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样子?
......
我睁大眼睛,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朝我落下,像在谱写一曲挽歌。
是的,我要死了。
我躺在这里,眼望天空,无法动弹。
当体温快速流失后,我终于被深深地掩埋了。
死的样子无人知晓。
......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我化作星光自由地翱翔在天空,在大地,在每一个角落。
我掠过满是黑暗的原野,我掠过巨大的银色天体,掠过树林和湖泊。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那是个完美的梦。
睡梦中,紫发的仙子踩着绚烂的光带,朝我走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被温暖包围着,一直沉睡下去。
......
......
......
**
极北,某个雪地。
峰针树上挂满了长长的冰凌,折射着清晨的斜阳,雪地被染上五颜六色的光斑。早起的裹粪鼠钻出洞来,在雪地上不断地嗅来嗅去。
大地依然是一片白色,厚厚的积雪拥抱着她,既寒冷又温暖。
沉睡的少年睁开了双眼,当他习惯性的想起身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他挣扎了几下,试图搞清楚状况。
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间,他的脑袋出现一股疼痛刺激,大量记忆涌入了自己的脑子。
疼痛感稍纵即逝,略微回神后,他终于记起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之前坠入悬崖,应该是被大雪掩埋了啊。
那自己不是应该......难道自己这样都能活下来?
但到底,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挣扎着身体左右摇晃,试图让自己摆脱现在的处境。他不断地努力着,雪花渐渐松动起来。
阳光透过雪片的菱角传递了些许光线,他的眼睛有些适应了。他用双手在四处摸索着,寻找一切可以得到帮助的东西。
终于,他抓住了一个冷冰冰的硬物,稍使力拉了拉它,发现它可以够得着一些力道。他憋足一口气,握着它用力回拉,借着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双脚跟着猛地一弹,整个身体随之破开积雪冲出了地面。
在空中,眼睛迎着光有点刺眼,他举起右手遮挡。也就是此刻,少年和右手握着的那把冷冰冰的剑相遇了。
......
峰针树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一阵莫名而起的北风,摇晃了两下身子,然后轰的一声倒下,扬起一阵风雪。
风雪之中,接着传出一阵哈哈大笑。那声音很是稚嫩,奇怪的是让人听来有异样的不协调感,仿佛那清嫩的声音不该拥有这么豪迈的笑声。
笑声之后,那股莫名的风就这么四处地刮着,完全摸不准它的节奏和方向。妖风所至,就有一棵峰针树倒地。
还是那个生死的冰面,在经过一夜的寒冷洗礼,之前的冰窟窿已经看不到伤痕。
在距离冰面不远处的雪地上,存留着深深浅浅的野兽脚印,有些杂乱,显然数量不少。仔细观察的话,每隔二十米左右就会发现一两个小很多的脚印,脚印的前半部较深,呈前倾之势。
一路循着这些脚印,便可达到一片峰针树林的边缘。
在这片树林边缘处,此时的氛围有些紧张。四十多只体型健壮的雪狼,不时地刨拉地面,露出獠牙流下口水,同时发出低吼的危险信号。它们不约而同的面向同一方向,在前方更是有一只两倍于它们体型的同类,想必那就是首领了。
“我说,你们人到底聚齐了没有?刚才我已经在放水了,你们这群蠢货的效率也太低了吧。”
狼群前面是位清秀的少年,他耷拉着一件宽松的卫衣,半扣帽兜,挽起的裤脚,加上一双明显尺寸过大的帆布鞋。
少年扯了扯帽兜说道:“是不是觉得味道很熟悉?但是又不记得在哪儿见过?”
“不过没关系,千里相逢总是缘。虽然我对现在的自己也还在熟悉中,但总算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绝对符合你们的期待。”
他指着最前面的那头首领狼说道,“你就是它们的老大吧。你后面的有些手下,我们之前见过,当然结果不太愉快。”
“虽然初次见面,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平时还是应该多出来拉练一下它们,你看它们的样子,这才跑了多久嘛,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它们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现在看样子你们人马都到齐了。是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吧。”
“起初我是打算弄个什么陷阱之类的见面礼给你们的,但毕竟我们都这么熟了,那我就直接一点。”
方成弯下腰,左手捧起一把雪,捏成雪球,然后扔了出去,雪球画出弧线完美地命中了首领硕大的头。
“来啊,有本事就过来单挑啊。”他放出了狠话。
这彻底激怒了首领,它张口大吼,然后扑了过去。首领的个头很大,血红的大口早已经超出了少年的身高。
噗——,首领庞大的躯体压过他的位置,但那里的方成早已不见。
它低吼着,愤怒着。
“你好歹是头领耶,没有像样的本事只靠个头大吗。”
在首领的不远处,方成举起了手中的剑,那柄剑全身黑色,剑身有三道痕纹。
“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把剑的名字,但不是太傻的话,都能猜到它不一般。而且我试过了。”
空中的雪花突然止住,持剑的少年一脸微笑,他踱步向首领走去。首领血红的眼睛朝向少年,它表情凝固。它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走过来,举起手中剑,斩向自己。剑很锋利,少年表情很轻松。
首领硕大的头颅喷射出猩红的血液,地面上很快形成了一个血色水池。
首领单挑失败。
“看到没有,你们这群蠢货。我就是那个劈荆斩棘、力挽狂澜、英勇帅气,将要拯救世界的男人。不对,是少年。”
“哈......”树林响起清脆略带稚嫩的大笑声,然后戛然而止,随后一声轻叹。
“真让人有点不开心。”他看向狼群。
**
树林里发生的骚乱有一阵了,那是个奇怪的景象。
一位瘦小的少年持剑追逐着一群体积庞大的狼,不时有血色的液体在林中飞溅。雪狼在尽力奔跑,噩梦少年的欢快声像心魔一样无法摆脱。失去领袖的狼群,正在最后挣扎。
狩猎角色的互换,让方成很开心,他感觉力量在涌出,身体在被不断冲刷,他越跑越快,新生的力量充满了真实感。他一个摆腿踢中身边的一只狼,那只雪狼扭曲着身躯直接飞了出去,在撞断几棵峰针树后终于停了下来,再也不动。
片刻的宁静后,噩梦般的欢快声再次响起,跟着便是撞击声、倒地声、哀嚎声一片。
......
弱势的狼群退到了一个小雪坡前,它们仅剩五个同伴了。雪地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同伴的尸体,它们早已经放弃了逃跑。
“哦,不跑了吗。”方成把双手背在身后,“我不动手,我要打十个,你们五个的话就凑合一起上吧”。
也许是少年的挑衅,也许它们穷途已现。五只雪狼,血盆大口,一起扑向少年。
“无可救药的蠢货。”他跃起,摆动双脚。
嘭嘭嘭嘭嘭————,伴随连续发出沉重的声响,雪坡上溅起巨大的雪花。
方成很满意。“还有谁?”他举剑指向对面飞溅的雪花。
像是刻意回应他耍帅的行为,雪坡上发出了动静,随后五个巨大的黑影向他飞来。方成脚尖一踮,迅速向斜后方退去。
黑影落下,是刚才死掉的那五只雪狼。突发状况,本能驱使着方成继续向后移动。
雪坡动静声一直在持续,飞舞的雪花中缓缓地爬出一只动物。它有着硕大无朋的身躯,一条相对躯体短小的绿毛尾巴,身上绒毛呈灰白色,粗壮的四肢爬起来地面也跟着震动。
方成退到心理安全距离后,站定观察着。“如果你是个黑毛的,我刚才都以为遇见金刚了。这个世界原来都是靠个头大吗!!!”
吼————!灰白毛的动物大吼一声,发出了强烈的声波,感觉像是在持续回应。
那声波穿过树林,峰针树叶纷纷掉落。方成被余波扫到,瘦小的身体被掀飞出去。
声波不久后突然消失。方成起身坐下,他的耳朵还在嗡嗡刺痛。
“你就这点本事吗?!”
说完方成就后悔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耍帅装酷。根据这两天自己的经历,这根本不符合常理,话多死得早,不都是龙套的结局么,可没听过龙套拯救世界。
耀眼的球状光芒之后,方成的眼前被黑色覆盖,一切消失了,只有星星火光在飘动。
方成再不敢说话。
我遇到了这个世界的BOSS吗?!
**
狩猎角色的互换,方成不开心。那只世界BOSS还在后面发疯似的追着他,方成决定要尽量和BOSS拉开距离,谁都知道世界BOSS很强,逃跑不丢人。
向前跑,一直跑,不停跑。
树甩在身后,雪甩在身后,风甩在身后,BOSS也甩在身后。
终于。
方成站在光幕前,看着突生眼前的奇怪事物,他没有冒险。
光幕后面的不远处立有城墙,稀疏地站着一些人,大多中世纪的打扮。这奇异的情景,方成心中出现了异常强烈的不协调感。
他在思考着,正在通过自己两天的所见,努力编织这个世界的雏形。
可当紫发的少女出现在城墙,明黄的华服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方成仿佛自己又回到那个完美的梦中。
他向少女使劲地挥手。
光幕发出耀眼的亮光。
错觉吗,他似乎看见少女嘴角的微笑。
......
手没有感觉了。
......
这个世界,真可怕。
......
又要死了吗?
......
温暖的光线照射过来。
那是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