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菊!”
张舒玉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眼睛却盯着吉菊,眸子里满是不知名的趣味。
站在吉菊旁边的花柔看见张舒玉,不由自主地捉住吉菊的袖子。
太紧张了,没有任何预料,碰到自己喜欢的人,紧张到手心出汗。忍不住想掏包包里的小镜子出来,看看自己的发型有没有乱,穿着好不好看。
但是不敢,不敢有任何突兀的动作,害怕因为一些不好的动作会让对方厌恶,讨厌自己,只能僵直在原地,连呼吸也不自主地放轻。
“你是小柔吧?”张成玉笑容温和,温润如玉的声音微微抚平花柔的紧张,“我听小菊说你明天走,我们想去送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啊?”花柔抬起头,望着台阶上的人,那人温暖的笑容落在眼里,似有春风拂面,撩动心弦,“可以的,你们能来,我很高兴的。”
说罢,垂下头,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看了张舒玉一眼,脸上飞来一片红霞。
吉菊撑着伞,遮住一半的脸,只看到对面人的腿,连这般,也不愿意,侧过身,看阳光下树木投下的阴影。
那人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就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没有下来,远远地对赵月投过来的视线微微颔首。
“师姐来学校是?”赵月问张舒玉。
张舒玉素手一撩长发,娉娉婷婷地走下来,浅笑宴宴,“不是我要来,是你们学校请上面的那位来做新生演讲。”
花柔和赵月抬起头,看站在最高台阶上的沈穆,只有吉菊一直看着相反方向的地上的树影。风吹影动,几片落叶飘落在上面。
“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张成玉再次打破僵局。
“没有要去哪里,只是想在学校里走走。”花柔声音有点羞涩,攥着吉菊的衣角。
吉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花柔这时候也注意到吉菊的反常,以前自己这样的话,吉菊会握住自己的手安慰自己,现在却毫无反应。
花柔微微侧头,凑在吉菊耳边,小声问:“菊菊怎么了?”
吉菊摇头,淡淡一笑,摆明不愿意多说。
“我们刚好也没什么要做的,不如一起散步消食?”张舒玉美目流盼,轻轻柔柔看了花柔一眼,花柔忍不住脸上一红,下意识点头。
六个人不言不语地走在文化广场的绿荫道里。花柔和张舒玉在前面,中间是赵月和吉菊,张成玉落后一步,沈穆在最后。
大中午的,广场的人不多,有的也只有急冲冲赶去饭堂吃饭的人。
路在再长也有尽头的时候,六人站在路口分别。
吉菊站在角落的花坛,背对众人,看着开得艳艳的紫色小花,缀在枝头,成团成簇,模样可爱,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花瓣。
沈穆隔了几步,在花坛的另一侧,看着吉菊。
“再见。”花柔不舍地向张舒玉道别,出国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对方,自己的这一份心意能够传达吗?要不要现在就……
花柔攥住衣角,心里鼓起的勇气,随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点点消散,最后溃败如山倒。
直到最后吉菊也没有回头。
风吹过,吹落黄叶,落在地上,落在抬走离开的脚边。
晚上,吉菊和花柔一件一件检查要带的东西。
吉菊捧着单子念:“护照、身份证、飞机票……”
花柔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床上,等所有都按清点过,没有疏漏,又按照单子重新把东西一件一件收回行李箱。
“确定没问题了?”吉菊再问一遍。
花柔肯定点头,“没问题,都收好了。”
“那就早点睡吧,明天就上飞机了。”吉菊走过去,抱了抱花柔。
“嗯。”花柔把头埋在吉菊肩窝,声音闷闷的,不肯松手。
吉菊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害怕吗?”
花柔没说话,吉菊感受到肩窝一阵湿润,正要开口安慰,对方却抬起头。
“害怕,但不后悔。”
花柔带着泪水的笑容,无比明亮。
吉菊也笑起来,“害怕也没用,是你自己选择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不后悔。”花柔松开吉菊,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晚安。”
“晚安。”
从花柔的房间里出来,吉菊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去到阳台。
落地的玻璃门一打开,夜晚的风就扑了个满怀,整个人都被凉凉的夜风包裹住。
抬手摸了摸眼角,凉如水。
花柔要走,吉菊也是舍不得的。
从前一个人的屋子,习惯了倒好,忽然闯进一个人,然后又走,空荡荡的,忽然就不习惯了。
所以说吉菊讨厌和别人一起住。
再也忍不住,吉菊趴在阳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却是不敢承认自己在哭。
一旦承认了,就承认自己是脆弱的,需要人帮助的,自己一个人是不可以的,只是勉强而已。
这样是不可以的,没有谁可以永远陪伴自己,到头来,最后还不是得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忽然楼下点起一盏灯,吉菊抬起婆娑泪眼,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到沈穆站在楼下,站在车旁,车灯亮着。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吉菊胡乱擦干眼泪,踮起脚尖,往下看,真的是沈穆。
站在下面的沈穆抬起头,刚好眼睛对准焦,一下子就撞进吉菊心里。心脏猛然一跳,身体快过脑袋,吉菊瞬间蹲下去,摸着跳得飞快的心脏,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
火烧云的天边,一个白衣剑仙,挥剑起舞,无数光点萦绕周身。一举一动挑拨着躁动不安的心弦,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出去,从黑色的水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
心悸、不安、害怕,又期盼,瞬间席卷吉菊的思绪。
漫天的火烧云,一直蔓延到手边,一烫,吉菊被惊醒,指尖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的泪。
被时光掩埋的记忆,一点点翻开,曾经惊艳的眼眸,重新回想起,深深印在脑海里,再也消不去。
心尖又麻又酥,吉菊咬牙才忍住那份颤栗,屏住呼吸,站起来,兜里的手机刚好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