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着走到高台下方的莱昂,向莫尔半跪下来(一般情况下骑士是不用向主人下跪的,除非犯了错)。
“很抱歉!莫尔少爷!我辜负了您的期望!”莱昂低着头,表情极为自责。
“没用的家伙!你怎么不死在决斗中!”莫尔将从朱迪那里遭受的羞辱,全都化为愤怒发泄在莱昂身上,完全不顾及这位中阶骑士的尊严和脸面。
骑士虽然是贵族的附庸,但却也受到贵族尊重。一个刻薄寡恩的贵族无法得到骑士们的认同和投靠,而没有足够武力支撑的贵族往往会被其他贵族所吞并。帝国法律规定,只要拥有充分的理由,贵族之间是可以互相征战的。
莱昂效忠的本就是阿曼达家族,而非莫尔这个尚未成年的贵族少爷。虽然这次决斗失败会让莱昂的名誉,以及在阿曼达家族中的地位受到影响,但并不代表莫尔可以随意侮辱他。
“莫尔少爷!这次决斗我已经尽了全力!履行了我身为家族骑士的责任!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我愿意为此受罚!”莱昂深吸了口气,抬头注视着莫尔的眼睛,“可是,不代表您可以因此而侮辱我!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呵呵!我就是要侮辱你又怎么样?你只是阿曼达家族的一条狗,而我是阿曼达家族的主人!”莫尔没想到莱昂竟然会忤逆他,更加恼羞成怒,以至于有些失态,“狗是没有权利背叛主人的,不是吗?”
莱昂低头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骑士无法背叛所效忠的主人,否则只能成为无主的堕落骑士!他不甘受辱,却又不愿意成为遭人唾弃的堕落骑士,于是只能拔出了腰间一直未曾出鞘的骑士剑。
“你......你想干什么!!”莫尔面露惊恐,急忙退到另一个骑士身后,“你想弑主吗?”
另一名骑士显然是莱昂的旧识,见状急忙按住剑柄,却没有信心挡住面前这个同僚,毕竟初阶骑士和中阶骑士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莱昂大哥!不要做傻事!”莫尔麾下的初阶骑士有些苦涩道。
“不!骑士的荣耀不允许我做出对主人不利的事!但我同样无法违背自己的意志,继续侍奉对骑士毫无尊重可言的阿曼达家族了!”莱昂露出一个微笑,“也许他有一点说的没错,我只有死在这场决斗中,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莱昂说着,突然将骑士剑横在脖颈处,正要来个拔剑自刎。恰在此时,一支利箭突然射出,将莱昂手中的骑士剑击落在地。威尔收起刚买不久的弓箭,向朱迪行了一礼后重新在他身后站定。
刚才朱迪看到莱昂拔剑后就有不详的预感,因为他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仇恨和愤怒,反而看到了无奈和死志。这让朱迪极为震惊,他在此时才终于相信,骑士精神不止是说说而已的!相比早已被贵族抛弃的贵族精神,这些大多发迹于平民中的骑士,却将骑士精神发扬到了一个极为耀眼的高度。
朱迪当然不会漠视莱昂这样一个优秀的骑士去死,所以他在对方做出自刎的举动之前,就吩咐威尔对他进行阻止了!好在威尔并没有吹嘘他的箭术,在没有伤害莱昂的前提下,轻描淡写的击落了对方手中的骑士剑。
“莱昂骑士,你所拥有的骑士精神,赢得了我的敬意!”朱迪走下高台,来到这位仍在发呆的骑士面前,“如果你愿意,我想邀请你加入斯图亚特家族,成为我的守护骑士!”
莱昂无奈叹了口气,“朱迪少爷,感谢您的好意!您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贵族,斯图亚特家族同样声名远播,可我......”
莱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尔气急败坏的咆哮声打断,“朱迪少爷!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莱昂是阿曼达家族的骑士!是属于阿曼达家族的私产!即便皇帝都没有权利掠夺属于贵族的财产!”
“啊!你说的没错,莫尔!”朱迪转过身,微笑的看着因过度愤怒而面色通红的莫尔,“可是据我所知,被贵族驱逐的骑士并不在此列吧?”
“驱......驱逐?”莫尔一愣,“可我并没有驱逐莱昂......”
“哈!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朱迪勾了勾嘴角,语气嘲讽,“可我清楚的记得你之前好像说过一句‘阿曼达家族不需要莱昂这种无能的骑士!’呢!”
“我......我没说过!”莫尔慌乱道。
朱迪冷笑一声,也不看莫尔,而是环视着高台上来看热闹的王都贵族,“我相信这句话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听到了吧?在座的都是王都身份尊贵之人,想必不会当着这里近千民众的面说假话,是不是呢?”
“没错,我也听到了!”
朱迪话音刚落,贵族人群里就有人出声了,毕竟不是所有贵族都是邪恶的,其中对刚才莱昂自刎以明志的行为报以敬佩的贵族也不少。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从人群里站起,“我是克鲁斯家族的长女,我以家族的名誉保证,我也听到莫尔说了那句话!”
朱迪虽然不清楚克鲁斯家族的背景,但在场的所有贵族和平民却再也清楚不过了,克鲁斯家族有着侯爵之位,是王都内少有的实权贵族之一。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陆续又有不少贵族起身作证,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年轻的亲王!
阿曼达家族只是个伯爵家族,在王都这个贵族多如狗的地方,身份并不算显赫。至少出声为朱迪作证的贵族基本都有不弱于阿曼达家族的背景,更别说其中还有个侯爵和亲王了!这下莫尔再想狡辩也无计可施,除非他毫不在意阿曼达家族在王都的声誉。而跟阿曼达家族的声誉比起来,一个中阶骑士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能......真的是我忘记了!”莫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
“那么!我是否可以将莱昂骑士收为麾下呢?”朱迪笑眯眯的看着莫尔不停变换的脸色,感到十分舒爽。
“当然......可以!”莫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朱迪重新转过身,看向已经呆愣住的莱昂,微笑道:“你也听到了?莱昂骑士!那么对于我的邀请,你作何决定呢?”
“等等!”莱昂还未作何反应,刚才率先开口的侯爵之女突然走下高台,来到了他面前,“我代表克鲁斯家族,同样欢迎你的加入,莱昂骑士!”
靠!挖墙脚?朱迪不悦的打量身旁高出他大半个头的女孩一眼。约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没有穿着贵族小姐最爱穿的漂亮长裙,反而穿着一套利索的武士服,将她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勾勒出来。英气十足的漂亮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黑色的头发被扎成一条麻花辫垂在背后。
“斯图亚特家族的小子,把这个骑士让给我好不好?”少女察觉到朱迪的目光,转过头向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好强的杀伤力!朱迪急忙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平复躁动的心情,再次睁开眼时,他已经换上了人畜无害的表情。
“漂亮姐姐,莱昂骑士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让来让去的货物,他有自主选择效忠对象的权利!如果他更喜欢你,那我也没有意见!”朱迪虽然脸上带着微笑,但心底却在冷笑,哼哼!要不是我已经有了赛琳娜,还真着了你的道了!这招叫以进为退!没见识过吧?
莱昂当然知道自己能逃过一劫是托了谁的福,场中没有人能超越朱迪此时在他心里的地位,所以对于少女的邀请,他婉言谢绝,“很抱歉!杰西卡小姐,我对克鲁斯家族抱有很高的敬意,但原谅我必须拒绝您的邀请!”
名为杰西卡·克鲁斯的少女脸上稍有遗憾,但很快就大度的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尊重你所作出的决定!”
接着莱昂便面向朱迪,屈膝半跪在他面前,“我!骑士莱昂,愿意在此向斯图亚特家族献上自己的忠诚,宣誓效忠于朱迪·斯图亚特!永不背弃!”
朱迪拔出腰间的长剑,在莱昂的肩膀上轻轻一搭,微笑道:“骑士莱昂!我!朱迪·斯图亚特!愿意接受你的效忠!”
册封骑士和接受骑士的效忠略有不同,但过程其实都很简单,除了主人和骑士之外,只需要有一个以上的见证人就好了!当初替威尔见证的是拉克,此时为莱昂见证的却是在场的近千人。这个时代的帝国有一点让朱迪极为佩服,就是从自由民到贵族,大部分人都是一诺千金,根本用不着所谓的契约来加以限制。
高台上,站在威尔身边的拉克饱含深意的拍了拍威尔的肩膀,“小家伙,有人要和你争宠咯!”
威尔露出茫然的表情,先是看了一眼身高不足一米六的朱迪,又打量了一眼年近三十,长着一脸胡子的莱昂,又想了想自己,怎么也理解不了拉克所说的争宠是什么意思!
拉克看着威尔,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真是个十足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