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长啸,烟花在黑夜中接连绽开,五颜六色,无比的美丽。
人们的欢呼声中一个低着头的男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提着一把刀急匆匆地窜过众人,往另一条街逃去。
这厢刘三儿腆着个脸,追着一个身姿婀娜的青楼姑娘献着殷勤,姑娘看上一个镶金攒银的首饰不撒手。妙目滴溜溜的看着刘三儿,摆明了不买就不走。
刘三儿是出了名的抠,好看的姑娘是见一个爱一个。但是要他掏钱又是另一回事,正在思索之际。一道疾风刮过,带起一阵腥风,撞得他一个大马趴,怀里仅有的几个铜板极为寒酸的在姑娘眼前掉了出来。
“切!原来还是一个穷鬼,还有脸约老娘出来逛街!呸!我看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姑娘变了脸色,白眼一翻扭头就走。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害得老子今天丢了人!”刘三儿看着程九逃跑的方向狠狠唾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
程九看着自己手中的刀,畅快的笑了,他杀了那个什么胡老板,抢回了安神炉。这样兰柯就有救了。
他推开越来越多的人群,朝破庙去。他相信,兰柯一定还在那里等他回去救她。
“追……他在那边!”追兵越来越多,呈包围圈的趋势把他往食味楼楼的方向围。程九看见那些忽明忽暗的火把,离自己越来越近。咬咬牙,他今日是一定得突破重围把炉子送到兰柯身边。
她的那个朋友说,她一旦离开原身太久,就没有了能量维持生命就会死。他想自己国破家亡,最爱最亲的人已经没有,他倒是死而无憾。而兰柯是个妖怪,她的生命无穷无尽没有任何的必要就这么憋屈的死了,她应该好好的活着,说不定还能成一个庇佑一方的神仙。
他笑笑,抱紧了炉子……
食味楼雅间,明华和灼光把已经虚弱不堪的兰柯围在正中间,不停的给她输送法力。
兰柯紧咬牙关在用自己探寻人迹的法术寻找着程九的踪迹。
忽然,兰柯睁开了眼,抬起了手一脸惊奇:“我感觉我的力量在回来,是我的原身离我越来越近了!”
蜀离剥着花生,蹲在窗台上数着烟花,他手上猛的一顿。他揉揉眼睛看见无数摇摇晃晃的火光正在汇集成一个半包围,包围圈还在不停的缩小。
而那包围圈里还在不停跑着,手中抱着重物的不正是已经失踪多时,大家正在寻找的程九公子么?
“师傅!师傅!明华姐你们快来看,那不是程九公子么?”蜀离激动的跳下窗台,对着三人说到。
“程九?”兰柯一听一把推开灼光和明华趴在窗前探头看,果然看见抱着安神炉的程九。
此时包围圈基本要形成了,手持火把的官兵成半圆状堵死了去破庙方向的路。程九没有办法,只得不甘心地往食味楼的方向退。
“道渊皇子,您别跑了,跟我们回去吧!”刘三儿气呼呼的追上来就着火光这么一看,认出了程九。
心中一喜,钱啊!这个祖宗是钱!那么高的悬赏金额,要是自己领了头功,莫说是那个首饰,就算是那个楼子,自己都可以盘下来了。
“回去?你们这群蠢货!我又怎么可能回去,那个乱臣贼子如今倒是呼风唤雨,不过他们却养了你们这群窝囊废!”程九心下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不害怕就是看着怀里的鼎有些遗憾,还是没能给她。
不过可以一起死也是极好的!程九笑笑,不经意一回头,却看见半个身子都快伸出窗外脸色苍白的兰柯。
程九一喜,又是一惊。她如今虚弱若是被抓住该怎么办?
他思量之际,又是一波官兵到场。这波官兵纪律严明,个个身披铁甲,一看就是禁卫军。
他们手上挽弓,架在弦上的都是带了火的箭。
兰柯顾不得千军万马,扶着楼梯踉踉跄跄的下了楼,想打开掌柜为了避风头关上的门。
老管家想制止之时已经晚了,他从来不知一个小姑娘家竟然有这等怪力!一个人生生挪开了平日里要两个男人才能打开的店门。
兰柯不顾外面千军万马就要朝程九冲去,这时那禁卫军头领高喊:“陛下下旨!把乱臣贼子程道渊就地正法!听我号令!放箭!”
“她出去要干嘛!”明华大惊,瞪着眼睛看着梦珂打开店门朝程九跑去。
程九回头,看见兰柯朝自己跑来。他看了看周围的追兵,掂了掂手里的安神炉。朝兰柯笑笑,用尽全力朝她扔出了炉子。
“不!”兰柯下意识接住安神炉,却被炉子的重量撞退了几步。眼睁睁看着一排排箭羽如同雪花一般飞起,又一层层落下。
火光艳红无比,刺痛了她的眼。
兰柯抱紧炉子准备自毁道行,跟这些人同归于尽。
突然飞来一道绿光,绿光里几片细长如韭菜的叶子将她牢牢包裹,任由她如何挣扎也不能挣脱。她狠狠地瞪着一道身影从食味楼窗户上跳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救!”兰柯发了狠撞击着灼光设的结界。
灼光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在这一刻,兰柯觉得自己浑身的力量都在被灼光拿了去。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见灼光挥起了安神炉,兰柯大叫一声已经回到了炉子里面。
灼光朝身后伸手,随后赶来的明华从蜀离身上摸出来一坨碎金。
蜀离急眼了:“别啊!我这是存来娶老婆的私房钱啊!”
“明日给你三坨,别废话!”明华把金子往炉中一扔,灼光闭眼,立刻念起了咒语。
霎时间炉子变得硕大无比,并从炉子里冒出来大片大片的金色烟雾。烟雾飞速升腾而起在空中化作一只食梦貘的样子。
“忘掉,今晚所见,全数皆忘!”金雾渐渐笼罩了食味楼前的人们,又轰得一声炸开。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追杀的官兵,射箭的禁卫军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喧闹的人群都飞速疏散开来,食味楼的几个伙计加上管家扒着门看的瑟瑟发抖,不多一会儿那几个伙计也白眼一翻往楼上走去了。
只有那老管家还滴溜溜的转着眼睛。
“喂,小老头!你怕也不是人吧!藏的真深!小爷第一眼还没看出来!”蜀离眼尖,一把就揪住了想要逃离现场的老管家。
那老管家一怂,抱拳道:“我千年老人参,给各位仙家请安了!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明华了然:“怪不得一直跟着一个不会老的主人也不怕,还祖孙三代都效忠,恐怕祖孙都是你变的!”
老管家不好意思的笑笑。
店外没有人了,只有苍茫的夜色还有满地的残箭和火光。灼光终于松开了禁锢兰柯的叶子,兰柯看着眼前的火海泪流满面。
“还是错过了,这一世还是错过了!”众人往火里望去,根本就没有程九的遗体。
老管家一看惊讶了,蜀离也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区区一个凡人万箭穿身怎么可能不死,但是为什么没有人?
“兰柯你还不明白吗?这一世你们的缘分已经尽了。他下凡本来就是意外,是下凡渡劫,如今劫满,他自然那就是回去了。而你竟然入戏太深分不清是非,竟然想造杀孽。如此你又得受罚,那么就是真的再不能相见了。”灼光严厉的呵斥。
夜色越发深沉了,原本大娘爱是热闹喜庆的夜晚,如今竟然一片死寂。只有时不时的风声,灼光和兰柯就在食味楼前对峙着,众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两人。
半晌兰柯擦了擦眼睛笑了,她歪头看着灼光,摇头:“这么多年了,你真的没有变。好我遵从我们的约定,把你剩下的记忆还给你。”
兰柯挥袖,眼前的狼藉都没有了,只有挂着无数彩灯的长街。
灼光点头,明华还想杀过去阻拦。灼光朝她笑笑:“姐姐,这本来就是我该去面的该区承担的。谢谢这么多年你的照顾,这个记忆我必须找回,否则对怜释不公平,对当年的自己也不公平。”
明华深深看她一眼收起了法器,道:“若是天命如此也就没有办法了,不过就算是天塌了我们也都在。”
蜀离也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师傅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若不是那日遇见了师傅,我哪里能见识这么多,还是那个灰溜溜的老鼠精。师傅,我们都在!”
兰柯有些羡慕的笑笑,她搬起了自己的原身看着灼光神情有些悲凉:“我已经要油尽灯灭了。当年你与我交易,用法力换我为你救怜释护法。没想我如今,一切我都是要还的。”
兰柯掏出袖子里的金块一块块全部放进了炉子里。她也不似之前施法那般随意,她打散了头发,长长的头发披在单薄的背上。她坐在已经变得硕大的炉子边沿上,闭上眼开始念咒。
她本来软柔的声音一声声的大了起来在夜空里回荡。食味楼周边的空间开始扭曲,树叶在沙沙直响,渐渐夜雾重了起来。慢慢的众人感觉已经远离了最初的地方。
因为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座挂满了花灯的木桥,来来往往的却不是人们,而是各种头上长着花花叶叶的草木族精灵们。
“这是什么地方我妈啊?”蜀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神奇的地方,惊得大喊出声了,不知为啥,也被搞进观光队伍的老人参精激动的老眼发光。
“家乡!家乡!这是我们草木族精灵的家园!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能回来还能回来呀!”老人参精热泪盈眶,控制不住自己猛的奔上去,想跟精灵们打招呼。
但是无论他怎么打招呼,精灵们都当他不存在一样。
“这是幻境,兰柯用了禁术,把我们都带进了灼光当年的记忆里……”明华轻生说道,她有些担忧的看着灼光楞楞地看着桥上流泪。
原来一切因果,都当是有循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