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楚逸推开门,信步闲庭地走到桌边,“不是说要回府去陪你家那个小丫头吗?”
宋瑾心道你自己也没比她大几岁,怎么话里话外倒带上了长辈的架子。他避而不答,道:“兄长快坐,你我许久没有好好喝上一杯了。”
楚逸笑着坐了,打趣道:“可是她给你脸色看了?”
“兄长已经知道了?”
“京中什么都慢,唯独闲话传得快。”楚逸不以为然,“何况皇后整出这么大架势,一群命妇贵女,早就传开了。贤弟实在是临洲城里风流倜傥第一人,竟然在这样的日子里都有女子为你寻死觅活,我们这些人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兄长何必这样取笑我。”宋瑾苦笑道,“我倒希望人家给我脸色看,她可大度得很呢,竟然就这么应承了下来,说是晚上就要把人送来。”
楚逸皱着眉头打量了他片刻,突然笑道:“我一直以为于男女之事上,你是个聪明的,谁知道也是个糊涂人。”
宋瑾有些发愣,道:“兄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楚逸站起身,“我今日先走一步,你也早些回到府上去。左右事情是你自己做下的,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你总要自己去处理清楚。既然是难得的知心人,莫要为了小事闹别扭。”
说罢,他冲宋瑾摇了摇手,扬长而去。独留宋瑾一个人在原处坐着,楚逸离开后一会儿,红菱才轻手轻脚地推了门进来,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敢说。宋瑾又喝了两杯酒,才有些不耐烦地道:“有话就说。”
红菱嘿嘿笑了两声,从背后取出了一个食盒来,放在了桌上:“奴婢给王妃准备了些点心,王爷等下带回去,王妃看了肯定高兴。”
“你也听说了?”宋瑾连眼睛都不带抬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日也有些女眷来楼里吃酒,奴婢听到些闲话也是有的。”红菱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有些话……”
“你若觉得不当讲那就别讲。”
“那奴婢就斗胆讲了。”红菱咽了口唾沫,又扯了扯嘴角,“王妃心里在意王爷,自古以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可王妃偏偏生在容府,容国公一个姬妾都没有,她从未见过后宅之争。备受宠爱的女孩子总会有些小脾气,王爷又何须挂怀?”
“她要是真的在意我,何必……”宋瑾更加不耐烦,“算了算了,不说也罢。我也回府去了。”
宋瑾起身欲走,红菱小声道:“那这点心……”
宋瑾回头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伸出手拎起食盒,快步离开了。红菱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已经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样孩子气的王爷了?
闹脾气的四王爷回到府上时已经过了晚膳时分,天色早就已经黑透了。一弯上弦月挂上了柳梢头,天气确实已经暖和了,有些小小的蝉鸣声传来。王府中很安静,门房听得动静,杨叔迎上来,低声道:“宫里头把人送来了。”
宋瑾停住脚步,又皱起了眉头:“王妃怎么说?”
“王妃回府就进屋歇着了,说是累了要小睡,不许人打扰。”杨叔道,“老奴私自做主把人安排在了后头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若是有不妥,还得王爷吩咐。”
“她可一直睡着?”宋瑾眉头皱得更紧了,“晚膳用过了没?”
“不曾。”杨叔道,“王妃似是发了脾气,翎儿也不敢进屋去叫醒她,只好在门外守着。”
“我去看看。”
宋瑾拎着食盒,一进院子就看见守在门口的翎儿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见他进来,翎儿连忙行礼道:“王爷可算回来了,这……”
宋瑾示意她不要说话,轻轻推开了屋门。她歇在西室,两只鞋子胡乱扔在门口,妆台上摆着她早上戴的钗环,她背对着宋瑾,一动不动,似是睡得熟了。宋瑾叹了口气,把食盒摆在了桌子上,弯下腰将她的鞋子摆好了,又耐心地将她摆了一桌子的钗环一样一样的收回了妆匣里。然后他放轻了步子,行至榻边,坐在了她身侧。
容蓁其实一直没有睡着,也知道进来的人是他。他身上的沉香气味沾上了些微的酒气,她往里头挪了挪,并不理会他,还故意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宋瑾察觉到她的动静,知道她并没有睡下。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就算觉得再疲累,也不能不吃饭。”
容蓁听了,仍是一动不动。他也沉默了,片刻后容蓁觉得榻上一轻,是他站起了身,他的声音有些沉,不似往常那般温柔:“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点心回来,都放在桌上了,你还是要用一些。我今日还有些文书没有写完,就歇在书房了。明日我再来陪你用早膳。”
容蓁的肩膀微微一动,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他的脚步声响起,随着“吱呀”一声的推门声和小心翼翼的关门声,他似乎又与翎儿交代了些什么,而后那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门外。
容蓁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她坐起身来,看到一旁桌上放着的精致的食盒,愣了会儿神,又把头埋进膝上的棉被里。他为何连解释一句都不肯呢?
蒋衡一早就等在了书房里。他一看见宋瑾,就立刻跪了下来,道:“手下无用,今日之事竟没有丝毫察觉。”
“本王到现在也没想起来这位姑娘到底是谁,有疏漏也是在所难免。”宋瑾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皇后这一招着实好得很,这个玉茭又不是宫女不得出宫,在哪里自尽不成,偏偏要在宫里头自尽,还说巧不巧地要撞在蓁儿眼皮子底下。说起来那许宝林又为何非那么巧,把酒洒在蓁儿身上?真是一招接着一招,令人防不胜防。可笑咱们光顾着防着刘家,却不知她从何处寻来这样一个。”
蒋衡低头道:“皇后许是为了冯家的事情,故意要与王妃找些不痛快。手下已经去太医院打听过了,两年前的确有乐姬拿着王府的玉佩去寻过逯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