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很奇特的韵律，是小月从未听过的歌谣。
夜风裹着月色吹过海面，荡起一层层的涟漪。帆船安静地停靠在港湾，挂在屋前的渔网微微飘荡。
歌声传入耳朵，眼皮越来越沉重，黑暗悄悄潜入意识。
清晨，太阳越出海面，阳光照在眼皮上。
小月睁开眼，坐起来，船上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梦，那尾红色的尾巴，不过是傍晚红霞遗留在梦境的痕迹。
鲛人圣地。
红锦被关禁闭一月多，今天圣女亲自来接人回去。
从远古贝壳上跳下来，红锦神情雀跃，催促着圣女赶快走。
“你……”圣女有点迟疑，这鱼被关了这么久，怎就一点憔悴都没，反而更加生龙活虎？
“怎么了吗？”红锦回头问。
圣女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可能，这里可是完全封闭的禁地，“走吧。”
从圣地回来，红锦受到了小柔的热情照顾。
“红姐姐，你真的没事吗？”小柔不放心地问。
“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红锦转了一圈。
“没事就好。”小柔放下心来，“红姐姐你要去哪里？”
“你那些话本是在哪找到的？”红锦问。
听见红锦问，小柔眼神躲闪，“我、我、我在一处沉船那里找到的。”
“沉船？可人类的纸遇水不就化了？小柔你告诉我实话，你在哪找到的？”红锦抓住小柔的手，直视她的眼睛。
小柔双手微微挣扎，被红锦用力制止住。
“是别人给我的。”
“谁？”
“一个人类。”小柔低下头，不敢看红锦。
“人类？”红锦微微吃惊，“月牙湾除了我族，不可能有人类，你出去了？”
这可是个大发现，想不到一向被族内称赞乖巧可爱的小柔竟然也会偷偷溜出去。
“没有！”小柔飞快说，“我是在结界边遇到他的。”
“他？”红锦双手捧起小柔的脸，“你们见过很多次？”
小柔红了眼眶，“红姐姐不要告诉圣女，小柔也不想的，小柔每次都告诫自己不可以去，但……”
“但每次你都去了。”红锦揶揄看了小柔一眼，见对方害怕，“放心，我不会说的，就算我说了我娘也不会相信我，她肯定觉得又是我闯祸。”
“红姐姐，你怪我妈？小柔没有听话。”
小柔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红锦，看得红锦心里化成一滩水。
“不怪你，但是以后你见他的时候要小心。”红锦嘱咐道。
小柔点头，“小柔知道了。”
红锦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小柔给的话本收起来，不然被圣女发现，可不是被关禁闭那么简单。月牙湾与世隔绝，这种人界才有的东西是不该出现的。
月色如练，红锦靠在凉亭上，庭院里，姮娥拿着水壶为木犀浇水。
眼皮忽然沉重，梦里意识被隔离，一切都模糊不清。
红色粘稠的液体从血月上流淌下来，把整个天空染红，月牙湾原本透明清澈的海水变成血红，如同从肉里流出来的鲜血。
火，大片的火，笼罩了整个月牙湾。有人在尖叫，红锦却听不清楚，赤脚站在一片滚烫之上，有什么东西滚到脚边，红锦低头，一把雪白的剑洞穿胸膛。
红锦转过头，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白色的衣摆，梦突然就醒了。
白玉灰瓦，月色如银，手边是凉透的桂花糕。
虽然只是梦，那股被穿心的痛楚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那般清晰，彷如是发生过的事实。红锦紧紧捂住胸口，额头满是冷汗。
姮娥走过来，扶着红锦，担忧问道：“怎么？梦魇了？”
红锦张嘴，喉咙却干涸得厉害，发不出声，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从月宫回来，红锦去找圣女，圣女却不在房里。
红锦转悠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刚想走，忽然看到房子角落里的镜子。
收回离开的脚，红锦好奇地走过去，自己来过这里那么多次，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
镜子很普通，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有平滑的镜面。
红锦看着镜子里的人，红色的长发，与族里的人没有任何人相同，忘川摆渡的黄色鲛人曾说，这颜色就像开在彼岸的花，她很喜欢。
圣女听到这话，却不喜欢，她说这才不是什么狗、屁花的红，这是太阳的颜色，是温暖的颜色。
这些是长老告诉红锦的，毕竟那时候红锦还是个吃手指的婴儿，不可能记得。
用手四处摸了摸，没有机关，就是一面镜子。
红锦从房子里出来，看见大长老，问道：“大长老，你看见我娘了吗？”
大长老一头银发，容颜却依旧年轻，道“可能是去大殿那边了，你有事？”
“嗯，谢谢大长老。”
告别了大长老，红锦在大殿找到了圣女。圣女刚和三长老说完话。
“你怎么来了？”圣女没想到红锦会来找自己，以往都不会到哪里去疯了。
红锦抱住圣女的手臂，撒娇：“娘，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呵。”圣女点了点红锦的鼻子，“你哪次不是闯祸的？”
“我没有！”红锦语气委屈，“这一次我是有正事的。”
“什么事？”圣女睨了一眼红锦。
“娘房间里的镜子是什么时候有的？为什么我之前都没见过？”红锦问。
圣女脸色严肃起来，“你看见了？”
红锦点头，“它普通得有点奇怪，什么装饰都没有。”
圣女看着红锦，目光沉重，红锦被看得心里发毛，脑袋里快速想着自己最近有做什么不好的事。
“罢了。”圣女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红锦不明所以地跟着圣女回到房子，两人面对面地站在镜子前。
圣女神情凝重地问红锦：“你真的看到它？”
“对啊，这里有一面镜子。”红锦指着那镜子道。
“也是，该是时候了。”圣女看着窗外的圆月。
“伸出你的手。”圣女对红锦道。
红锦依言伸出手，圣女拉着红锦的手帖在镜面，对红锦道：“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陷进去，那不是真的。”
圣女的声音刚落，红锦就发现自己不在屋房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