受克里斯的邀请了。”
**********
“咳咳...咳！”
伊莉斯挣扎着从教室的碎瓦砾中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眼前的黑影又是一脚踢飞，重重地碰在身后的墙上，慢慢滑落到地面。
“好强...呃！——”
快步跟上的神秘人开始在伊莉斯的背上不停踩踏，鲜血不断从伊莉斯口中涌出。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或者说，啖屍者？伊莉斯不知道，只是从实力上看，他已经完全超出了伊莉斯的认知。
根本无法伤及他分毫，甚至连他的衣服，他的头罩都无法被碰到——
他的相貌，他的身份，至今依然是一个迷。
“太棒了！就是这样！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人类最后的样子！”
大屏幕前，一直注视着这场战斗的人高兴地手舞足蹈。
“那么接下来我们再测试什么呢——
对了！C细胞的再生恢复能力到底有多强呢？
挑断她的手筋试一试吧！”
眼前的神秘人右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小刀，他慢慢弯下腰。
“你...你要干什么？！”
伊莉斯刚想抬起自己的右手反抗，不想被他一把按住。
力量和残余体力上的悬殊差距让伊莉斯根本动弹不得。
“不...不......”
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手中的小刀慢慢移向她的手筋，伊莉斯罕见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不要啊！！！”
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涌出，那个人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一样，精准地避开了大部分都血管，只是切断了伊莉斯的右手手筋。
没有痛苦的哭叫声，伊莉斯的目光一下变得呆滞，她的手犹如一片残叶般搭落在地上。
在她身旁不远处，黑色的镰刀正化为一道黑烟逐渐消失。
“哎呀？这样就完蛋了？”
大屏幕前的那个人似乎有点失望。
“看样子没有定期植入C细胞对能力影响也是蛮大的啊。”
那个人在他的笔记本上又重重记下一笔。
伊莉斯没有死，她仍然还有呼吸。并且可以看到，被挑断的手筋处正慢慢出现新的组织。
“这种一边倒的对决真是不精彩呢，本来还想着多收集一点资料的，结果现在还能干啥呢？”
“嘛，算了，就只有再收集一点边角余料了——试一试内部器官被破坏后的恢复速度吧。”
那人手中幻化出了另一把手术刀一样的利器，刚准备对伊莉斯动手时，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从背后抱住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神秘人慢慢回过头——
“绝对...绝对不允许你这样欺负伊莉斯妹妹！”
**********
“那个...伊娜怎么样了？”
伊娜的妈妈愣了一下，原本已经递到嘴边的咖啡杯被慢慢放下。
“你果然会问这个问题呢......”
“在你决定叫住我之前，你就已经想到了吧？”
伊娜的妈妈并没有明确地回答。
“我还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会不会......”
“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伊娜一个，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说着克里斯捋起袖子，露出了他的右肩膀——
太阳刺青。
伊娜的妈妈有些惊讶。
“没想到你和她一样呢，都忘不了彼此——伊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吧？”
“所以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死了。”
“...？！——”
语气很平静，但克里斯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不起，我想我大概没有听清楚。”
“她死了。”
伊娜的妈妈再一次用平静的语调重复了一遍，然而克里斯却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大脑在那一瞬间也有些缺氧。
他用手使劲撑住桌子，才让他不至于一下栽倒下去。
“你...你还好吧？”
伊娜的妈妈有些担心。
“我没事。”
尽管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伊娜已经死了。然而当他亲耳听到伊娜妈妈说出这个残酷的真相时，他还是无法接受——
所以，他这么多年来那么努力的成为医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贫民窟中等候的到底是什么？
仅仅是他一厢情愿、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一个梦吗？
为什么？《无名之书》中不是写着他进入城中是为了实现他年少时未完成的梦吗？未完成的梦，只会是和伊娜的约定啊！
《无名之书》的记录与预言不是从来没有过差错吗？难道说是神在骗他，给他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不，《无名之书》中只是说了他进城的目的是实现年少时未完成的梦，至于梦本身的内容与结果，文书并没有告诉他。
是他自己想象的Happy Ending，认为这意味着伊娜没死。现如今，伊娜的妈妈告诉了她真相，这大概也算是给他的寻梦之路画上一个终结符号吧——
一个他最不希望的结局。
所以，我是被Cathdy大神欺骗了吗？...
“但是，伊娜并不是死在你所知道的那个病上。”
“什么？”
“相反，她的治疗很成功。据说当时除伊娜外还有一些患者同样成为试验者，然而只有伊娜一个人活了下来并且康复。”
“那她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克里斯咆哮着问出这句话，引来了咖啡厅其他顾客的注意力。
“这......”
伊娜的母亲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请告诉我原因！”
看着克里斯坚持的表情，伊娜的母亲叹口气。
“哎，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告诉你也无妨——只是希望你千万不要怀疑伊娜对你的爱，错只错在我和她爸爸身上——
她完全康复也是接受治疗一年后的事了，当初伊娜确实想过回去找你。但我和她爸爸不同意。”
说着她露出了十分愧疚的表情。
“我和她爸爸一直觉得你不过是个不思上进的废材，一个一辈子只能生活在最底层贫民窟的人，无论如何都是配不上伊娜的。正巧那个时候负责伊娜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看上了伊娜，他是个年轻有为的医学家。最后伊娜在那个男人的追求下、其实最主要的，是在我和她爸爸的施压下，屈服了。
我们都看得出来，伊娜接受那个男人只是出于感恩，感激他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但她真正爱的人，还是你克里斯——
因为她右手臂上的月亮刺青同样一直保留。”
听到最后一句话，克里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
“后来呢？”
“她结婚后和我们的往来就少了许多，毕竟生活圈子发生了变化，我们也不想打扰她的新生活。然而我们始终认为我们是替她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但不想6年前，她还是因病去世了。”
“因病去世？”
“具体什么病我们也不大清楚，是她丈夫告诉我们的，我们想，他既然贵为医学界的新星，连他都束手无策的病，想必也确实是很严重的病吧——
生老病死，人生无常，我们以为做出的幸福的选择，想想也不过就是10年而已。这几年我和她爸爸一直在想，是不是Cathdy大神为了惩罚我们的自私、强行拆散你们这对有缘人，而让伊娜遭到报应、如此年纪轻轻地就死去呢？如果当初选择尊重伊娜的选择，你们现在会不会依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长时间的沉默。克里斯低着头，伊娜的母亲也只是充满歉意的看着克里斯。
“阿姨，我想见见她。”
“......”
乍一听到克里斯的请求，伊娜的母亲有些吃惊。
“拜托了！我只是想给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等待一个交代，同时告诉她一声，我并没有忘记她。”
她知道克里斯从小执拗的性格，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
“也好。那孩子，一定也很想见你一面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