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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外典·地球历史·滑铁卢

“《地球历史》,作者:司马虔

中区南第5片区安阳出版社(实体书),蔚宇华文网(电子书)

状态:连载,13785221字

第六十六章:滑铁卢

乌戈蒙是个阴森凄惨的地方,是哪位叫拿破仑的欧洲大樵夫在滑铁卢遇到的第一道障碍,碰到的第一个阻力;是斧子劈下时遇到的第一个节疤。

原先这是一个城堡,现在只是所农舍了。对考古学家来说,乌戈蒙应是“于戈蒙”。这个小城堡是于·德·索默雷老爷建造的,他是维莱修道院第六教堂的资助的。

1815年,这院子里的建筑物可比现在多得多,一个个工事、凸角堡和拐角,后来全部拆毁了。

英国人在这里构筑防御工事,法国人攻入院子,未能站住。小教堂旁,直立着一个城堡的侧翼,那是乌戈蒙城堡的唯一遗迹,已经倒塌,像是被开了膛破了肚。当年,城堡曾充做主堡,小教堂充做碉堡。双方互相残杀。法国人遭到火枪的猛烈射击,从墙后面,从阁楼上,从地窖里,从所有的窗口,从所有的通风口,从所有的石头缝里到处射出子弹;他们则抱来柴禾,放火烧毁墙壁,烧死敌人,以火攻来对付枪林弹雨。

假如一八一五年六月十七日的夜里没有下雨,欧洲的前途就完全改变了。多下几滴雨或少下及滴雨,拿破仑的决策就会不同。上帝只需要改变一点点,就能使滑铁卢成为奥斯特里茨的终结,拿破仑的胜利。

只因一片违背季节的乌云穿过天空,便导致一个世界的崩溃。

拿破仑是炮兵军官,这对他的影响根深蒂固。这个天才将领,在给督政府关于阿布基尔战况的报告中说:“我们的一颗炮弹杀死了六个敌人。”从根本上来讲,他就是终于的一个人。他的作战计划全部建立在炮击上。将炮兵集中到一个确定的点上,这是他克敌制胜的秘诀。他把敌军将领的战略视做堡垒,把它轰出一个缺口。他用散弹攻击其弱点,从战役开始到战役结束都用炮轰。他天生似乎就具有炮击的才能。突破方阵,粉碎敌军,冲破防线,摧毁和驱散密集的部队,这一切,对于他而言,就是攻打,攻打,不停地攻打,而攻打靠的就是炮弹。这个可怕的办法,加上他的天才,便使这个性格沉郁的战争拳斗师十五年来一直所向无敌。

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他更是寄希望于炮兵,因为他在数量上占有优势。威灵顿只有一百五十九门大炮,而拿破仑却有二百四十门。

想清楚了解滑铁卢战役的人,仅需把大写A放倒在地,便可以想象出来。A的左边一画是尼维尔公路,右边一画是热纳普公路,中间一横是连接奥安和布兰-拉勒的凹路。A的顶端是圣约翰山,威灵顿所在的地方;左下端是乌戈蒙,雷耶和热罗姆·波拿巴所在的地方。那头狮子就安放在这里,无意中成了帝国近卫军最高英雄主义的象征。

横线上的三角形,是圣约翰高地。整个战役就是争夺这一高地。

两军的侧翼在热纳普和尼维尔两条公路的左右侧展开。戴尔隆对皮克特,雷耶对希尔。

在A的顶端后面,在圣约翰高地后面,是索瓦涅森林。

至于那座平原,可以想象成一片辽阔而起伏的草地。一浪高于一浪,一起涌向圣约翰山,直达森林。

战场上敌对的两只军队犹如两个古罗马角斗士。双方紧紧抱住,都想把另一方摔倒。一支部队若无东西作依傍,就会站不住脚。一片洼地,一个土包,一片森林,一个沟壑,都可以撑住称为军队的这个巨大巨人脚后跟,使他不再后退。

谁往后走,谁退出战场,谁就失败。

因此,付主要责任的将领,对最细小的树丛,最细微的地形起伏,都必须要勘察的一清二楚。

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天色半亮,拿破仑骑着马、手拿望远镜直立在罗索姆高地上的形象,似乎没有必要再次在此描绘。

下了一整夜雨,滂沱大雨将地面冲得坑坑洼洼;原野是的低洼处像面盆似的积满了水;有些地方,锚重车一直陷到车轴,马肚上滴着泥浆。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法军左翼攻打乌戈蒙,其激烈程度,也许超过了拿破仑皇帝的预想。与此同时,拿破仑攻击中部,命令基约旅速向圣海牙推进,而内伊则率法军右翼向据守在帕铂洛特的英军左翼进逼。

攻打乌戈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佯攻,旨在把威灵顿引向那里,迫使他向左倾斜。这是拿破仑的如意算盘。假如英国近卫军的四个连和佩蓬谢师的比利时勇士没有坚守阵地,这个计划就能成功。可是,威灵顿并没有把部队聚集到乌戈蒙,然后是布兰-拉勒,一直撵到了哈勒。这次强攻虽出了一些意外,但总体来讲是成功的。占领了帕铂洛特,攻克了圣海牙。

在英国步兵里,尤其是在肯普特旅中,有许多新兵。这些年轻的士兵,面对我们令人畏惧的步兵,表现得非常英勇,虽缺乏经验,但勇敢顽强,尤其是出色地发挥了狙击兵的作用。狙击兵一般是单独行动,因此可以说,他们是自己的将军。这些新兵颇有创新精神,像法国兵那样勇猛狂热。这些乳臭未干的步兵过于冲动,威灵顿十分不喜欢。

圣海牙被攻占后,双方僵持不下。

那天,从中午到下午四点之间,战局很不明朗。这场战役的中间阶层若明若暗,双方处于混战阶段。当黄昏降临时,在雾霭中,只见千军万马波涛汹涌,胜似海市蜃楼,令人头晕目眩。

所有大的军事冲突皆是如此,再认真的叙述者,也不可能把把称作战役的这个可怕云彩的形态逼真地描绘下来。

然而,到了下午的某一时刻,战局突然就变得明朗了。

下午将近四点时,英军所处的形势非常严峻。奥兰治亲王统帅中央,希尔指挥右翼,皮克特指挥左翼。勇猛的奥兰治亲王都已经到了疯狂的境界,他向比荷联军大叫大嚷道:‘纳索!布伦瑞克!不准后退!’

希尔溃不成军,向威灵顿靠拢,皮克特战死疆场:当英国人拔掉法国一五团的军旗的时候,法国人的一颗子弹从不可思议的方向飞来,打穿了皮克特的脑袋。

对威灵顿来说,这个战役有两个支点:乌戈蒙和圣海牙;乌戈蒙还在坚持,但是已经遍地大火,圣海牙已经失守。防守圣海牙的一个德国营,只剩下四十二人,所有的军官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只有五人幸免!

在布罗的枪骑兵和特莱维的胸甲骑兵的冲击下,苏格兰灰衣部队全军覆没,庞松比的龙骑兵被砍得七零八落。第五、第六个师惨遭歼灭。

乌戈蒙被突破,圣海牙已经失守。只剩下中央据点这个结了。它始终坚持着。威灵顿调来支援部队。他从梅伯-布兰调来了希尔,从布兰-拉勒调来了夏塞。

英军的中央据点兵力密集,地势微微下凹,地形十分有利。他们占据着圣约翰高地,背后是村庄,前面是斜坡,那斜坡相当陡峭。他们背靠着坚固的石头房屋,那在当时是尼维尔的公共财产,是公路的交叉点。这座建于十六世纪的房屋固若金汤,炮弹打上去就弹回来,它却几乎毫发无损。英国人在高地周围四处设置藩篱,在山楂林里布下伏兵,在树枝之间安放炮口。他们的炮兵部队就埋伏在荆棘丛中。兵不厌诈,英国人将这一伎俩做得天衣无缝,以至于拿破仑皇帝早晨九点派去侦察敌军炮位的阿克索什么都没发现,回来对皇帝说:‘除了在尼维尔和热纳普两条公路上有两个工事以外,其他一无障碍。’

那个季节,田里的庄稼长得很高,肯普特旅的一个营,配有卡宾枪的第九十五个营,就埋伏在高地周围的大片麦田里,伺机发动攻击。

这一阵地的唯一危险,只在索瓦涅森林。它与战场相连,中间隔着格罗南代和布瓦茨夫沼泽。一个军撤进森林,便会土崩瓦解,几个团立即会四分五裂。炮兵会陷进泥沼。

为了加强中央,威灵顿从右翼调来夏塞的一个旅,从左翼调来温克的一个旅,还有克林顿师。他又将布伦瑞克的步兵、纳索的部队、基尔曼塞克的汉诺威兵和奥姆普特达的德国兵,调来增援和加强他的英国部队,即霍尔凯特各团、米歇尔旅和梅特兰的近卫军。这样他手下就有了二十六个营。正如夏拉所说,右翼被逼到了中路的后面。此外,威灵顿还把索莫塞的龙骑兵卫队,及一千四百多名骑兵,部署在一个洼地里。这是举世闻名的英国骑兵部队的另一半。庞松比已遭歼灭,只剩下索莫塞了。

那个炮台设置在一个园子的矮墙后面,匆匆叠了一些沙袋,修筑了一道宽宽的土坡。如果工事完成的话,就可成为一个棱堡。但可惜的是,它没来得及完成,还没设置绿篱。

将近四点钟,英国的阵线开始后退。山脊上,突然只剩下炮兵和狙击兵,其余全部消失不见。在法军炮弹的驱逐下,英军向圣约翰山深处撤退;后撤开始了,英军的前锋退缩了,威灵顿退却了,拿破仑高兴地大声喊道:‘他们开始撤退了!’

那天,拿破仑正生着兵,身上局部疼痛,坐在马上很不舒服,但他的心情却从未这样愉快过。他从来不喜怒形于色,但从那天早晨起,他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这个高深莫测、冷漠无情的人,在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那天,却盲目地喜形于色。在奥斯特里茨,他是那样的愁眉不展,但在滑铁卢却满面春风,大凡有奇特命运的人,常常做出不合理的事情。

他高兴是有道理的,我们已看到,他制定的作战计划的确令人钦佩。

可是战斗一开始,就出现了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乌戈蒙负隅顽抗,圣海牙顽强抵抗;博杜安战死沙场,富瓦丧失战斗力;索瓦旅始料未及,遇到铜墙铁壁,全旅覆灭。

拿破仑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感到自己做了好事时受到上天的庇护,干坏事时能得到宽容。重大事件与他有一种默契,或者说他自认为有一种默契,或是他的同谋,就像古时候所说的那样,刀枪不入。

可是,经历了别列津纳、莱比锡和枫丹白露的人,似乎不应该对滑铁卢掉以轻心。上天已神秘地皱起了眉头。

当威灵顿后撤的时候,拿破仑高兴得浑身打颤,他突然看见圣约翰高地撤得空无一人,英军的前线消失不见。英军在重新集合,但却也是为了逃跑。

皇帝在马镫上半立起身子,双眸闪过胜利的光芒。

将威灵顿逼到索瓦涅森林,一举歼灭,这就意味着法国最终击败了英国。也就报了在克雷西、普瓦捷、马尔普拉凯和拉米伊所受的耻辱。在马伦戈获胜的人,将为阿赞库尔的失败报仇雪耻。

拿破仑思索着这些令人心悸的突变,一面用望远镜最后一次扫视战场的角角落落。他的卫队站在他身后,武器靠在他脚边,度敬地仰视他。他思索着。他观察山坡,注意斜坡,细看树丛、麦地、小道,似乎每个荆棘丛都不放过。他凝视英军设在两条公路上的工事,那是两大堆伐下的树木,一个在圣海牙上面的热纳普公路上,那里有两门大炮,英国炮队只有这两门大炮能望见战场腹地;另一个在尼维尔公路上,那里刀光剑影,是夏塞旅的荷兰兵。在这个工事旁,他看见了圣尼古拉小教堂,这座年代悠久、刷成白色的小教堂,坐落在去布兰拉勒那条岔路的拐弯处。他俯下身子,低声地同向导拉科斯特说了句话。向导摇了摇头,很可能在骗他。

皇帝直起腰,又陷人沉思。

威灵顿撤退了。这撤退必将以全军覆灭而告终。

竊然,拿破仑转过身子,派一名信使火速赶往巴黎报捷。拿破仑是个会发出响雷的天才。刚才,他又发出了一个响雷。

他命令米约的重骑兵去攻占圣约翰山高地。

他们有三千五百人,排成四分之一里的阵线。他们身材魁伟,骑着高大的战马。他们有二十六个骑兵连,另有勒费弗尔德努读特师、首0宏精锐骑兵、近卫军的一千一百九十七名轻骑兵和人百八十名枪势兵给他们作后盾。他们头戴无缨铁盔身穿护胸铁甲,挂着长马刀,马鞍两旁的皮套里藏着手枪。早晨九点,军号吹响,乐队齐奏(拯牧帝国歌),全军将上看见他们密密匝匝的队伍开过来,不禁赞叹不已。侧翼是他们的一个炮兵中队,中间是另.个炮兵中队,他们在热纳普公路和弗里舍蒙之间展开成两行,进人他们在第二道防线的阵地。这第二道强大的骑兵防线,是拿破仑的精心设计,最左边是克勒曼的铁甲骑兵,最右边是米约的铁甲骑兵,可以说安上了两个铁翅膀。

拿破仑的副官贝尔纳向他们传达了皇帝的命令。内伊拔出剑,一马当先。骑兵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于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呈现在眼前。

整个骑兵队伍高举马刀,旌旗飘扬军号晚亮,一个师组成个方阵,从佳盟山上冲下来像一个人那样步调一致,如破城槌那样动作准确,冲进遍地横尸的可怕山谷,消失在滚滚硝前烟之中.继面冲出烟雾出现在山谷的彼而生畏的陡坡。他们往上冲着,神情严肃,.气势汹汹,冷静沉着:在枪炮声他们是两个师,也就是两个间歇的时候,可以听到战马震耳欲查聋的疾驰声。

这是滑铁卢战役的一个奇观。

当年,缪拉的大队骑兵抢夺莫斯科河上的大棱堡时,也有这样的奇观。这次没有缪拉,但有内伊。这支队伍仿佛变成了巨妖,而且只有一个灵魂。每个骑兵连起伏伸缩,犹如珊瑚虫的一个环节。烟雾撕裂成一块块,队伍时隐时现。铁盔如海吼声震耳,马刀狂舞,炮声隆隆,号角鸣鸣,战马奔腾.尽管乱哄哄的,却秩序井然,令人望而生畏,而那些胸甲,却似七头蛇妖身上的鳞片。

这仿佛是在讲另一个时代的故事。在古老的俄耳甫斯史诗中,肯定有类似的景象,那些马人,古代的半马半人,人而马身的巨人,奔驰在奥林匹斯山上,可怕,高尚,所向披靡,既是神,又是兽。

无巧不成书,法军的二十六个骑兵连,恰好面对英军二十六个步兵营。在圣约翰山高地背后,英军步兵在隐蔽的炮兵的掩护下,组成十三个方阵,每个方阵由两个营组成,排成两个阵线,第一线七个方阵,第二线六个方阵,枪托抵着肩膀,瞄准着就要冲上来的敌人,沉着冷静,不说话,不动弹,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看不见法国骑兵,法国骑兵也看不见他们。他们听着这股人浪涌上来。他们听见三千战马疾驰而来,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听见马蹄有节奏的奔跑声、胸甲的磨擦声、马刀的丁当声和粗重急促的喘息声。--阵令人恐怖的沉寂,接着,突然出现--长排挥舞马刀的胳膊、铁盔、军号和旌旗,三千名蓄灰髭的脑袋高吼:“皇帝万岁!”整个骑兵部队冲上高地,仿佛是天崩地裂。

突然,发生了一场悲剧。在英国人的左侧,我们的右侧,只见骑兵队伍的前锋儿立不前,发出可怕的惊叫声。骑兵们气势汹汹地冲上了最高点,直奔英国的步兵方阵和炮队,准备把他们彻底消灭,不料发现他们和英国人之间横着一条裂谷,一个深沟。那便是通往奥安的凹路。

那真是极端可怖的一刻。裂谷突如其来地出现。它张着血盆大嘴,陡峭地悬在马蹄下,两壁间深达四米,第二排推着第-排,第三排推着第二排,战马儿立后仰,跌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往下滑,把骑兵翻倒在地。队伍无法后退,整个纵队成了一个抛射物。本来是用来摧毁英国人的冲力,反倒把法国人粉碎了。无情的裂谷不填满尸体决不罢休。骑兵和战马乱作一团,滚下山沟,互相踩死碾碎深谷里填满了尸体。当这裂谷填满后,余下的人就踩着他们冲过去。杜布瓦旅近三分之一人马在这沟谷里丧命。

法国在这场战役中从此开始失利。

当地流传说,两千匹马和一千五百名骑士界身在这条路里,这显然是夸大其词了。这个数字,可能把第二天扔进裂谷的其他尸体也算进去了。顺便说一句,就是这个损失惨重的杜布瓦旅,一个小时前,还孤军作成,夺取了吕内布尔营的军旗。

拿破仓在命令米约的骑兵冲锋之前,也曾勘察过地形,但没发现这条凹路,因为它在这高地上连皱褶也未形成。然而,那座白色小教堂却表明尼维尔公路上有一个拐弯,拿破仑有所警觉,怕那里会有障碍,很可能问过向导拉科斯特。向导摇了摇头。几乎可以说,拿破仑的灾难,是一个农民摇头造成的。

其他一系列灾难将接踵而至。拿破仑有可能打赢这-仗吗?我们的回答是否定的。为什么?是因为威灵顿?是因为布卢歇?都不是。是因为上帝。如果拿破仑在滑铁卢取胜,那就违背了十九世纪的法则。其他一系列事件正在酝酿中,却不再有拿破仑的位置。时势早已对他心怀恶意。这个巨人坠落的时刻到了。

这个人分量太重,使人类的命运失去了平衡。他一个人的重量比全人类的还要大。人类过于旺盛的活力如果都集中到一个人的头脑中,世界如果全装进个人的脑袋里,这种状况若是延续下去,文明必遭灭顶之灾。现在是至高无上、铁面无私的公理考虑行动的时候了。也许,决定物质和精神正常运转的种种原则和因素也怨声载道了。鲜血冒着热气,公墓人满为患“母亲们痛哭流涕,这都是有力的控诉。当大地负荷过重,冥兵中会发出神税的怨艾,上帝能够听见。

拿破仑在无限面前受到告发,他的毁灭已成定局。他成了上帝的鲜脚石。

滑铁卢绝非场战役,而是宇宙改变阵线。

在出现裂谷的同时,英国炮队也揭去伪装。

六十门大地和十三个步兵方阵,对者法国铁甲骑兵猛烈开火。无提的德洛尔将军向英国地队行了个军礼。

英国机动炮兵部队全都飞回方阵。法国铁甲骑兵刻也没停足。凹路造成了惨重伤亡,给他们带来了灾难,但他们毫不气饭。他们这种人,伤亡越多,就越勇敢。

只有瓦蒂埃纵队惨遭灾祸,德洛尔纵队没伤一兵一章,顺利到达了目的地,因为内伊似乎预感到有理伏,让他们从左边斜插过去。

法国骑兵冲向英军方阵。肚腹贴地.细绳松开.嘴衔军刀,手握短枪,这就是当时冲杀的情景。在战斗中,有时精神会使驱体变硬,以致士兵会变成石雕,肉体会变成花岗石。英军在法军的疯狂攻击下而巍然不动。那场面令人胆战心惊。

英军各方阵四面受到攻击。法骑兵似股狂暴的旋风,将他们团团包围。英步兵沉着镇定,无动于衷。第一.排单膝跪地,用刺刀迎击敌骑兵,第二排用枪向他们射击。第二排后面的炮兵给大炮装上炮弹,方阵正面闪开,让炮弹射出,随即又合拢。法骑兵则报之以横冲直撞。高大的战马用后腿立起,从人头上跳过去,从枪尖上越过去,巨大的身躯落在四堵肉墙中间。炮弹在骑兵中间炸出一个个窟窿,骑兵在方阵中间冲出了一个个缺口。一排排人被马蹄践踏,倒在地上。刺刀戳进神骑手的腹部。伤口奇形怪状,史无前例。在骑兵猛烈的冲击下,英军方阵越来越小,但依然不急不躁。他们不停地射击炮弹在进攻的敌人中间爆炸。战斗的场面可怕之极。那些方阵不再是一营营士兵,而是一个个火山口;那些骑兵不再是骑兵队,而是暴风骤雨。每个方阵都是受到乌云袭击的火山.熔岩在和露街交战。

最右边的方阵没有遮掩,最为暴露,冲突刚开始就几乎被全歼了。那是由苏格兰高地兵七十五团组成的方阵。方阵中央有一个吹风笛的士兵。

周围放我双方正在断杀,他却坐在一面鼓上.风笛夹在腋下.对周围发生的事毫不注意,低垂看那及发出森林湖泊反光的忧郁的眼睛,吹着山地歌曲。这些苏格兰人临死还想着洛锡安山峰,正如希腊人死时想着阿耳戈斯。一个骑兵.刀砍下了风笛和夹着风笛的胳膊,歌手死了.歌曲也停了。

法国骑兵相对来说人数处于劣势加之在裂谷里遭受重创,而面对的儿乎是整个英国军队,但他们一个顶十个,数量反而增加了。这时,那几个汉诺威营顶不住了。威灵顿见状,便想到了他的骑兵。如果拿破仑此时能想到他的步兵他可能会打赢这一一仗。这疏忽铸成了致命的大错。

进攻的法国骑兵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袭击。英国骑兵队已来到他们背后。他们前有步兵方阵,后有索墨塞。索墨塞是一千四百名英国近卫龙骑兵。索墨塞的右侧是多恩贝格尔的德国轻骑兵,左侧是特里普的比利时枪骑兵,法国的铁甲骑兵前后左右受到步兵和骑兵的攻击,得应付四面八方的敌人。这有什么?他们是旋风。他们变得英勇无比。

此外,英国炮队在他们身后不停地咆哮。不如此,就伤不了他们的背部。在所谓的滑铁卢陈列馆里,收藏着他们的一个胸甲,左肩被一颗霰弹穿了个窟窿。对于这样的法国人,就得需要这样的英国人。

这不再是一场混战,而是一种幻影,一种疯狂,是心灵和勇气令人眩晕的并发,是刀光剑影的风暴。刹那间,一千四百名近卫龙骑兵只剩下八百了,他们的富勒上校落马而死。内伊带领勒费布尔德努埃特的枪骑兵和轻骑兵赶来增援。圣约翰山高地占领了又失去,然后再占领。法国铁甲骑兵丢开敌骑兵,转而攻击步兵,更确切地说,那群乱作一团的人马互相扭打.谁也不肯松开。英国步兵方阵坚持着。先后有十二次猛攻。内伊骑的马死了四匹。铁甲骑兵有一半留在了圣约翰山高地。战斗持续了两小时。

英军深受震撼。毫无疑问,假如铁甲骑兵最初没在凹路上受重创,恐怕早已捣毁了敌军的中路防线,胜利也就在握了。克林顿经历过塔拉韦拉和巴达霍斯两大战役,见到如此神勇的骑兵队,也惊得不知所措。威灵顿获胜的希望不大,但仍不失英雄气慨地表示饮佩,低声说了句:“了不起”

铁甲骑兵歼天了三个英国方阵中的七个方阵,夺取或钉塞火门共大十门大炮,夺得了六个团的军质、由三名铁甲骑兵和近卫军的三名轻骑兵前往佳盟农庄将那些军旗送交给拿破仑。

威灵顿的情况非常糟糕。这场奇特的战役,就像是两个伤员之间的激烈博斗,双方都坚持战斗流血不止。两人中谁先倒下呢?

高地的争夺战仍在继续。

铁甲骑兵究竟打到了什么地方呢?谁也说不清楚。但有点可以背定,战斗的第二天,在圣约翰山给车辆过称的磅秤架上,即在尼维尔热纳普、拉于尔普和布鲁塞尔四条公路的交汇处,发现了一个铁甲骑兵和一匹马的尸体。这个骑兵穿越了英国的一道道防线。在抬他尸体的人中,有一个至今还生活在圣约翰山。他叫德阿兹。当时他十八岁。

威灵顿感到坚持不住了。危机即在眼前。

英军中部防线没有攻破,从这个意义上说,铁甲骑兵并没有成功。双方都占领了高地,但也可说谁都没有占领。总而言之,大部分高地在英国人手里。威灵顿占据着村庄和最高的平地,内伊只占据山顶和斜坡。双方似乎都在这满目疮痍的土地上扎了根。

但是,英军的虚弱似乎是无可挽回了。这支军队伤亡极其惨重。左翼的肯普特请求增援。“派不出来了,”威灵顿说,“让他死吧!”几乎就在同时,一这一巧合说明双方都已筋疲力竭-,内伊要求拿破仑派步兵增援,拿破仑嚷道:“步兵!叫我到哪里去弄步兵?要我变出来吗?”

然而,伤得最厉害的是英军。那些钢胸铁甲的骑兵队,凶猛地向前推进,把英国步兵打得落花流水。一面军旗围着几个人,表明那里是一个团的阵地;某个营只剩下一个上尉或中尉当指挥:阿尔滕师在圣海牙就已损失惨重,现在几乎全军覆灭:范克鲁放旅勇猛的比利时人,全部倒在尼维尔公路旁的黑麦田里:荷兰近卫军几乎全部歼灭,八.年,在西班牙战场上,他们曾和我军起同威灵顿打过仗,而在一八一五年,却归附英国人,同拿藏仓作战。军官伤亡惨重。尤克斯布里奇膝骨炸断,第二天叫人埋脊了那条断腿。在这场战斗中,如果说法国方面的德洛尔、莱里蒂埃、科贝尔,、德诺青、特拉韦和布明卡等人丧失了战斗力,那么在英国方面则是阿尔赚受伤,巴恩受伤,德朗塞阵亡,范默兰阵亡,奥姆普特拉阵亡,威灵顿的参谋部伤亡惨重。在这血淋淋的平衡中,英军的损失更大。近卫军第二步兵团损失了五名中校四名上尉和三名旗手,第三十步兵团的第营损失了二十四名军官,一千二百名士兵。第七十九山地团二十四名军官负伤,十八名军官阵亡,四百五十名土兵牺牲。坎伯兰团的汉诺威骑兵,在他们的团长哈克率领下,面对激烈的混战,,竟然掉头逃向索瓦涅森林,致使布鲁塞尔人心惶,哈克上校后来因此受到了审判,被罢免了职务。那些运输车、行李车、辎重车和满载伤员的篷车,看到法国人步步向前推进,逼近森林,便赶紧冲进森林。荷兰人被法国骑兵砍得落花流水,高喊“救命!”。据今天还活着的证人说,从绿杜鹃到格罗南代,在通往布鲁塞尔的公路上将近两里长的路上挤满了逃兵。人们恐惧万状,连在梅赫林的孔代亲王和在根特的路易十八也惊惶失措起来。除了圣约翰山农庄战地医院后面还有少量排成梯队的后备骑兵,左翼还有维维安和旺德勒两个骑兵旅,可以说,威灵顿已经没有骑兵了。到处是残缺不全的大炮。西博恩对这些事实供认不讳,普林格尔则夸大其词,甚至说英荷联军仅剩三万四千人。那位铁公爵依然神色镇定,但嘴唇却变白了。在英军指挥部里观战的奥地利特派员樊尚、西班牙特派员阿拉瓦,都以为威灵顿公爵完蛋了。五点钟,威灵顿掏出怀表,凄然地低声说:“布吕歇不来就完了!”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看见在费里舍蒙那边的高地上,有一队刺刀在闪烁。

从此,这场鏖战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大家都知道拿破仑令人心酸的错误估计:他盼望格鲁希,不料来了布吕歇;希望得救,却来了死神。

命运常会像这样急转直下:他期待统治天下,却望见圣赫勒拿岛。假如给布吕歇的副将比洛当向导的那个牧童,建议他从费里舍蒙上面,而不是从普朗斯诺瓦下面走出森林,那么,十九世纪的面貌也许就不样了。拿破仑便会打赢滑铁卢这场战役。普鲁士军队如果不走普朗斯诺瓦下面那条路,就会进入一一个山谷.炮兵过不去,比洛也就来不了。

然而,据普鲁上:将军米富林说,布昌歇晚到-小时,就见不到站着的威灵顿了,“这一仗也就输定了”。

可见比洛来得正是时候。再说,他还耽搁了许多时间。他在狄翁山宿营、天蒙蒙亮便出发。但路很难走,部队在烂泥中行进。炮车陷进泥里直达轮毂。此外,过迪尔河,必须经过狭窄的瓦弗尔桥,况且,法国人在通往那座桥的街上放了火,两旁的房屋火势正旺,炮队的弹药车和辎重车要等火熄了之后才能通过。已是中午了,比洛的先头部队尚未抵达圣朗贝小教堂。

假如这场战役早两个小时开始,四点就能结束,布吕歇到达时,拿破仑已经获胜。总之,人世间的机缘巧合无穷无尽,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宇宙,高深莫测。

中午刚过,拿破仑皇帝用望远镜眺望,第-.个看到天边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说:“我看见那里有团黑云,好像是军队。”接着,他问达尔马蒂公爵:“苏尔特,您看圣朗贝小教堂附近有什么?”苏尔特元帅举起望远镜,朝那边看了看,回答说:“有四五千人,陛下。肯定是格鲁希。”可那团东西在轻雾中静止不动。参谋部所有人都举起望远镜,研究皇帝指出的那团“黑云”。有些人说:“那是队伍,中途休息。”大部分人说:“那是树林。”事实上那团黑云静止不动。拿破仑派多蒙的轻骑兵师去那里侦察。

比洛确实没有前进。他的先头部队力量太弱,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必须等候主力部队到来。他接到命令,在进入阵地前,部队先集中起来。是,到了五点钟,布吕歇见威灵顿处境危急,便命令比洛进攻,他说了一句非同凡响的话:“得给英军送些空气。”

不-会儿,洛斯坦、希勒、哈克和里塞尔各师人马在洛博兵团面前摆开阵势,纪尧姆.德,普鲁士亲王的骑兵从巴黎树林里冲出来,普朗斯诺瓦火光冲天,普鲁士军的炮弹用滴般射米,甚至落到拿破仑身后近卫军的队伍中。

后来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第三支军队突然降临,战局出现了变化,九十六门大炮骤然齐声轰鸣皮尔希第一团在比洛带领下突然出现,齐坦骑兵队在布吕歇亲率下突然降临,法国人被击退,马科涅被扫出奥安高地,迪吕特被逐出帕珀洛特,东泽洛和基约向后撤退,洛博侧面受攻击,夜幕降临时,一场新的攻势扑向我们支离破碎的队伍,英军全线发起进攻,猛烈向前推进,在法军阵线中冲出了一个大缺口,英普两军的炮火相互配合,造成大量伤亡,法军正面惨败,侧翼惨败,在这全线崩溃的可怕形势下,近卫军加人战斗

他们感到必死无疑,于是高呼:“皇帝万岁!”预感到死亡来临,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历史上从没有过如此动人的场面。

那天,天空中直乌云密布。傍晚八点,天际突然云开雾散,血红凄侧的夕晖,,透过尼维尔公路边的榆树射出来。在奥斯特里茨看到的却是旭日东升。

近卫军各营都由一个将军奉领,去迎接这悲壮的结局。那里的米收尔罗盖、阿尔菜、马莱、波雷.德.莫旺全都上阵迎战。当头戴大鹰徽高帽的近卫军战土整齐从容、威武地出现在混战的烟雾中时,敌人都对法兰西肃然起敬,以为看见了二十个胜利女神展翅飞临战场,胜者反以为自己是败者,纷纷后退,可是,威灵顿大吼一声:”卫士们起立!瞄准!“

英国红衣近卫团站起来,一阵密集的射击,将在我们雄鹰周围微微颤动的三色旗打得千疮百孔。双方一齐冲杀。最后的帝国近卫军感到周围的军队正在放弃弃阵线,大规模溃溃逃,他们听见“逃命”的声音代替了“皇帝万岁”的声音,每前进一步,伤亡越惨重。没有一个人犹像,没有一个人胆怯。在这支部队中,土兵和将军一样英勇。不顾身,迎着枪林弹雨,明知自取灭亡但都勇往直前。拼力斯杀。他的第五匹坐骑

内伊视死如归,奋双眸射出怒火,嘴唇满是白沫,衣扣全部解也被砍死了他浑身汗水淋淋,

出.共前卓被英国近卫装兵欧掉了一半、大唐相微核颗子弹打出了宿理他满牙是值,满身是泥.英明绝伦,手举断剑高喊“你们来看一个法周元坤怎样成死疆场吧!”可他想死却没有死成。他气愤之级,脸上露出凶

他气势酒汹地问德鲁埃.代尔隆:“你不想死吗,你?”面对以多限的神态。

克少的英国炮队的猛烈扫射,他大吼大叫:“怎么就打不中我?啊!我希望英国人的炮弹全都打进我的肚子里!”倒霉的人啊,还是留下来吃法国人的子弹吧!

帝国近卫军身后的溃逃景象惨不忍睹。

法军突然全线后撒.从乌戈蒙,从圣海牙,从帕珀洛特,从普朗斯诺瓦。“叛徒!“和“逃命!”的喊声此起彼伏。军队溃逃,犹如江河解冻。一切都任退却,破裂,爆裂,漂浮,滚动,坠落,碰撞,加速,狂奔。如此溃乱的场面闻所未闻。内伊借了匹马,一-跃而上,没了帽子,没了领带,没了宝剑,堵在通任布鲁塞尔的公路上,不让英国人也不让法国人过去。他竭力留住部队,喊他们回来,破口大骂,想力挽狂澜,阻止溃逃。他不知所措。士兵们喊着内元帅万岁!”躲开他。迪吕特的两团人马惊慌失措,逃过来逃过去,-边是首鲁士枪骑兵大砍大杀,另边是英国肯普特、贝斯特派克和赖兰特等旅盛烈射击,他们夹在中间,就像船在颠簸。最可怕的混战莫过于逃跑。为了争夺逃路.朋友之间互相残杀,骑兵部队和步兵部队互相踩踏,互相挤撞,犹如大海白浪翻滚。洛博和雷耶各为左右两翼,也被卷进了浪涛中。拿破仑让残余的近卫军组成人墙,但无济于事。他命令残余的骑兵队作最后挣扎,也于事无补。各部队都在敌人面前退却:基约在维维安面前,洛博在比洛面前,莫朗在普鲁士亲王面前。曾率领拿破仑的骑兵队发起冲锋的居约,跌落在英国龙骑兵的铁蹄下,和絮贝维克在纪尧姆面前,克勒曼在旺德勒像面前。上午,那些人还在高呼皇帝万岁,现在却一个个目瞪口呆,好像不认识他了。普鲁士骑兵以刚来到战场。向前猛冲,向前飞跑,用车刀乱砍、乱劈、乱斩、乱杀,把敌军斩尽杀绝。马车蜂拥奔跑,大炮拼命逃跑,好似重兵解开牺重车,夺过马就逃命,锚重车四脚朝天,阻碍了道路,提供被杀的机会。大家互相挤轧,互相践踏从死人和活人身上走过去。胳膊乱挥乱舞。四万人被打得四处逃道,大路小路桥梁、平原山丘山谷、树林,到处都挤满了逃兵。人们乱叫乱嚷,陷人绝望之中,背囊和枪支扔进黑麦田里,用刀剑劈出一条通路,不再有战友,不再有长官,不再有将军,惊骇恐惧之状非笔墨所能形容。齐坦把法兰西杀了个痛快。雄狮变成了豹子。这就是大溃逃的情景。

在热纳普,法军试图转身抵抗,将敌人堵住。洛博集合了三百人,在村口设置障碍,但是,普鲁士人刚开始射击,他们就又逃跑,洛博也被敌人抓住。今天,在道路的右侧,离热纳普几分钟路的一座破砖房山墙上,还可以看到当年扫射留下的弹痕。普鲁士人冲进热纳普,显然,他们狂怒不已,因为胜利来之太易。他们穷追不舍。布吕歇下令将敌人斩尽杀绝。这曾有过恶劣的先例,罗盖不让法国近卫兵给他带回普鲁土俘虏,违者格杀勿论。比起罗盖来,布吕歇有过之而无不及。法青年近卫军的将军迪埃斯默被通到了热纳普一家旅店的门口,向一个普鲁土骑兵缴剑投降,可那死神的骑兵接过创,把俘虏杀死了。胜利以屠杀战败者告终。既然我们代表历史,让我们惩罚吧:老布吕敬这样做,毁了自己的名声。疯狂的屠杀使溃逃中的法园人雪上加霜。走投无路的溃军穿过热纳普,穿过四臂村,穿过戈斯利,穿过非拉斯内,穿过夏勒鲁瓦,穿过蒂安,到了边境才停下来。唉!是谁这样落荒而逃?是法兰西伟大的军队。

这支军队曾以英勇善战震惊历史,现在却晕头转向,惊恐万状,彻底崩溃,这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吗?不是的。

那是命运作威作福的一天。是超人的力量造就就了那一天。因此,千军万马才会惊慌逃遁。因此,俊杰英华才会缴械投降。

法近卫军的几个方阵一直坚持到天黑,在溃逃的急流中岿然不动,犹如岩石在流水中动不动。黑夜降临,死神也降临,他们等待这双重黑暗,不屈不挠,任凭它们包围过来。每个团都是孤军奋战,与四面被击溃的军队不再有联系,甘愿等待死亡。他们占领阵地,准备决一-死战,有的占领罗索姆高地,有的占领圣约翰山的平原。这些黑糊糊的方阵,孤立无援,虽已战败,却令人生畏,坚强不屈地进行垂死挣扎。乌尔姆、瓦格拉姆、耶拿弗里德兰也随他们一.起死去。

将近晚上九点,圣约翰山高地脚下,还剩下一个方阵。他们还在这阴森森的山谷里浴血奋战,铁甲骑兵爬过的那面山坡,如今布满英国军队,胜利的敌炮兵集中火力向他们射击.炮弹似雨滴般密集。那方阵的指挥是个不见经传的军官,叫康布罗纳。敌军每次轰击,方阵总要缩小些,但仍然反击。他们用步枪对抗大炮,方阵的四个面越来越缩短。逃跑的法国人有时停下来嘴口气,在黑暗中,远远地听见那凄厉的的枪声渐渐减少。

当这支部队只剩几个人,当他们的军对成了一块破布,当他们子弹打尽,步枪成了棍子,尸体堆积如山,活人所剩无几时,那些胜利者,面对这些临死不屈心灵高尚的人,产生了一种神圣的恐惧感,英国部队便停下来敬口气。那是暂时的缓解。在战士们周围,一个个骑马的人影,一门门大炮的黑影,犹如个个幽灵鬼怪,透过炮轮和炮架,他们看见白茫茫的天空。在硝姻弥漫的战场深处,英雄们始终隐约望见死神的大姑髅在逼近他们,逼视他们。在暮色中,他们听得见敌人装炮弹的声音,点燃的信管,宛若夜间猛虎的眼睛,在他们脑袋周围形成一个圈子,英国炮队的点火棒一齐凑近大炮,这时,英国的一位将军,有人说是科尔维尔,还有人说是梅特兰,逮住这最后一分钟,激动地向英雄们高喊:“勇敢的法国人,投降吧!”康布罗纳回击:“去你妈的!”

这可能是法国人说过的最美的句话,可法国读者特爱面子。听不得人向他们重复这句话,禁止将这妙语写进历史。

用这个词来回击灾难,说这句话来反驳命运;对布吕歇的从天而降,进行这样的还击,身在坟墓还不忘嘲讽,倒下了还依然挺立,将欧洲联盟军淹没在这两个音节中,把恺撒们领教过的茅坑献给国王们,将最粗俗的一个词,掺进法国式的闪电,变成最美的一一个词,以狂欢节最后一天的嬉笑怒骂,来结束滑铁卢战役,用拉伯雷来补充莱奥尼达斯,用一句难以启齿的妙语来总结胜利,虽丧失地盘却垂名史册,虽遭杀戮却使敌人成为取笑对象,这是多么伟大的事。

这是对雷电的辱骂。可与埃斯库罗斯的伟大相提并论。

康布罗纳的这句话,产生一种崩裂的效果。那是蔑视冲破狗腔引起的崩裂,是临死前的极度愤懑引起的爆裂。谁获得了胜利?是威灵顿吗?不是。没有布吕歇,他必败无疑。是布吕歇吗?不是。没有威灵顿的开始,哪有布吕歌的结束!这个康布罗纳,这个最后一刻的过路客,这个无名小卒,这个战争中最不引人注目的小人物,感到那里面有假象,一场灾难中的假象更令人痛心疾首,正当他愤怒得要发作时,有人却来嘲弄他,要他缴械投降,苟且偷生。他怎能不暴跳如雷?

他们全在这里.欧洲的君王们,幸运的将军们,打着响雷的朱庇特们,他们有十万胜利的大军,在这十万后面,还有一百万,他们的大炮张开大嘴,信管已经点燃,他们脚下踩着帝国近卫军和法兰西军队,他们刚刚压垮了拿破仑,现在只剩下康布罗纳了,只剩下这条蚯蚓可以抗议了。他要抗议。于是,他寻找一个词,如同寻找一把利剑。他愤怒得口吐白沫,而那白沫,便是那个词。面对这非凡而又平凡的胜利,面对这没有胜利者的胜利,这个绝望的人挺直腰杆;他感受到这胜利的重力,但也看到了它的虚无;他感到啐一口还不足以解恨:既然在数量、力量和物质上处于劣势,他从心底里找到了一个词,那就是“去你妈的”。我们重复这个词。这样说这样做,找到这样一个词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

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伟大时代的精神启发了这个无名小卒。康布罗纳找到滑铁卢的这个词,正如鲁日·德·李尔创作《马赛曲》一样,受到了上天的启示。一股神圣的飓风从天吹来,从这两个人身上穿过,他们颤抖了一下,于是,一个唱起了至高无上的战歌,另一个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汶句提坦巨人表示蔑视的话,康布罗纳不只是以帝国的名义冲着欧洲说的,那样太微不足道了;而是以革命的名义对过去说的。人们听到了这句话,人们在康布罗纳身上看到了巨人们古老的灵魂。仿佛是丹东在演说,或是克莱贝尔在吼叫。

康布罗纳说了这句话后,那英国人回答:“开火!”英国大炮喷出火焰,一时山摇地动,最后的炮火从所有的铜嘴里喷出,惊天动地,硝烟滚滚,初生的月亮将那硝烟微微映白,等烟雾消散后,就什么也不存在了。最后剩下的英雄们,全被歼灭了,近卫军覆没了。那座活堡垒的四堵墙,全都倒在地上。在尸体中间,这里那里,间或可以看到有人在抽搐。就这样,比罗马军团还要强大的法兰西军团,在圣约翰山上全军覆没了,他们躺在浸满了雨水和血水的土地上,躺在阴森凄凉的麦田里。

一个农民的一句话,使拿破仑失败了。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盛气凌人的罗伯斯庇尔变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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