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啊。”
一夜春风从阴影走出来，笑着和吉菊打招呼，手里拿着蓝宝最喜欢吃的东西，蹲下向蓝宝招手，蓝宝蹦蹦跳跳地过去，拿了东西就走，躲开一夜春风的咸猪手，跑回来，牵着吉菊的手，眨着大眼眼，嘴巴一鼓一鼓的。
“和你很熟吗？”
第一眼吉菊就不喜欢一夜春风，这种不喜，吉菊一点都不想收着。
一夜春风永远春风满面，“看你无聊，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魔界吗？”吉菊单手抱臂，看着对方。
《轮回之境》分为人界、妖界和魔界，妖界和人界吉菊都去过了，只有魔界，道修是不可以轻易越界的。
一夜春风笑着，没说话。
吉菊弯下腰，把蓝宝抱起来，问：“蓝宝想去吗？”
“魔界是什么？好玩吗？”蓝宝歪着脑袋问，嘴角还挂着一些饼屑，吉菊伸手扫掉，“不知道。”
“那去看看？”蓝宝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吉菊，吉菊莞尔，点了点对方的小鼻子，“好。”
吉菊以为一夜春风会带自己去魔界随便逛逛的，没想到对方竟然带自己去到十二魔城之一的鬼蜮。
抬起头，一缕黑发从兜帽里垂落。吉菊和蓝宝身上的黑色斗篷是一夜春风给的，为了掩盖气息。
吉菊仰着头看着眼前这座黑曜石做的宫殿，有点吃惊，看来一夜春风在魔界的地位不低。
走在前面的一夜春风停下来，转身催促，“走吧。”
进到里面，吉菊才知道什么叫做宫殿。
闪着幽光的黑曜石不要钱的从脚下一直堆砌到头顶，各色暗色宝石雕刻的画像充满四面墙壁，脚下是黑色的天鹅绒地毯，编织着瑰丽神秘的图案，网罗住每一个走进来的人或者魔。
一夜春风带着吉菊径直来到大殿，大殿中央的王座上，笼罩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暗紫色的幽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偌大的大殿上，沉默凛然地施压于王座下的人。
头低垂着，一夜春风向着坐上的人弯腰，声音恭谨，眼睛根本不敢往上瞧，“王，您要的人属下带来了。”
“嗯。”沙哑，如铁索摩擦岩石的声音。
黑暗里，一双眼睛凝视着吉菊，吉菊把蓝宝抱在怀里，头朝着自己，不让小孩子看，害怕被对方吓到。
“过来。”声音在空荡的大殿里回响。
吉菊不想过去的，双腿却自己走过去，忍不住捉紧怀里的人，手心出汗。
黑曜石的地面在黑暗里发散点点幽光，随着吉菊的脚步，一圈圈暗色的涟漪荡漾开，等回过神来，周围已经是浓浓白雾。
“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庆典快要开始了！”
转过头，前面一条黄色的鲛人牵着自己的手，快速地向前游，吉菊才发现自己是在水中，腰部之下是一条红色的尾巴。
跟着对方去到庆典，吉菊才发现自己好像是主角，被一群不同颜色的鲛人簇拥着，穿上蛟纱戴上珍珠，极其隆重地被推上一个几乎用不同颜色珍珠垒起来的高台。
高台上，站着一条同样红色尾巴的鲛人，面容姣好，看吉菊目光慈祥，手里拿着一把透明的弯月般的利刃。
围在高台边的鲛人唱着动听但不知道曲调的歌，一缕银辉从上面射下来，歌声之中，高台不断升高，一直到露出水面才停下来，周围的鲛人跟随着露出水面，簇拥着高台，注视着高台上的鲛人。
天边一轮弯月如钩，夜空中繁星点点，银色的月光笼罩下来，像一层浅浅的蛟纱铺在水面。
红色的鲛人一摆手，四周鲛人的歌声停止，海风吹来，水波粼粼，摇碎一海的星梦。利刃在红色鲛人的掌心，与天边弯月齐平，银辉落在上面闪到吉菊的眼。
忍不住闭上眼睛，黑暗之中，眉心一凉，疼痛从一个点开始蔓延，从眉心一直到灵魂深处，冰凉直灌脑门。
疼……
吉菊死死咬着嘴唇，唇齿之间弥漫着腥甜，铁锈的味道里有桂花糕的香甜。
不知道过去多久，冰凉的感觉褪去，吉菊睁开眼，看见一滴金红色的血液从眼前滴落，落在透明的利刃上，瞬间把利刃染成金红色。
太疼，一直忍在眼眶里的两颗鲛珠终于滑落，刚好落在利刃上，化成两尾红鲤，快速游到利刃弯曲的两端，静止凝结成两个铃铛。
站在对面的红色鲛人用一种悠长的目光看着吉菊，不见喜不见悲。
“福兮祸兮，此倚彼伏。红锦，记得莫要忘记。”
红锦——“吉菊”点头，垂首把手递过去，红色鲛人——巫族圣女郑重地把手镯戴在纤细的手腕上，白色肌肤和金红色的手镯，颜色格外鲜明。
鲛人动听的歌声再次响起，浅色的蛟纱一层又一层，吉菊走在黑曜石的地面上，摸着手腕上的福铃镯，那里传来一阵一阵的悲伤。
红色的曼陀罗在脚边盛开，歌声远去，浓郁的花香弥漫在鼻尖，迷醉了人眼。
十六的月亮要比十五的圆，雪峰之上，一地白雪泛着荧光，有两个白色的身影站在千年树下。
“师尊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师尊微微垂眸，少女姣好的笑容在月光底下发光，眼眸中的光亮要把洞亮所有无月的黑夜。
“不是吧，师尊连这个都不记得吗？”少女一脸惊讶，“今天是师尊的生辰哦。”
听见少女这么说，师尊才想起六月十六确实是自己的生辰，声音冷淡道：“修道之人不讲求这个。”
“哎呀，师尊别这样嘛，修不修道，都是人啊，过一下也没什么的啦。师尊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少女一脸期待地看着师尊，想要知道算尽千机的师尊能不能算出自己送的礼物是什么。
师尊不说话，看着少女。少女也不说话，看着对方。两个人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少女败下阵来，把藏在身后的礼物拿出来。
‘弯月之下，与神契约，结运为铃，永生誓守。’
‘红锦，这个手镯非终生之人，不可托付。’
耳边的嘱咐犹在，斯人却已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