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来我这啊~~”
“买朵花吧~”
“这位姑娘，看你长的这么好看，不如买些胭脂水粉回去~~”
“冰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姑娘，来一根吧”
“呔，你这小贼，敢抢我银子，活得不耐烦了吧，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白於刚踏出成衣坊，就感觉好像被周围的人埋起来了一样
突然间她想起来，在进成衣坊之前她是想对邙汲说的，这里面的人对她热情的简直让人发毛。只不过当时进了成衣坊，就忘了
“走吧走吧，我看天色不早了，要早点找个地方歇息呢”
白於扯了扯邙汲的衣角，没有说的太直白，但句句都是离开之意。她在这里待着总是觉得心里毛毛的，而她的直觉向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邙汲也点了点头，伸手正了正腰间的剑，往右指了指
“那边，有一家客栈”
说完，便抬脚向右走去
白於咬了咬手指，跟在邙汲后面，组织了一下措辞道
“你知不知道蔚玖现在已经变成鬼了呀？”
“不算是鬼，已经入魔了”
“这你都知道？”
“是他把我作为交易品交易给魔君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拿你交易了什么呀？”
“不知，不过为了换我过去，魔君魂翎付出的代价应该是挺大的”
白於一悚
“那魔君怕不是从此以后都会记恨上我了吧”
邙汲斜睨了白於一眼，笑了一声
“你真以为你有那么大本事能将我劫走不成？”
“说不定，说不定是因为喑爻呢”
白於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底气
邙汲回头敲了一下白於的额头
“你当那活成老妖怪一般的魔君会对付不了你们两个小东西？他分明就没想跟你们抢”
何止是没想抢，争都没想争，直接送给她们了
“那为什么，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捉了你，就让你那么跟我走了？”
“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邙汲望了望白於，摇了摇头
说不定是因为他已经找到想找的人了
不过这句话邙汲也没有说出来，反正这些就算白於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诶，客栈到了，是这间吗，梨花小栈”
白於拽了拽邙汲，指了指前面的牌匾
“走吧”
邙汲一脚刚踏进去，马上就有小二过来揖礼
“客官是想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房”
白於笑眯眯的向店小二扔出一个金叶子
狐狸一旦有钱了腰杆都直了
“诶，好嘞好嘞，客官您稍等”
那个小二转身就要下去，却被一柄幽红色长剑挡了回来
“要一间”
那小二十分有眼力，听到邙汲这么说，点头哈腰的连忙改了口
“好好好，一间一间，客官您请跟我楼上走”
邙汲看了白於一眼，便迈腿跟着小二上楼
白於呆滞了一下，看了看那店小二，没有讲话，也跟着走上楼去
这间客栈委实是不错
房间里面虽然不大，但端的是精致非常。窗户不是往外推的，而是支起来的梨花小窗。窗下是红木桌子，桌子上也雕的是大朵大朵的梨花，还摆着一面椭圆形的铜镜。桌旁是床，床的左右两个角分别勾着两卷白色的床帐，枕头被褥也均是白色，看上去十分干净
“客官您请住好，这边我就先退下了，有任何问题喊我一声便是”
说完小二退出了房间，将门给带了上
“镇子不安全，且先住一间房，晚上我坐着就行，你躺着去睡觉”
小二退下去之后，还没等白於问，邙汲就十分自觉的解释道
“喔”白於应了一声，又戳了戳邙汲
“你是不是来过这里呀”
邙汲悠悠的坐在梨花椅子上，点了点头
“很久以前来过一次”
“哦，那你跟蔚玖又是怎么认识的呀？”
“他原是我军中副将”
“这样啊”
白於揉了揉手中的红纱，歪头看向邙汲
“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你是谁了呀”
邙汲轻轻一笑，反问道“哦？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被捉到魔界之前，和我救出你之后，完全像是两个人。我救你的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也要跟我争一句你不是邙汲。而我救你之后，问你叫什么，你却说你没有名字。还有啊，喑爻救我们的时候，我说我是狐狸的时候，我说蔚玖是鬼的时候，你一点都不吃惊，就好像有鬼有仙都是正常的，但是一个将军，带兵打仗，怎么可能会经常见到这些东西呢。”
说到这里，白於顿了顿，复又开口
“还有时间也对不上，喑爻来救我的时候，跟我说你是下来历劫的，那一定是在我之后，就算我被魔君关了半个月，半个月够你长这么大吗？除非你是之前就下来历劫了的，可是如果你之前就下来历劫的话，我前面说的，就又是个悖论，作为一个行兵打仗的将军，你是不可能知道这么多鬼鬼神神的东西的。所以我猜可能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把被封印的记忆打破了。而我遇到你之后，唯一可能打破你记忆的，应该就是我的心头血和白狐尾，刚刚好你前后开始不一样的时候，正是我把你救醒了之后”
听到这番话，邙汲点了点头
“猜的不错，大部分是对的，不过邙汲和辞戮并非是两个人，辞戮是我，邙汲也是我”
听了这话，白於赞同道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如果没有辞戮的记忆，你也不会记得蔚玖”
邙汲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想了一会，对白於解释道
“和你想的差不多，我其实早在你下界之前就把我的一魂放在凡间了，就是这个辞戮。他被魔君捉走之后，被那寒钩和寒锁伤了魂，你救回来的时候，那一缕神魂已经不稳定的开始消散了。恰好这个时候我的魂魄投进轮回井，剩下的两魂七魄受这不稳定的一魂的影响，都被引进这副壳子里修复那不稳定的一魂了。而你的狐尾和心头血，其实并没有起到养魂的作用，而是阴差阳错的把我当初投入轮回井封印的记忆给打开了。所以我既是人间的将军辞戮，也是天上的战神邙汲”
听到这番话，白於黑了半张脸
“你明明什么都记得，还和我装傻”
邙汲无辜的看着白於
“我什么时候和你装傻了？”
“你问我邙汲是什么人！”
“想看看我在你心中的位置如何啊”
“你说你与邙汲并不曾识！”
“我便是邙汲，如何识得自己？莫不是你也有个朋友，叫白於？”
“你说你不认识蔚玖！”
“你会想要认识一个背叛了你并把你交给敌人的人吗？”
“你……！”
“我？”
邙汲挑眉，表情十分欠揍
白於泄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恢复记忆了啊”
“我告不告诉你，你不都当我是邙汲吗？恢不恢复记忆有什么重要的呢？我便不是我了吗？”
白於第二次被气的想要咬碎一口银牙，但是想想，邙汲的话却是十分有理，让人无法反驳
诶算了算了不想了
白於一个翻身躺上床背对着邙汲，真真是一点也不想理他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天，乌云一点一点的吞噬掉月亮撒下的光辉，一点光亮也没透出来，黑得像打翻了墨，伸手不见五指
白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清楚的知道现在在梦里
梦里的她正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一个柴房里，柴房里面既破又脏，昏暗无比。
柴房中间蹲着一个小女孩，浑身脏兮兮的。似是饿的急了，竟捉着地上的虫子吃，捉住一个就塞进嘴里，一捉一个准，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明显不是第一次吃了
“喂，那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
白於急切的伸手挥过去，想要阻止女孩，却穿过小女孩的身体，又挥了回来，随即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只能看着，没办法参与，里面的人也看不见她
“小娼妓，滚出来”
正在白於发愣的时候，柴房的门猛地被踢开，来了一群男子将小女孩粗暴的拖出柴房
这是玩的哪一出？
白於连忙跟了上去，却是意外的看见十分凄惨的一幕
好些个男人就在院子里把小女孩剥了个干净，对她行那些苟且之事
那女孩竟是连肚兜也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破衣服罩着，三两下遍被人扒干净了
小女孩才仅仅六七岁，身子还小，没多久就被折磨的流出一滩血在地上
而她不哭不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被凌辱，躺在冰凉的地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上的云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折腾了两个时辰，那些男人才放过小女孩
白於就看着那小孩被拖出去又扔回来，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看的她旁边直皱眉头，心头冒起了一丝火气，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没过多久，柴门又被踹开
竟是换了一波人，又将小女孩拖了出去
听着外面那些人的淫笑，白於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扭头转过了身，却不经意间在角落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白於看的奇怪，走了过去
那人一身破烂，长得却十分清秀，好似并不能看见她，只是一直盯着院子。垂在两侧的手握成空拳，松了紧紧了松，最后无力的松开，一身颓然
不知被那些人祸害了多久，女孩终于又被扔回了柴房，像一个坏掉的玩偶，仅余呼吸还证明女孩仍活着
这样的情形不知道已经持续多久了，这个小女孩竟还活着，也许是心中还念着什么吧。看她眼睛空洞，动作僵硬呆滞，每天又只是吃虫子，这是怎么才能活得下来
白於深深的叹了口气，心疼之余，还十分想不通
就在女孩被扔回来没多久，柴房的门又被轻轻推开
到底有完没完了，这些人
白於注意到女孩听到开门声的指尖抽搐了一下
不过让白於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进来的不是那些男子，而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长相清秀的男人，就是白於看到今天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边的那个
那个男人进来之后并没有继续欺负女孩，而是轻柔的把女孩从地上抱起来，轻轻的亲了一下女孩的额头，然后给女孩哼起了悠扬的乡曲
听到哼曲的声音，女孩的眼睛转了一下，虽然僵硬，却也不似刚才那样死气沉沉的尸体模样
男子看到女孩的反应，抱着女孩的胳膊又紧了紧，哼着乡曲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你醒醒不要睡，我们好好的。你以前不是还劝我吗，你说不要放弃希望，你说那个姐姐会来救你的，你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出头，才能把这些欺负你的人欺负回去”
女孩动了动身子，僵硬的抬头看了看抱着她的男人，听到这番话，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龟裂，开始变得十分悲伤。又突然毫无预兆的，歇斯底里的嚎叫了起来，痛苦非常，双手狠狠挠着地面，似是恨极，手尖都被地面磨烂了，却好似没有痛感一样依旧在挠。眼睛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很难分辨女孩到底是在哭还是在喊叫发泄
也不知道女孩到底喊了多久，一直喊到嗓子哑的再也发不出声音了，还在仰着头无声的掉眼泪，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复又砸在白於的心里
白於的眉头都要拧成一个疙瘩了
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尚且看着如此心酸，实在是不能想小女孩作为亲历者，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那个男人明显也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那个男人抹了一把眼泪，魔魔怔怔的抱起女孩，一边往外跑一边说
“你不要哭，我带你走，带你走，我们不待在这了，我们出去做乞儿，我们会活下去的”
那个男人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跑，眼看就只差一步便踏出院子了，却在最后一步还没迈出去的时候，被一群拿着木棍的人堵在门口
看着这些突然出来的人，抱着女孩的男人先是惊恐，复又满是狠厉决绝，磨了磨后槽牙，不要命的就冲了出去
结果自然是冲不出去的
那个男人不要命的冲法，被那群人当做了一个笑料，被几下轻松的截了回来
那些人一边嘲笑一边派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压住他，其他人就在男人的眼前开始凌辱女孩
白於第一次看到女孩像个活人一样挣扎着喊叫着不让那些人碰自己，凄厉的哭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又飘荡在整条街
可是周围的人家全都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很显然那些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女孩挣扎的如此激烈
所以那些人看着小女孩，眼睛红了，就像疯狗一样，怪叫着蹂躏着那个女孩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轮着一个
一群人餍足了之后，又当着女孩的面把那个男人用木棍给打死了
木棍一下一下打在男人身上，那个男人却一声疼未哼，只疯了一样冲女孩喊
“活下去，不要死，不要死，活下去，我带你……走，带……你…………”
那个男人临死前，还是冲着女孩的方向，看着女孩的
白於看见，那个女孩被那些人松开之后，手脚并用的爬到那个男人旁边抱着他，眼里满是绝望。
那女孩，眼里最后一抹光消失了
小女孩活着的理由也消失了
她低着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张了张嘴，但白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
“你去死吧”
“你们都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