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何雨婷的秘密
转眼间，陆少辉在天华公司工作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有一件事令他颇感不解——公司并未派什么特定的工作任务给他，只是任他天天随意的翻阅着一堆又一堆的资料，那些资料当然都是何雨婷拿来给他的。他看完一堆，何雨婷就会又拿来一堆，他好像就是专门来替公司翻阅资料的。这对公司有什么好出，他实在想象不出。
还有一件事，陆少辉一时也想不明白。天华之所以给他这么好的待遇，让他做开发部的经理，下班也由何雨婷开车相送，月薪更是高达数万元，不就是为了让他做一些不一般的事，让他为天华获取一些彭氏内部的秘密资料嘛！可是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刚到公司时自动奉上的那几张彭氏的部分客户的资料外，天华并未再向他提出索取彭氏的任何资料。、
难道何天华是个极为容易满足的人，索取欲并不高？这当然不可能。否则他怎会有当下的这份家业，否则他当初何以愿意与他陆少辉合作。
难道是仅凭那几页彭氏部分客户的资料，天华就已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击垮彭氏企业？这当然更不可能。就算那部分客户都被天华暗中拉拢过来，不再与彭氏有生意往来，那也不足令彭氏基业动摇。彭氏基业要是如此不堪一击，那它早就不复存在了，何以还能雄居房地产业的龙头位置？
天华给他厚重的待遇，而不令他做事，只是如何雨婷所说的“先行了解，实习”，这让他百思而不得其解。
其实，他不了解这一点，是因为他不清楚何雨婷在他身后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半个月前，天华公司召开了一次小范围会议（参会人数较少，只有公司老总何天华，总经理何天明，开发部副经理何雨婷以及市场部经理汪磊），老总何天华说，天华公司已通过努力，将陆少辉上次带来的那份资料上的彭氏客户，尽数争取到了天华这边。虽然天华采取的是比彭氏更实惠，更让利的措施，但能挖走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彭氏的客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天华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当然，能够取得这种成功，和陆少辉提供的彭氏资料是分不开的。接着何天华又说，最近市委决定重建浦东A区主镇，公开向社会招标，招标会就定在明年的四月二十八号。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大家一定要想法把这项工程给拿下。如果天华拿下了这项工程，在房地产界的地位，无疑将会得以提升，到时甚至会超越彭氏在房地产界的声望，而一跃成为房地产界的龙头。
听到此，何雨婷插了一句，说：“这项工程这么大，到时竞标的公司一定不少。”
总经理何天明哈哈一笑说：“所以啊，你和小汪在近段时间要多做准备，这项工程对我们天华太重要了。”他说的小汪，当然是指市场部的经理汪磊。
汪磊说：“到时竞标的公司虽然多，但真正能给我们压力的只有彭氏。”
何天明望向汪磊，郑重的说：“这一次，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事关天华的将来。虽然彭氏和天华在房地产界位重声显，但房地产界不是只有彭氏和天华，谁都难保一直不会有黑马杀出，超越彭氏和天华。再说，就算这次竞标的只有彭氏和天华，我们又有多少把握？这样的工程，彭氏也定将全力争取的。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有轻视的心态，而且还必须拿出百倍的努力，去为这次竞标做准备。”
汪磊脸上闪过一丝窘色，连连点头，说：“总经理教导的是。”
老总何天华说：“你们下去务必要做好各项准备工作，这项工程，我们天华志在必得。为了安全起见，这次还得让陆少辉想法探探彭氏对这项工程的反应，最好是能够得到一份他们竞标的资料。”
“爸爸，”何雨婷突然站了起来，“我不同意这样做。”
“哦！”何天华望向何雨婷，一脸的不解。
“我们是开公司做生意的，当然希望职员能够给公司创造尽可能大的效益，但同时我们也应该对自己的职员负责，不能一味的为了公司利益，而让职员去铤而走险。陆少辉已为我们窃取过彭氏的内部资料，若是不收手，继续那样下去，难免会有失手的一天。到那时，彭氏追究过来，我们公司当然可以把一切都推到陆少辉身上，可陆少辉又能把责任推给谁？那可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何雨婷已面泛红润，显然是有些激动。
“这……”何天华面现窘色，怎么说他也是声名斐然的天华公司的总裁，以不合情、不合法的手段去竞争一项工程，总是有失身份的，现在听了女儿的一席话，真是感到无地自容。父母本应为儿女的表率，可现在……唉……
在一旁的何天明，当然也看出了老总何天华的困窘，可他也不方便开口指责何雨婷，不然在小辈面前不也显得和何天华一样，有失身份。
汪磊嘴角露出一抹没有热度的笑：“如果不是为了彭氏的内部资料，公司何必要以那样优厚的待遇录用陆少辉？”言下之意很明了，如果陆少辉不为天华窃取彭氏的内部资料，就失去了他的价值，天华没必要再留下他。
“照你这么说，只要是我们公司的职员，都应该去替公司窃取别人的资料？”何雨婷的双目逼视着汪磊，似要喷出火来。汪磊不愿去触及她那目光，转首望向一旁。
“雨婷。”何天明轻斥了一声，意在制止。
“陆少辉是公司的职员，你也是，你为什么不去为公司弄来彭氏的资料？他能做的，你也应该能。”何雨婷说罢，重重的坐下去，转头不看汪磊，表示对他的极度不满。
“哼！”汪磊冷哼一声，“可我能为公司做的，他却不能。”这是一句实话，他自从进天华的那一天起，就为公司做了一件件令人不得不称赞的漂亮事。他能够爬上市场部经理的位子，绝不是全靠他父亲和天华公司的那层关系，更不是侥幸，而是他努力付出的结果。可陆少辉呢？他一样是坐着经理的位子，拿着高薪，他要是除了替公司窃取彭氏的资料外，他还能做什么？只能天天呆在办公室漫不经心的看资料、混日子。
何雨婷又站了起来，望向汪磊，语气比先前和缓了许多：“你是为公司做了不少事，我们都有目共睹，不然你能登上今天的位子？可你也不能小看别人，以为别人都是无用的。陆少辉刚来公司不久，暂时是没有为公司做出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可我们谁刚进公司，不得有个了解、实习的阶段？要做事情，目光就要放得远一点，不能只看眼前，不能只盯着别人的短处。陆少辉是一个对工作比较认真的人，对工作也比较有热情，这半个多月来，他学到了不少业内知识。前天公司说要重拟A三六号工程的方案，他也做了一份，并说让我给他提提意见。我看他设计得很好，我们有不少地方都不谋而合。”何雨婷说罢，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取出几张电脑打印过的A四纸，放在会议台上。
“你可以拿过去看看。”这句话她是对汪磊说的。
汪磊早已羞恼的垂下了头，不再做声，当然不会真去看那份所谓的方案。
何天明伸手将那几页A四纸扒到了面前，从口袋里取出老花镜戴上。
“好了，今天会议就开到这儿，你们下去准备竞标浦东A区的事吧。”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老总何天华向外扬了扬手。
何雨婷和汪磊一前一后走出了会议室。
在下楼梯的时候，汪磊快走两步追上了何雨婷。“雨婷，其实我今天只是想替你爸爸圆圆场，找个台阶，没有别的意思。你那些话使他在我们面前下不了台啊。”
“哼，你倒挺会替我爸着想啊，可你怎么就没替陆少辉想过？你那样做无异于把他往火坑里推。陆少辉先前弄来彭氏的资料，那是不得已的，他刚出校园，又没有专业特长，想以此在公司获取一个好一点的位子，你以为那是他的专业啊？我们都是从那一步走过来的，为什么不能多帮帮他，给他一条宽路呢？逆境中的人，对任何人的帮助都会心生感激的。”何雨婷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依然向楼下走去。会议室在六楼，而她的办公室是在二楼。
“哈哈，我今天确实是好心却做了不当的事。”汪磊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你对陆少辉不错啊，他在公司能够得到你的关照，真是他的造化。”
何雨婷淡淡的说：“你刚来公司时，也是从零开始的，我对你也没有苛刻过。”
“哎呀！”汪磊惊叹了一声，“所以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优秀而善良的女性。”
“呵呵……”何雨婷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放慢脚步，转过头望了一眼汪磊，“你少拍我马屁。”她说罢又放快了脚步，此时已到了四楼。
“喂，今晚我请你吃饭，去不去？”汪磊问。
“到时看吧。”
“什么叫到时看啊？去不去给个痛快。”汪磊有些急。
“只要你以后对某些人不要太苛刻，我就去。”
汪磊没有问“某些人”是指谁，他不想问，也不必问。他笑了，大笑。她答应了他的邀请，就说明她已原谅了他，他怎能不笑。
……
何天明仔细的翻阅了一遍那几页打印过的A四纸，也就是何雨婷所说的陆少辉对A三六号工程所拟的方案，他微笑着点头，说：“看来这小子还真不简单啊，这方案做得够水准，有想法。”
“哈哈……”何天华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雨婷这孩子长大了。”
何天明不明所以的望向何天华，方才他明明在表扬陆少辉所拟的方案，何天华怎么忽然将话锋转到了何雨婷身上。
何天华接着又说：“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任性、固执的雨婷了，做事情，她懂得用方法了。”
何天明还是一头雾水，不知何天华何以会在此时说这些话。
终于，何天华好像看出了何天明没有听懂他的意思，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
“什么？”何天明一片茫然，用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银白色镜框的老花镜。
“这方案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出自雨婷之手。”何天华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哦？”何天明显然还是不明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是出自何雨婷之手，如果真的是那样，她为什么又要说那是陆少辉所拟的？
“雨婷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替陆少辉邀功罢了，她既不希望他去冒险为公司窃取彭氏的资料，又不想让公司觉得他失去了价值而辞退他。”何天华在烟灰缸里弹去了烟灰，“想想她刚才对小汪的态度，你就会看明白这点了。”
“看明白？”何天明还是一脸的茫然。
“哈哈……老二啊，你怎么装起糊涂来了。”何天华将目光投向窗外，望了很久才接着说，“小汪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们都帮不了他，得靠他自己喽。”
何天明在一旁眨了眨眼睛，他今天真的感到很苦闷，他这大哥说的话，他是越听越糊涂。他跟随他打拼商场几十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感到他说的话听起来是那么的吃力和不解。
何天华转过头，望向一脸迷茫的二弟何天明，说：“雨婷喜欢上陆少辉这小子了。”
“啊！”何天明不是不敢相信，而是不能相信，“陆少辉才来几天啊，还不到一个月，能比得过小汪和雨婷相识的六年？”
“哈哈……你别忘了，陆少辉也是HD师范大学毕业的，只是比雨婷和小汪低一届而已，你怎能断定他们以前不认识？况且雨婷上次也提到过，陆少辉在HD师范大学时，可是全校皆知的才子。也许她早已看中了这小子，只是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罢了。难怪不论我们怎么撮合，她与小汪始终保持着那段距离。”
这一下，何天明总算明白过来了。他又推了推眼镜，说：“那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次轮到何天华感到不解了。
“雨婷要是真的看上了陆少辉，那小汪怎么办？”
“你我都已经老了，应该去过问这些孩子们的事吗？”何天华不答反问了一句。
“那——彭氏的资料还让不让陆少辉去弄来？”何天明又问。
“你说呢？”何天华将还剩一半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说——”何天明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但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大哥何天华的意思。大哥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女儿，既然陆少辉是雨婷中意的人，他怎么肯再让他去冒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