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旁边新开的小超市销量不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趁着还没有开学,韩数挤着地铁来到这,就为了看看有没有橙子卖。
经过书店门口,他才想起自己未买的书。中考前几天还到惠意家里蹭了一顿饭,那个时候两人还在暗暗为对方加油打气,互相说着“尽力就好”。
韩数便一改方向兜入书店。里面的人比中考前几天来的人更少了,如今炙手可热的抢手地点当属奶茶店和KTV,毫无疑问——那里才是聚会叙旧的绝佳地带。
扑鼻而来的浓郁纸香,韩数又想到上次惠意在门口轻轻的那一声韩数,他忍不住弯了嘴角,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柔软。
他边往书店外走边翻阅着新买的一本书,不过不是他上次想买的那本:已经卖光了,中考一过,商家不再进货。他只好挑了另一本,全英文的外国小说,刚才粗略翻阅一下,情节设计的很缜密,是他的口味。
心正陶醉在一本新书上时,就看见了一支立的笔直的路灯,还有路灯头顶上的一片繁绿茂盛。
最重要的,是灯下的那个人。
“等人?”韩数迎上去,先开了个话头。
惠意见是他,举了举黑色的布袋:“楼下的那个小卖部最近有要紧事关了门,这里新开了一家。”
说着,目光询问般的看向了韩数手里的外国名著,韩数见她好像感兴趣,索性举到她面前:“我没看过,你看过吗?好不好看?”
“《Pride and Prejudice》(傲慢与偏见),看过的。”惠意点点头,边说边从布袋里掏东西,“不过我最喜欢的不是女主Elizabeth(伊丽莎白),她的故事曲折繁琐。但是Jane(简)的爱情就简单得多,排除万难解除误会促成的爱情最是浪漫动人。尤其是Darcy(达西)的那一句‘You are too generous to trifle with me’,我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了。况且,他和Elizabeth之间不就是需要互相信任吗?”
韩数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惠意这样侃侃而谈,而且是在很认真很中肯的评价一个虚构人物。虽然没看过这本听起来很精彩的书,但是在惠意三言两语的的看法之后,他决定拿回去反复咀嚼多次,直到他也能拿出自己独特的看法。
惠意刚说完,就伸手把三个大橙子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一看是橙子,韩数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买水果而不是买书。这样就省事了,韩数直接接过:“谢啦!来我家坐一坐吧?”
这是韩数对她发出的第二次邀请,惠意要是再不赴邀,那韩数可就真的很失败了!
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今天有约了,改日吧,抱歉。”
“可以啊,”韩数心里有点沮丧,只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谢谢你的橙子。”
接着,他就陪着惠意在路灯下面等,虽然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等什么。七月貌似想要效仿六月的燥热,不过枝丫新芽可不打算让它得逞,而是严严实实遮住两人头上的毒辣阳光。
韩数不打算先离开,毕竟把惠意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看着自己的背影渐行渐远也是怪不忍心的。
“你可以先走,”惠意指一指他手里崭新的书,“回家好好翻一翻,你就不好奇?”
“你一个人行吗?”韩数看向她鼓鼓的布袋,里面不知装了得有多少的橙子。
不过,惠意不是喜欢吃橘子吗?
惠意只觉得哭笑不得:“我一个人要是不行的话,还会自己出来买东西吗?再见。”
她这么果断,自己也不好再赖在这里,于是韩数冲她挥手告别。
“嘶——”惠意忍不住咬牙,看着脚腕上约莫三四厘米的口子,里面渗出血,往下流。
再看看站在满地金黄橘子前的女孩子。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没伤着你吧?”女孩弯下腰,似笑非笑看着惠意的脸,“我就不小心轻轻撞到你了,你不会还要讹我吧?”
你又不是没看到已经把船袜都染红的血。
惠意不打算跟这种人计较,不是故意的?的确,她可能不是故意的,不过她如果只是这么“轻轻一撞”,惠意至于那么弱不禁风被撞翻在地吗?
她自己扶着路灯坐起,把沾了灰土的橙子一个个收进了布袋,直起身来时,早已是满面平静。
“赔多少钱?我今天带的可不多,顶多赔你六千。”女孩把钱包从某知名品牌的包包里掏出。
“我的腿很金贵,你那点钱根本赔不起,今天我放过你了,滚。”惠意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起伏,她本就不是可以忍声吞气的人,心下一恼,加之这个女生的嘴脸,处处都是“钱”的腥臭味,她竟然吐出一句“滚”。
“啊!”女生被突然的飞扑撞翻在地,钱包里的几张百元大钞也被带了出来,纷纷扬扬掉落在地。
路人纷纷侧目。
颜喻一脸的愧疚,但是语气非常不和善:“我也不是故意的呢!六千块钱你自己用个够吧!别落下残疾!”说完不再理会满身灰尘的女生,改了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热情,揽住惠意的手,“啊啊啊我可算能找你出来了!走吧走吧去吃饭吧!”
女生见自己已完全不被搭理,灰头土脸离开了。
两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惠意捂嘴吃吃的笑,颜喻笑的前仰后合。笑够了,这才绕到惠意身后,从惠意的书包里翻出她经常随身准备的医用胶布,帮她认真包扎。
“刚才遇到韩数了。”惠意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布袋里的橘子已经转移到了颜喻的肚子里。
颜喻吹了声口哨:“哟——”
“能不能不吃了!我做完午饭你都饱了好吗?”惠意捶了一下颜喻的后背,颜喻叮叮当当按着清脆欢快的车铃,把速度又加快了一点,还甩了甩头发。惠意感受带着洗发水清香的发丝挠在脸上,心里只有无限的充足快乐。
短暂的一个小插曲不能代表什么,颜喻自从考上咏元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阿姨说她还要等一会儿,”颜喻蹲在电视机前抱怨,“闷死我了闷死我了!惠意你知道吗,就因为毕业聚会喝了太多酒,回家我被禁足了半个月!我要疯了!惠意你快做点好吃的补偿一下我——”
“罗梧桐跟我讲过了啊,”惠意本来就是想让颜喻长一个教训,索性半个月不给她打电话,“四个人都看不住你,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你酒量不好,以后还是喝果汁吧,健康。”惠意把电饭煲合上,颜喻立刻关上电视,跟着惠意到厨房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