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忙着除去傲因的看门小怪,晏殊闻言投来愧疚的目光,想要出声哄一哄,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晏拾生则是站得远远的,脸上神情复杂而矛盾。
覃自惜一见到晏拾生,一颗火冒三丈的心又砸了下来,砸的火星四溅。只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但是现在当着覃空青和晏殊的面,她暂时没有去理那个倒霉玩意儿。
她先前的确是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女孩子,可她现在觉得,跟毒莲花朝夕相处,针芒相对,她都可以拧开毒莲花的天灵盖了。
是的,仅仅是毒莲花的,别的人还真拧不开。为啥只有毒莲花有这特权,问都不用问。
“尚香,我给你的符箓呢?怎么不用?拾生不是教了你烟花笑吗?对付傲因不知作用如何,但总归是有效的。”覃空青看着覃自惜的伤,一阵心惊肉跳,一股失而复得的怜惜萦绕心头。
覃自惜不知该作何回答,总不能说符箓被晏拾生连带着香囊给烧了吧?烟花笑晏拾生也是掺了水教给她的吧?通通都是这毒莲花卵足了劲儿想要弄死她吧?
晏家姐弟这会儿除妖完毕,都站在了覃空青身后。
覃自惜越过覃空青的肩膀,看向晏拾生黑玛瑙般死水微澜的眼睛,嘴上说道:“我……我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覃空青气得无言以对,啼笑是非,“你若是再丢,我怕是要把符箓写在你身上了!”
晏家姐弟的脸色齐刷刷变得难看了。
覃自惜只求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一个劲儿点头。
在覃空青看起来,自家妹妹这就是被吓坏了,正应该寻求安慰的时候,自己却这般严厉,止不住又心软心疼了。
他忙脱下披风罩在她身上,拢了拢披风,替她挡着风,脸色却又因为想到了什么难堪了几分,“烟花笑呢?”
这个覃自惜还真没想出来什么理由,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覃空青见她这般为难,晏家姐弟却冷淡地站在一旁,一副隔岸观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心里。
“我算是知道了,晏家的独门秘术,怎么会交与一个外人?”覃空青冷笑一声,难能可贵地居然发怒了。
晏殊虽说是的确也起了几分狐疑,但骨子里的倔强还是让她继续和覃空青杠着,“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晏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若是教,那便不会使这些路数!”
覃空青正欲争辩,覃自惜见形式不对,只得咬咬牙拽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哥哥!不怪晏公子,的确是我一紧张,把口诀全忘了。”
此言一出,晏拾生黑沉沉的眼睛看了过来,晦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当真?”覃空青还是不信。
覃自惜连连点头,“真的,我连简单的符箓都不会,怎么可能会烟花笑?”
晏殊闻言自嘲一笑,转身就走。
“殊儿。”覃空青蹙眉,安抚地拍了拍覃自惜的手,虽说还是有几分狐疑,但还是追上了晏殊。
几人再次启航,覃空青当天就输了灵力给覃自惜,将她的伤都医好了,连块疤都没留。只是覃自惜气血两虚,这得到了长安后灵丹妙药的补回来。
覃空青忙着一路上找些给覃自惜补气血的药草,还得把晏殊哄回来,得两面俱到,免得落下个里外不是人。
晏殊只顾着生闷气,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偶尔就是杀几只不长眼撞上来送死的小妖。
覃自惜也安静了很多,苍白着小脸,跟在二人身后默默无语地走。整日里拢着覃空青的披风,很怕冷的模样。
而晏拾生就更加异常了,一个劲儿跟在覃自惜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她走哪儿,就跟到哪儿,却缄默无言。
覃自惜也懒得理他,只觉得搭理他一下都是浪费生命。现在她气还没消呢,怕一开口就骂人爆粗口,只能在心底翻白眼。
她自打这之后,天天都可以梦见自己在晏拾生怼自己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卸下他手腕上的烛魔,然后往地上一摔,大笑一声,大逆不道地扬长而去。
最终还是晏拾生挨不住,喊了一声:“自惜。”
“别叫我自惜。”覃自惜蓦然回首,精致如画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丝表情。
晏拾生加快步伐追上了她,“你无话与我说吗?”
覃自惜压根儿不想搭理他,冷着脸便要远离他。
他去挡,她便换个方向走。他再拦,她再换。
他只能伸出手拦在她腰前,然后整个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却眼睑下垂,不肯与他对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靴子上的银纹麒麟,还有衣角的鹅黄色的姚黄。若是眼神也能如光线般,怕是他的靴子和衣角都得烧出洞来。
覃自惜无路可退,也忍无可忍,抬眸怒道:“晏无沐!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我对一个要杀我灭口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她眼中绵里藏针的恨意并不是装的,晏拾生却看得心尖一酸,不解道:“既然恨我,为何帮我?”
“我这是牺牲小我,顾全大局。”覃自惜皮笑肉不笑。
哪儿能啊,要不是为了保住小命,谁管你?!
他直直地盯着她看,说:“你身上覃空青的披风,熏得我头晕。我讨厌忘忧和萱草,你知道。”
又来了又来了!还嫌坑她不够吗?!
她一想就气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给我起开!你爱闻不闻!”
她正欲转身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披风。
覃自惜眉心一跳,怒火中烧地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放、手!我、冷!”
晏拾生伸手去解开自己的披风,覃自惜见状冷笑一声:“我不要你的,就要哥哥的。”
他的动作顿住了,嘴角绷成一条笔直的线,黑沉水润的眼睛看向她,“我就这般比不上他?”
她怒极反笑:“符箓是哥哥写的,我的人是哥哥救的,我的伤是哥哥医好的,我的难过是哥哥哄的,我的水是哥哥倒的!你呢?你除了想要杀我,你还做了什么?!”
“我给你了香囊。”他像是难过还是委屈,看了她半晌,眼睑下垂。
她气得一阵血气翻涌上来,反唇相讥:“哥哥的香囊里藏了符箓,气息还能威慑妖怪!你给我的有什么用?反倒是我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