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渔庄门前下了车,小李子开着车和另一名警察押着那两个人回派出所了。
我和王瀚刚走进渔庄大门,就见我爹急匆匆地迎过来,一看就知道他在等我们一宿未睡,两眼熬得通红。他接过我肩上的猎枪说,你们快去洗个热水澡,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王瀚抱住我爹,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有爸的孩子是个宝……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哎呦一声抱着腿坐在地上。我爹忙俯下身问他怎么了?他说,没怎么,可能是受伤的腿遭了风寒,有点儿疼。
我爹一听着急了,和我一起把他扶起来,搀着他走进屋里,一直上了二楼,帮他脱下衣裳裤子,一看他受伤的腿真有些发红,我爹一看急忙开了洗浴间,放开热水喷头,我和我爹便把他扶了进去。
王瀚在热水喷头下冲了一会儿说,老爹你不用扶着我了,我的腿已经不那么疼了。
听王瀚说腿不那么疼了,我松开扶着他的手走出洗浴间,一屁股坐到对着洗浴间的床上说,王瀚啊王瀚,你一看到老爹,就爱装死装活的,忙了多半夜,也没听见你喊腿疼,一见到老爹,你就啥病都来了,我看就是老爹把你娇惯的。
我爹站在洗浴间门口,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还是扶着王瀚有些不放心地说,要不,去找你梁叔来看看吧。
王瀚松开把着我爹肩膀的手,光溜溜的身子在热气腾腾的喷头喷出的热水中转了一个圈儿,抖着身上冒着热气的水珠儿说,放心吧,老爹,你看我这不是好了吗?
我爹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王瀚说,多在热水下冲一冲,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再用热毛巾多敷一敷,伤腿受风寒了就得多用热毛巾敷。
我爹和王瀚说完,又扭过头对我说,你多照看点儿小瀚,他有腿伤,可千万别做下病。
我说,有我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我爹听了我的话,就下楼去给我们张罗早饭去了。
王瀚看我爹刚走了出去,就哼哼呀呀地朝着坐在床上的我说,我这腿怎么又疼起来了?军军你快过来扶着我,顺便给我擦擦背。
我知道他这是看我歇着,在故意地折腾我。
我便走过去说,哪里又疼了?本连长来给你治一治。不过,我可没我爹的好耐性,我让你看我消闲了一会儿,就开始折腾我。我说着,伸手向他的胳肢窝挠去,他吓得吱吱呀呀地笑着往后退着说,报告连长,我现在腿又不疼了。
我说,不疼我也要给你治。
他赶紧求饶的说,饶了我吧,好连长,战士王瀚不敢了,请首长快去休息吧。
看见他求饶的样子,我嘿嘿地笑着,诚心诚意的说,来吧,让我给你这位考古专家擦擦背吧。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们这些搞考古工作的专家,都是坐在办公室研究人的头骨的,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这样辛苦。
王瀚顺从地让我用毛巾给他擦着背,舒舒服服地说,我们搞考古工作的,还有比我更辛苦的呢。特别是搞田野作业的,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不说,还要防备着野兽攻击,遗址毒气侵袭,还要追踪一些盗掘遗址后盗走文物的人的下落。为了追回文物,还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呢。
我说,你这么说,我这个连长来到你们这个行当里,还真可以大有作为了?
王瀚说,也别光说我们辛苦了,现在小李子就没有我们俩这么享福,我们热热乎乎地在洗热水澡,他可是冻了一个晚上,说不定他正在审问那两个人呢。
我一边给他擦着背一边说,那是肯定的了,他们要乘胜追击,说不定他已经审问完了抓住的那两个人,他们又去抓另外的那些人去了。
王瀚说,可真没想到,他们一下子去了那么多的盗贼,他们这里肯定有领头的。
我说,这个盗掘遗址的事件可真出乎了本连长的意料。
给王瀚擦完了背,王瀚直起腰说,现在我想起来了,我们抓住的那两个人里边,有一个就是上次来闹事的,他就是在我的腿上踢了一脚的那个人。
我说,我和小李子也认出那个人来了,好像有三十来岁,那个人是我抓住的。下车的时候,我和小李子已经说了。
看起来王瀚的腿的确是受了风寒,他冲了热水澡,又用热毛巾敷了几次,下楼吃饭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的。
吃过早饭,我和王瀚回到房间,钻进被窝儿里就睡了起来,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我们刚醒,我爹就和梁叔就走了进来。我爹看我们醒了说,上午我就打发小红把你梁叔给找来了,你梁叔来了看你们俩睡着,我也没叫醒你们。现在快让你梁叔给小瀚看看他的伤腿吧。
王瀚和我刚刚睡醒,还有些懒懒的样子。王瀚有些不好意思地揉着眼睛说,睡了一觉,我的腿已经感觉好了,怎么又麻烦梁叔跑来一趟呢。
梁叔掀开王瀚的被子,在王瀚的腿上摸来摸去的弄了半天说没有啥大事儿。又说,我不是说了吗,伤筋动骨一百五,这秋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冬天一来,可千万不能受凉。
王瀚听了梁叔的话,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说,没事儿就好。又说,老师父在庙里吗?
梁叔说,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庙里。
王瀚对我爹和梁叔说,你们说怪不怪?昨天半夜我们出镇子的时候,老师傅拦在路上不让我去。
我也从被窝里钻出来,对我爹说,老和尚还说,他知道有人去盗掘遗址的事儿,是爹你去告诉他的,爹你为什么要去告诉他这件事呢?
我爹说,他一直在打听这件事,他是怕他知道的那个宝库,被盗贼给盗掘了。他一直嘱咐我,一旦有这方面儿的消息,就让我马上通知他。
我说,可是他拦在路上,还躺在车轱辘底下不让我们开车过去,哭着说宁肯他陪着我们去,也不让小瀚去。要不是小瀚机灵冲上车,可真要麻烦了呢,差不点儿就耽误了我们的大事。
我看看我爹和梁叔又说,看起来他和小瀚确确实实有一种极特殊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他半夜五更的哭哭啼啼去拦车呢?
我爹看了梁叔一眼说,这件事情要想弄清楚了,只能让老师父他自己说。
梁叔也说,必须得老师父自己才能说明白。
看见我爹和梁叔两个人唯唯诺诺,守口如瓶的样子,王瀚瞅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愿意轻易地放弃这个了解真实情况的机会,张口刚要说话,只见小李子和派出所于所长兴冲冲地推门走了进来。
于所长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你们抓住的那两个人,把什么情况都说了,他们真是一个盗掘遗址的组织团伙。到现在为止,他们一共是十三个人,已经被我们抓住了十二个,还有一个人在逃。我们根据线索,已经和县局撒下了天罗地网,量他们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儿。
小李子说,在逃的这个人,还真是这个团伙的头头。被抓住的人交代说,这个团伙的这个头头,他并不是本镇人,但他却对这个遗址的情况十分清楚,也和庙里的老师父说的一样,这个遗址下面有一个宝库,他指挥要挖掘寻找的就是这个宝库。
于所长挠了挠脑袋说,这件事情也十分蹊跷,那么大的一片遗址,他为什么只在那个地方指挥破土,会不会那个宝库就藏在那个地方的下面,还是他们要瞎猫碰死耗子呢?
王瀚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头说,庙里的老师父说,他是契丹人的后代,历史上女真人为了得到这个宝库的秘密,一直在追杀他们家族。虽然是千年历史,可代代传承,从考古的角度来讲,也不能不说这里边是否还有更大的玄机?
我说,小瀚你是说,要想解开这千古之谜,我们是不是还要再上西山,去探听老和尚的家族秘密呢?
王瀚肯定地说,正是这样。
小李子说,如果说这伙盗贼,和庙里的老师父有牵连的话,一切就吻合了。老师父的师父是不是害怕有人找到他,想从他口中得到契丹人祖传宝库的秘密,妄图盗走财宝。老师父的师父为了固守家族祖传的秘密,他才多年隐姓埋名,躲在庙里,深居简出,一直到死掉。
小李子的话,似乎一下就把我点明白了。
我想起我第一次单独到庙里去访问老和尚的情景,他对我这个侦查连长很感兴趣,并披露了一些以前他没有披露过的秘密,是不是就有意让我承担起保护王瀚的任务呢?只可惜我当时没有领会的那么深。
现在想起来,如果说王瀚就是老和尚的亲人,老和尚知道了有人盗掘遗址的情况后,按照他的分析,这个指挥盗掘遗址的人就是他的仇人的话,他拼死来保护王瀚,不许王瀚和这伙盗掘遗址的人短兵相接,一切就清楚了,这就是老和尚为什么夜半拦车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了起来,想起前一阶段发生的一些事情,顿时让我后怕起来。特别是这次抓获的盗贼居然对我们的情况这么了解,看起来他们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这么说老和尚拼死地保护王瀚,是有他道理的,他家族的仇人也有可能就在眼前。这个人也许早就知道了王瀚的身世,他们跟踪王瀚,发现了遗址,探索不到宝库的秘密,就想盗掘来碰碰运气。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可是我的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透露出来。
派出所于所长临走的时候,还是把小李子留在了我们的身边。
他说,咱们兵分两路,你们去庙里老师父那探听辽帝春捺钵的行营长春州里宝库的秘密。我们这一路人马继续去捉拿逃跑的盗掘遗址的团伙头头。
听到了这样的安排,我注意到我爹看了看梁叔,他们俩都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