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幔帘,看到慕思成的一瞬,皇帝的脸是黑的。
“……”
等他回头看去的时候,高贵妃的脸上还端着笑:“那臣妾就先出去了。”
留下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皇帝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留着八字胡须,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不同太子见到她时的惊艳喜欢,反而极为严肃,不怒自威。
“你……是哪个宫的?”
慕思成裹着被子,从里面捏住被角,挪动得跟毛虫似的,她身上一件衣服没穿,只能这样一点一点往前,头贴着床铺,跪在床上:“回陛下,奴婢是西书阁做事的。”
“西书阁?那个地方不是都荒废了?”
“是。奴婢犯了事,被皇后娘娘罚去西书阁抄书。”
“犯了什么事?”
“……”
“不说?”
才十四岁的丫头跪在床铺上,害怕得瑟瑟发抖,“奴婢,奴婢心有不该的念想……”
皇帝的目光渐冷。
慕思成一哆嗦,老实道:“奴婢与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起了冲突……”
这么一说,皇帝也有些印象。
说是宫中来了个绝色美人,太子甚至因为这件事失魂许久。
“那你……为何在此?”
“贵妃娘娘怜悯奴婢在书院孤苦无依,想为奴婢寻一个好出路。”
“……”
皇帝叹了口气,坐在屋内的木桌上,手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侧头看去。
那瘦弱的身影缩成一团,双手举过头顶,身体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才十四五岁的丫头。
自己都大她两轮,高贵妃到底怎么想的……
与贵妃相处大半辈子,皇帝还是搞不明白女人的想法,暗叹口气,“那你自己的意思如何?”
“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
“是,奴,奴婢听闻宫中有女官考试,心中倾往许久,想,想报名入仕……”
“女官?”
“是,奴婢想考女官。”
“你可知道,考入品阶的女官,便是官户,不能再入后宫,做妃子皇亲。”
“奴婢知道。”
“女官可不好考。”
“能为陛下做事是奴婢的福分,若是不能,也是奴婢能力不够,并不可惜。”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与贵妃直说?”
“娘,娘娘一片好意,奴婢……”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下文,皇帝看向她的视线缓和不少。
一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敢违抗上头的命令。
皇帝挥挥袖:“罢了。不知者不罪。你年纪尚轻,又常年处于偏僻之地,不知道一些东西也很正常。朕并非糊涂人,你年纪比朕的大公主还要小一些,高贵妃心里不清明了,至于将你送过来。你若没这个意思,那倒是件好事。”
“陛下……”
“得了,女官考试在一月后,你好好表现吧。”
皇帝扶着桌子起身,慢慢跨步走出房间,一直到脚步声轻得听不见了,慕思成还是跪在床上,她停顿片刻,抬起头来,眼神暗沉沉的,没有丝毫的害怕。
被褥中伸出手,拉过床头的薄衣,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