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邪回到客栈门口,让小二把恣睢牵去喂些谷草。自己却没有回屋,而是穿过几个巷弄,来到一座破旧的院子前,临进门时还左右张望,略有些贼眉鼠眼。
院子里杂草丛生,粗看似是多年无人居住。但走进屋内却别有洞天,淡淡的檀木香充斥鼻尖,屋内正中摆放着一张雕花檀木大案,案上文房四宝齐全,不张扬却绝非凡品。环视四周,各式家具一应俱全。奇怪的是,缺少了最应有的床塌,使得屋内整体布局虽大气沉稳,但始终有些违和。屋内靠里立一屏风,以红木为边框,屏面为髹漆雕画。屏风后隐隐传来水声,混合着不知从哪儿飘来的风铃声,倒也颇为悦耳。
乐小邪充耳不闻,自然地来到案前坐下,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礼貌疏离,反而自顾自拿起了案上的字帖细细端详,好似入了定一般。
良久,水声渐消,一阵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过后,有人从屏风后走来。一头黑发自然散落,好似只随意擦了擦,发上的水珠形成细微的一条水线从发间落下,消失于衣襟内。他襟前微敞,露出的肌肤不算白皙但带有光泽。锁骨微凸,肌肉间藏着力量却隐而不发。
他似乎也毫不意外自己屋内突然多了一个人,也没有穿好衣物的打算,只随意披着一件,而后径直朝着乐小邪走去,赤足踩在地上,悄然无声。
“小邪,此番书院考试如何?”
“我亲自上阵,自是完美。”
“可题目答案是我给你的。”
“那又如何?”乐小邪眉毛一挑:“九执,你就能保证答案一定无误?说不定还得靠我的书法来加分!”
谢九执无奈笑了笑,倒是没有继续争辩,而是拿起乐小邪看的字帖,问她:“看出什么来了?”
“你的字着实像个女人写的。”
“你胆子可真大。”
“多谢宫主夸奖。”乐小邪一把将字帖抽了回来顺手塞进怀里,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似模似样背了起来:“天地渐为囚,山河亦倒流,斗兽场中复一段锦绣,萧瑟再无秋?”
她轻呷了一口茶,夸赞道:“虽然看不甚明了,但总感觉像我家恣睢的名字一样风流。”
谢九执叹道:“审美甚佳。”
乐小邪一乐,嘴角梨涡就出来了,看不出女侠的飘逸,倒有几分花骨朵般的娇俏。她把手伸到谢九执眼前,手心向上一摊:“下一场的答案呢?”
谢九执不知从哪儿拿了几颗桂花糖放在她手心,转身走到屏风前,旁若无人地穿起了衣物。
这下乐小邪也不催了,颇有兴致盯着看,眼睛都不眨。
待谢九执理好衣裳回首望去,正与乐小邪目光对了个正着。见她从头至尾无丝毫回避之意,也不得不再次提升乐某人在他心里脸皮的高度。
谢九执不知在屏风的哪儿摸了摸,倏地弹出一个暗格。他把暗格中的物什取了出来,递给了乐小邪。
那物什是一张纸,由外而内折叠起来,四四方方。笔迹力透纸背,依稀能看出来大概写了一些什么。
乐小邪搓了搓手,接了过来放入怀中。朝着谢九执挤了挤眼,意思约莫是我办事你放心,绝不会搞砸喽。
“回去好好背下来,考完再来拿第三题。”
“知道了知道了。”乐小邪摆了摆手,绕过谢九执往屋门走去:“走了啊,美人。”
说罢步伐突然转快,嬉笑着走远了。
谢九执看着乐小邪离开的身影,眼里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略微垂眸,阳光印在眼睫毛上,投射出一小块阴影,越发叫人捉摸不透。
大风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