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
婆卢吉帝室佛罗愣驮婆
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
......
萨婆萨婆摩罗摩罗摩醯摩醯
唎驮孕
......”
......
房外的竹叶如纱轻薄笼罩,床边的玉瓶梅花盛开洒落在身旁,林素倾静静地躺在有些生硬的床上,身上的纱被清素依旧,一旁的背影萧瑟依旧,一楼的窗景如画,如此美丽。
“对不起......”
“......”
停下了手中的犍稚,李兮看着窗前黑夜无声,身后床上的女子伤痕累累。
“......”
“这二十年来,我念的最多的就是静心咒。”
“它可以让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永远保持......平静、冷漠、不急、不燥......”
“......”
黑夜无声,寂静无语,躺在床上看着床边自言自语的青年,林素倾望着头顶的木板静静闭眼,这一夜的话,抵得上李兮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所有,无论数量,亦或质量......
“在灵山的时候,被人当做转世炉身培养,我不生气......”
“在南海的时候,一个人住在那间残破的小屋里,日夜面对着没有边际的大海,哪里都不能去,我不生气......”
“入世后,自知伤人性命是大罪,那四个众妙......”
“昨日,那常家甲兵的一箭,我都不会生气......”
“这些,都是前日的因、今日的果,是世间最正常的事......”
......
“在那南海上,看着你渡劫的身影,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所以我救了你......”
“那一刻,有了因,到现在,还没有果......”
“还有,我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
“......”
......
这世上的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的羁绊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
清晨,古朴的杭州城镇喧闹,却挡不住远方的佛韵朦胧山林秀丽,自书院西宿离去的人,穿过繁忙的街道,路上的人与妖摩肩擦踵,天边青翠的山谷中寺庙香火常留,灵泉汨汨。
红色的朱砂映染着门前淡淡的黑,房檐之上黯淡的琉璃瓦闪烁着莹莹的光泽,李兮踏着石阶青色一步步向着山上的寺庙走去,香火淡淡,人烟稀薄,山间小寺常留。
漆落的香柱支撑着寺庙上有些漏水的屋顶,进入寺内,李兮抬头看着身前素净的滴水观音,高耸的石台上香炉有青烟,烟绕佛像裙摆,即将散尽的灰被风吹落在菩萨的脚边。
“......
嗡嘛呢呗咪吽
唵嘛呢啤咩吽
......
嗡马泥悲咩烘
嗡玛尼贝美吽
......”
“师傅......”
“......”
“我很迷惑......”
“自古佛有清规,人有戒数......”
小院儿之内随意放着几个古老的香坛,古朴的纹路烙印着岁月的痕迹,院内一颗槐树独立,树下有水缸生莲,寺庙中的李兮抬首望着那灰尘洒下的观音像,迷茫的眼中佛光黯淡。
空洞的脑海中似有一无根莲台落水而生,台上的身影身后天光皎月,眉心一点朱红印,立在台上望着身下虔诚跪拜的青年,若天上神明。
“......”
“你我皆在成佛的路上......”
......
城外荒山中的寺庙人烟稀少,设施简陋,远离了红尘俗扰,偶有路人祭拜于此一夜露宿。
跪坐在蒲草编织的蒲团上,李兮手中握着三只暗红色的香,指尖一朵星火缭绕,缓缓点燃,置于菩萨身前香坛之中,香烟缕缕缭绕无尽,向着西方飘荡。
佛以三香通灵慧,觉而不迷,正而不邪,净而不染。
缓缓推开暗红色的木门,门外青山依旧,艳阳高照。
“自古佛有清规,人有戒数,而你我皆在成佛的路上......”
伸着右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太阳,李兮顺着山路岔道向着远方的城镇走去。
......
我叫李兮......
二十年前,天宫的菩提树下,世尊说他在那树下捡到了我......
那生在月下的婴儿,手中握着赤红的菩提子,不知为何来到这世上,手中的菩提子一年一年生着时光悠长,伴随着那婴儿一起长大,落地、生根、发芽,成了如今青年身后参天的菩提大树。
佛门清净,却仍有因缘种种,三脉多纷扰,兜率天的胖和尚将抚养了两年的小男孩儿送到了那南海的山岛之中,那佛不佛道不道的南海普陀山,直至李兮长大,又重新接回教导在身旁......
普陀山上的菩萨对我说,自古佛有三脉,过去的阿弥陀,现在的释迦摩尼,还有居于未来的弥勒,我生在释迦摩尼留下的六道菩提树下......
很难说清楚灵山三脉间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释迦摩尼一脉的圣物在灵山下的兜率天宫中,弥勒佛一脉的人种袋和金铙在灵山上的大雷音寺中,远古阿弥陀的《大藏经》三脉共享,这就是西天灵山,这就是佛......
但是,我终究降生在释迦摩尼的菩提树下,让那树上孕着六道轮回的六片叶子少了一叶。
大雷音寺中的佛说,那片逃脱了轮回六道的叶子,是我身后与我同伴生的菩提灵根,亦是我的宿命,我,是那逃脱了生死轮回的人......
他们要我去大雷音寺,要我作为释迦摩尼的转世,要用我的身体让远古的神明释迦摩尼重现于世,我,是个炉子。
可是,他们想的很多,兜率天宫的胖和尚千般万般阻挠,普陀山上的亦师亦母千般万般护我,灵山上看释迦不顺眼的妖佛与我称兄道弟,我至今没有遁入空门,没有剃度。
小时候,我常常在想,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是真的如大雷音寺中的古佛所说,我有一瞬间超脱了生死。
随着成长和修为的日渐强大,我入了玄关,开辟了灵海,生灵神魂的显化,这一切,开始有了线索......
那灵海,状若星河,像是孕着无边大海,初生的灵海伴着雷电咆哮,伴着星火覆灭,在那初生的灵海之中,懵懂蒙昧,一座漆黑的山峰就这样沉寂在海底,莫名的诡异,莫名的出现......
我看着灵海中的那座山,在荧惑,自己和溪儿在这座山的脚下生活了二十年,它,就这样出现在我新生的灵海中......
......
......
书院,中央殿宇,八角塔旁,少正道场。
积灰已久的道场旁矗立着一块方正的碑,晶莹的石碑之上刻画着着一对又一对细小的名字,有人说,这块石碑是万年前战场上的一块未完成的墓碑,几经流转到了书院的手中,成了如今少正道场的记名册。
久有传闻,儒圣孔丘一生闻达贤明,却也曾有过所谓“君子之诛”杀人史,面对众人质疑少正卯之死,孔丘回答说:“少正卯是小人之桀雄,一身兼有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五种恶劣品性,有着惑众造反的能力,和历史上被杀的华士等人是异世同心,不可不杀。”
这处少正道场,是书院唯一默认可以分生死的地方,儒家,毕竟不是佛家。
此刻的场碑上,新刻着一对名字,林素倾,林延辛。
......
四周的仙楼殿宇高耸一望无尽,静静地走在西区的砖瓦路上,李兮瞥了一眼身旁向着书院中央殿宇涌去的人群,远处的宿舍门开,床上染血衣布还未清洗,阴森的竹木有些凄凉,不见床上女子的身影。
......
前方的石台千丈冰冷横在众人的面前,台上的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矛与剑相向。
周围书院的男男女女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谈笑风生,人群之中一身穿绿色罗裙的女子看着台上的女子眼神狠辣恶毒。
台上的女子静立不语,手中一把长剑在清冷的风中闪烁着寒光,身后一轮皎洁的月无霞光缭绕,无神彩纷呈,像是一朵异世的仙葩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林素倾,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跟我回宗族,交出你偷走的东西,从此一生无忧,甚至你的终身大事,我等也可为你包办!”
......
“这女的好美......”
“包办?畜生啊!”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小声哔哔......
......
看着前方趾高气扬的青年男子,林素倾手中的长剑止不住颤抖,指尖未愈合的伤口瞬间崩裂开来,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可笑。
那东西已经与我合为一体,你们让我抽筋剥骨交出来......
我父母拼上了性命带回来的东西,你们却和我说偷......
“还有我的终身大事......哈,哈哈哈......”
在那号称名门圣地的林家,我二十三年的时光用逃亡的生活填补了二十年,那屈指可数的三年,是你们让我见识到了父母惨死的一幕幕......
二十年了,我从东土逃到那遥远的西方,又带着仅有的几分希翼回到这里,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