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啊!”我看向窗外,眼下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窗外是个临空搭建的花园,草草一看,至少有二三十种花色,围成一个圆圈,颜色从浅到深,摆出一个百花牡丹的形状。
我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道,“你们也知道,我家里没有儿子,父亲虽是大将军,也少不了让人闲话,甚至有人背后议论,说父亲杀戮血腥,得罪了老天爷才没后的。”
“满口胡言,云家几代忠烈岂容他们污蔑!若不是云将军守住东陵的西大门棉城,哪有大家的好日子过?”朝阳怒道。
“没错,云家三代戍守棉城,为东陵国立下汗马功劳,旁人不知感激也就算了,怎么能传出这等谣言!”悦柔道。
“皇嫂,下次我陪你回棉城,谁在背后嚼舌根的你告诉我,我拿鞭子抽死他!”朝阳腰间鞭子一抽,砰的往桌上一放,很是生气
“瞧你这脾气,一点就着。”我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我父亲怎么也是大将军,又是城守,这种闲言碎语哪能真当着面说了,这也是因为我父亲对我们好,他们嫉妒,若是我父亲也是个重男轻女的,他们又该说我们可怜了。”
人就是这样,见你过的差他们心疼你是真,可你过的好了,眼红也是真的。
“那时候才多大啊?父亲对我再好,我心里也憋着气,你方才问我后来怎么样?后来,我以为自己也是救苦救难的侠士,得意的不得了,心想,家有儿子又怎么样?不也是个熊包软蛋,那一夜我激动的都没睡好,天刚亮就去看热闹,是真狼狈啊,扑了一夜的火才刚灭,不仅新房没了,连着这家主屋和邻居家的仓库也都烧了一半,后来又来了一家人哭闹,场面好不热闹。”
“这…也算罪有应得。姐姐做的是好事!”悦柔道。
朝阳也跟着点头。
我面露苦笑,心口一阵绞痛,这事我从未在别人面前说的这么详细,我以为日子久了就淡了,没想到事隔几年竟还像昨晚才发生的一般,那红红的火焰,铺天盖地的叫嚷和哭声,仿佛就在耳边,从未走远。
我看了云淇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云淇轻咳一声,道,“为此,姐姐,二丫姐姐,还有我,还特意从家里偷了一壶酒,喝的烂醉,第二日就传来那家的小儿子投河的消息……”
“人死了?”朝阳问。
云淇摇摇头,道:“没死。”
见她们松口气的样子,真像当初的我和二丫。
云淇又继续道,“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家大儿子是个无赖,小时候母亲去世的早,外祖母心疼他,就给接到河间了,十五岁才送回来,他爹和继母也都是老实人,虽说后来添了个弟弟,但每年衣服银子从不少的往河间寄,就因为这,他外祖母去世了以后舅舅家也没把他送回来,就为了银子,后来被送回来,也是调戏表妹,舅母怕污了女儿名声,回来以后也不帮家里干活,也不出去做工,整日混日子,遛狗斗鸡还偷过东西,他弟弟原本订了亲,谁知他怎么看上了,偷摸进了人家姑娘的闺房,偷了件贴身衣服,威胁姑娘不嫁给他就出去乱说,那姑娘性子烈,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好在发现的及时救了下来,为这他才挨了这一身伤,家里琢磨着先把弟弟的亲事办了,将来分家各过各的,可他又把办事的钱都偷了,还推了他祖父一把,当场就晕了,后来钱都输尽了,还欠了赌坊二十两,赌坊老板说要不然拿家里的地赔要不然把他卖了干活还钱……”
“所以他被卖的时候正好被你们看见了?”悦柔皱眉。
云淇点点头,“他长得眉清目秀,咋料脾性如此的坏,嘴里没一句实话,要不是他做事太寒心,他爹也不至于如此,到最后家里地还是卖了,他祖父吃药,弟弟办事,对了,后来去他家闹的就是弟弟说亲的那家,房子烧了,买地的钱连赔邻居的都不够,更别说娶亲了,就是祖父都没药吃,那家女儿名声也被他败坏了,家里烧成那样也没法娶亲,姑娘成日在家里哭,他弟弟又因为自己爹娘争吵一时想不开投河了,听说救上来的时候肚子都鼓了,好几天才醒!”
这话一出,朝阳和悦柔的脸色变了又变,我亦静静的喝茶。
“想知道后来又怎样了吗?”
过了一会,我主动问道。
“后来我都要气疯了,找到那个男子的时候,他正在青楼和花娘玩捉迷藏呢!我能救他也能毁了他,又把他扔给了人伢子,听说卖到煤场去了,我赔了银子,帮他弟弟盖房子办喜事,把地也买回来了,看着都回到当初一样,可那一场大火永远都在我心头烧着。”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又对朝阳道:“瞧,我的教训比你深刻多了,你只是上当,我确是助纣为虐。”
“可皇嫂你也是好心,当时的情况也是有原因的,说到底还是怪那个无赖!”朝阳道。
“错了就是错了,有没有原因不重要,好在那件事没出人命,即便到了现在,我每每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有段日子特别难熬,我不敢出门,因为不知道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会不会帮!”
“我想,姐姐还是会帮的吧!”悦柔道。
“是啊,有次在酒楼吃饭,有个姑娘扒在窗户外面躲着,外面是家丁嚷嚷着找人,正在这姑娘快掉下去的时候,我伸手拉了一把,把她藏在桌子下,逃过了一截,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本能和想法永远不会一样的!”
“那这个姑娘……”
朝阳屏住了呼吸,紧张的厉害。
我好笑的说道:“当然没救错了,后来她跟着云淇伺候,我们来京城的时候放她出去嫁人了。”
朝阳松了一口气。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今天的事就过去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救归救,要多打听,骗子终归是骗子,经不起推敲的,上当不可怕,助纣为虐才是可怕的。”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