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了最后一句话：“阿吟，你以前说我自私，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觉得，你真的很了解我。”
楚吟下意识的紧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苏遥在那头又笑了，声音透出明显的愉悦，“要说的话说完了，再见阿吟。”
电话中传来的挂断声让楚吟恍神，这么早，苏遥专门打电话来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不像苏遥的性格，看到近在眼前的梁氏办公楼，楚吟心头涌起不安。
进办公室时候阿宽正在喝水，看到楚吟手里的早点立马冲过去：“饿晕了，谢谢。”
“不客气。”楚吟把另一份早餐放到莫朗跟前，“你早上也没怎么吃，把这个吃了。”
莫朗接过，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莫朗连忙拿起手机：“怎么样？”
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莫朗的脸色从急迫变为吃惊，再到愤怒，楚吟的心情跟着慢慢下沉，阿宽也感觉到什么，三两口把饭团塞进嘴里，站在一边看着莫朗。
电话讲完，阿宽立刻问道：“怎么样了？”
“他们动作很快，马上要进行发布会。”莫朗紧紧攥着饭团，“这么快速，起码准备了几个月。”
楚吟还在状况外，见两人脸色都不好看，问道：“发生了什么？”
莫朗把饭团拆开，大口吃着：“有一家新公司明天要举办新品发布会，就是挖走梁氏的那个公司。”
楚吟不解：“现在开新品发布会？公司好像还没有正式运营，”
“他们邀请了不少客户，好像还有媒体，阵仗搞得很大。”莫朗被饭团噎住，大口灌豆浆的同时和楚吟解释情况，“我们也在被邀请之列。”
阿宽在一边直摇头：“我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说？”莫朗问，其实，他心里也有，楚吟也是一样，如果仅仅是个新品发布会，老公司新公司不是问题，邀请他们过去也不是大问题，但，三人都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个圈子，现在的市场环境，成立初期搞大阵仗是容易引起一定的注意，但也会让更多竞争公司注意到，有利有弊，尤其是新公司的实力资本还不太明朗的情况下。”阿宽继续摇头，“最重要的是，邀请我们的人过去，背后应该有别的意思。”
莫朗：“他们请的是你。”
阿宽没想到有这一出，先是一愣：“我？我和你一起去吗？”
“只有你，没有我，也没公司其他人。”莫朗皱眉，“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
楚吟坐在沙发上听两人谈话，心里的不安感越发浓重，苏遥说后续手段要开始了，难道就是这个？听苏遥笃定的语气，应该还不止如此，一家新公司，即便背后资本雄厚，要跟多年经营早已站稳脚跟的梁氏竞争，也不是那么容易简单，商场竞争不是过家家，涉及到方方面面。
阿宽：“是很奇怪，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莫朗很肯定的点头，“你过去一下，也能先行看看那边的情况。”
阿宽表示明白，拿上莫朗给他的文件就出去了，门刚关上，楚吟开口道：“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莫朗坐在楚吟对面，他眼下有很多事要处理，但他想和楚吟聊聊，让自己更加平静下来。
这人给他的安抚和平静感，让莫朗自己都觉得神奇。
楚吟：“你接电话的时候表情很生气，如果对方只是开发布会邀请了阿宽，你应该不会这么生气。”
莫朗不语。
“所以，应该是有别的事，只是你没跟阿宽说。”楚吟伸手帮莫朗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当然，我希望是我多想了，猜错了。”
莫朗很淡的笑了一下，抓住楚吟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里：“你这么了解我，以后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肯定逃不过你的眼睛。”
楚吟扬眉，认真回答：“是啊，如果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被我看出来，我是不会藏在心里不说的。”
“那我一定不能做坏事，以后我可以上网去回答‘女朋友太厉害是什么体验’这种问题。”
玩笑几句，莫朗心情稍稍轻松点了，把话题引回正轨上：“除了开发布会，我还收到个消息，不太确定，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楚吟认真听。
“他们这次发布会，会发布明年第二季度新款，也是他们推向市场的第一批新品，如果消息准确的话，应该就是设计部之前的作品，现在都在苏遥手里。”
楚吟一下明白过来：“他们带走了公司所有设计图？”
“差不多是这样，而且，他们能在明天的发布会上把款式样品放出来，起码做了两个月准备。”
莫朗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心底讲，人往高处走，苏遥也好，设计部其他同事也好，有更好的、更合适的公司在等着他们，跳槽无可厚非，但如果苏遥带走所有设计稿，还是在离开公司之前就把稿子提供到那边，那事情的性质就另当别论了。
“早上我打开邮箱，里面有一封苏遥发给我的邮件。”莫朗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楚吟的手腕，把自己收到的信息分享给楚吟，“里面是所有设计图稿，当时我以为这是他出于职业道德，给公司留下的。”
楚吟吃惊：“他把设计图稿发给你，但其实这些图稿里的款式已经被对方公司设计生产出来，而且明天就要开发布会公诸于世。”
早上收到苏遥邮件的时候，莫朗百感交集里更多的是对苏遥的感谢，有设计稿，工厂加班加点一段时间，能赶在订货会之前把所有事情搞定，就能把公司损失减到最低，设计部整体离职的损失，尚能有一定缓冲时间。
可是，对方公司用躺在他邮箱里那些设计图稿开正式发布会，意味着这些款式永远不属于梁氏了，它们被公布出来，是属于对方公司的，这叠图稿对梁氏来说，等同于废纸一叠。
把图稿的小细节进行修改，把logo等明显标志换掉，是最快的应对方式，业内不少公司都有互相借鉴款式的行为，但莫朗不愿意采取这种方法，阿宽也一定不会同意。
退一万步说，即使采用这种方法，梁氏的订货会如期进行了，对方公司一定会盯住他们，到时候只要在网络上稍微发布一些类似“梁氏抄袭xx公司新款”消息，不仅会影响梁氏经营多年的良好社会形象，也会对公司整体业绩造成巨大打击，舆论力量的强大是难以想象的。
用梁氏名声做赌注，莫朗断断不愿意。
莫朗想到的，楚吟都明白，不仅如此，苏遥说那些话时候的语气表情，让楚吟甚至怀疑，他把设计图纸发过来，时机赶的这么巧，正是为了让莫朗左右为难——放弃图纸，会影响公司下一年度生产；不放弃的话，会影响梁氏声誉和形象，左右都是坎，都很难迈过。
“我爸很快就到，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莫朗颓然，梁氏经营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经历不少，到底是越来越稳固了，才到他手里没多久，就发生这么大的危机。
梁道和郭琦还有梁穆烽对他的信任，让莫朗无颜面对。
从莫朗说出设计图稿开始，楚吟脑子一直在高速转动，听莫朗这么说，楚吟忍不住瞪他：“这事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现在就放弃了？”
莫朗摇头：“不是放弃，如果公司是我一人的……”
“公司是梁家的，你也是其中一份子。”楚吟知道莫朗肩负的压力从何而来，没有血缘上的关系，梁家却愿意把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他，这种信任，是比管理公司本身更大的一种压力，“废话少说，你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莫朗惊讶：“你说什么？”
“我让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说废话上。”楚吟很想骂脏话，这人还是这样，每次颓丧的时候就各种悲观，让她分分钟想要脱口而出骂人的话，“说一堆废话不还是要解决？快点想，梁总回来应该希望听到你的解决方案。”
相处快一年时间，这是莫朗头一次看楚吟这么怒急交加的样子，她没那么沉稳、理智，直接“命令”他不要说废话，如果自己再自怨几句，莫朗怀疑，楚吟会对他使用脏话攻击。
莫朗心头有股淡淡的感动和欣喜，他没时间细细回味，把楚吟的手举到唇边亲了一口：“我明白了。”
楚吟瞪他：“明白最好，我先去办公室工作。”
坐回办公桌后面，莫朗忽然意识到，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在楚吟跟前，为什么似乎总是处于“下风”，就好像刚才的相处，楚吟显得那么霸气，而他自己则有点——软？
更可怕的是，莫朗觉得他很享受这种相处模式，他和楚吟，似乎天生就该如此相处，自然而愉悦。
只是不知道楚吟说脏话会是什么样子的……
梁道在半小时后敲开莫朗的办公室门，父子俩多日未见也来不及寒暄，梁道一开口就说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朗把对方公司召开新品发布会的事，包括设计图稿的问题，一一向梁道解释了一遍，梁道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听，全程没有发表意见。
讲完了，梁道一指莫朗的鼻子：“你这混蛋小子，是不是想气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