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候完王太后入睡,言韶南与虞汐容回了房间。太后将他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休息,晨间就收拾妥当了。言韶南吩咐侍婢们都出去,现房中只有他与虞汐容。
言韶南在房间中央背手站立。虞汐容自来了宫中也没有仔细见过内室的样子,如今终于闲置下来,到可以好好看一看。言韶南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虞汐容——她仍然紧紧握住团扇遮住面容,言韶南叹息一声,向她走去。谁知,他每走一步,虞汐容就退后一步,这样一个紧追一个后撤着,后者终于被抵在了门上。他一把拉住虞汐容的手,道:“孤知道礼数。但是你在外面时做做也就罢了,如今只有你我两人,你便不用那么麻烦。一直拿着这把扇子,孤看着都嫌累。”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虞汐容听在耳中也是心中一跳,在加上室内烛光昏暗,两人靠得很近,这样子,实在……实在有些暧昧。她任由着言韶南取下她手中的团扇,放在一旁,可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低下了头。言韶南用手抬起了她的头,借着昏暗的烛光,算是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少女五官端正,柳眉弯弯,狭长眸子,唇薄齿洁,皮肤常年养的细嫩——妥妥的是天齐当代美女的标准。
虞汐容有些惊恐地看着言韶南,于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言韶南尽可能的露出温和的笑容:“你虽然没有正式嫁来,可这夫妻名分是改不了的。孤只是想看看孤的成妻如今是何模样,招的大娘娘夸赞不绝……放心吧,婚前孤会严守君子之礼,不会逾矩。”
虽然言韶南看起来憔悴,有些病恹恹的,可他的温和微笑与儒雅之气,深深印在虞汐容心里。她对他莞尔一笑,沉默了些许时候,虞汐容才缓缓说道:”其实王君只要说一句放心,足矣。而且妾从来没有想过王君会有怎样的逾矩之行。“
言韶南看着她突然的笑容,有些发愣,然后后退几步,道:“早听了大娘娘要召你进宫来小住几日。只是不知道是今天。今日有些仓促了……不过,幸好早就备好了予你的物件。”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递给虞汐容:“算是多年后,第一次见面的礼物。这,不是赏赐。”
虞汐容心中惊喜,双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梳背有花纹的小漆梳。“小巧精致,可以冠在发髻上,也可以作为普通梳子用。想着你们女子随身带着这种小梳子也挺好的。”
“这哪里是能普通着用的?妾真是多谢王君了。”虞汐容激动的说话也有些颤抖。言韶南不知她竟有如此大的反应,心中道:果然还是个孩子。但看她实在是高兴,也是笑着道:“行吧,夜深了,明日上朝孤要起早,你呢也可能要去给王后娘娘请个安。这便,早些歇息吧……”
翌日一早,急马快报,说西南辰国有异动。整个朝堂寂然无声,虽然对外宣称只是军队的调度与演练,但是在临和约之期只有十几年的时间里,在三国交界的莳马关,辰国这般,便是有些不太寻常了。
“乌月国有什么异动没有?”诩皇打破寂静,朝着来报的人询问。
“乌月国没有异动。”
“乌月国没有异动?”帘后的言韶南小声的嘀咕着。乌月国的都城离莳马关并不遥远,辰国的异动,按理说乌月国国君应该是比我们更快知道啊,不应该先行形成防御之势吗?乌月国君是还想着百年前的和约,做着高枕无忧的美梦?他没有那么傻。那难道是乌月国与辰国联合?但是最近也没有见他们两国有什么交好的势头啊。前不久乌月国一个邦主的小王子在武林郡郊的市场上,跟一个来自辰国的皇商大打出手,当时还闹了一小阵子呢!
”武陵君,你觉得呢?“诩皇向帘后的言韶南看去。
言韶南道:”无论是什么原因,臣都认为先部署好莳马关的兵马,然后以王上的名义向辰国那边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像辰国的那般言论,呵,我们还可以找个由头,跟他们一起合作训练。“
诩皇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问朝堂上的众公有何意见。总兵吴否上前道:“臣以为也要派遣一名有威望有经验的大将前去镇守莳马关,一点是可以起到震慑作用,第二就是如果真的要打过来,这位统帅的随机应变将会给整场战争带来巨大的益处。”
“所言极是,那么派遣谁可以去呢?百年前各国打的太凶了,既不利于国也不利于民,再加上辰国与畿国的同姓分裂作为对各国的警报,所以自榆阳(康国帝都)会盟起,各国约定百年不战,各养生息。开始时有些国家还在厉兵秣马的,后来再过了十年,没有谁再挑事了,这和约才算是真正有效,便没有谁真正管过军事这一块,现在朝中,经历了那段时间历练出来的,都已年迈,如果真有战事爆发,也是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诩皇身体瘫软,靠在王座上,手按在太阳穴上,眉头紧皱久久不解。
朝堂众公面面相觑,而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将们都低着头,有些惭愧——自那场长达几十年的多国混战后,当时军中无论是谁都是大大封赏了一番的,像他们这些当时有些军功的,都慢慢的封总兵封中郎将封大将军,现在他们不再是驰骋疆场的风华将军,只是挂着虚名头衔的老者。要不是边界紧急快报,他们有可能永远都再上不了这个朝堂了。
“禀王上,臣以为。”众人都看向帘后的方向……
”报~淇佑君加急上书。”门外侍者高呼一声,门开,一个侍者跪在殿外门口,双手将一张书信举过头顶:“报王上,淇佑君从封地加急上书。“
“这孩子~”诩皇明显面露不快。“呈上来吧!”
“唯。”侍者一路小跑,将淇佑君的书信放在了案桌上。诩皇拆开信来,看了几行,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强忍着怒气,一边让言韶南继续道来。
“臣认为,既然长者不行,那就让小辈上吧……臣自请前往……”
“说什么胡话,你小小年纪,此等大事,可不要儿戏,沙场刀剑无眼,你若伤了性命,寡人可是对不住先王上啊。”诩皇放下书信,直接打断了言韶南的话。
言韶南被打断,却不慌乱,微笑平常的回答道:”王上听臣讲完,若不可行,再商议也行啊……臣还需要一个干将为臣把关。那就是吴否吴总兵。因为此时实在找不了以为两全其美的大将军,可是我与吴总兵加起来,便可成。第一,吴总兵说的威慑作用,不才臣下,勉强能起到这样的作用。第二,吴总兵尚且年纪不过四十,早年平定昭阳山地匪患,立有赫赫功劳,臣下想这剿匪与打仗虽说大小规模不同,也是大同小异,足以证明吴总兵的能力。“
静默了片刻,有一位老将出身的太傅,站了出来,朝上首躬身行礼道:”臣以为殿下此法可行。就算是最坏的情况,辰国国君不顾这百年和约,强行向天齐起兵,那也不可能真把天齐给灭了。因为两国实力相当,如果真有这样吞并的想法,那只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局,他肯定是想打下几座城池捞点利而已。正因如此殿下作为王室成员,代表的是王上出征,会将各国目光注意在此上,给辰国以无形的威慑啊。“
“行吧。先这样吧,给辰国写封书信,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其余的,容寡人再想想。”
【太辰殿上】
诩皇有些急躁,在殿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手中攥着淇佑君寄来的书信。
言韶南站立在一旁,不敢发言,这时,诩皇停下了脚步,将书信狠狠一摔。“逆子,逆子啊。真不知若是战场,刀剑无眼。”
听他这样说,言韶南心中了然,恐怕这信中是向王上寄的请命书吧。“还好朝中你进言,让那些人分了神,要不真的要大乱了。”
“王上爱子心切,他们不会不服,况且殿下他还没有成年呢。”
“算了吧,他若是有你一分懂事,我就不会将他放在淇佑历练历练。”诩皇哼了一声,甩袖走上王座坐下。“不过你为什么要请求亲自出去呢?”
“只想为王上做些事情。这次出去,选淇佑君是不可能的,那么作为曾经是皇子的我,便是最好的人选。”
诩皇深沉地看着他:“嗯~不过再说这件事,太傅说的没错,辰国确是想要捞点利,可是他要费那么大工夫,甚至不顾各国对他的看法,他们讨的利绝对不简单。只可惜……”他端起案桌上的茶盏,喝了口水润润喉,继续道:“啊~只可惜我们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万事通。辰皇这老家伙,真是……不知道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