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者离去的决定,虞墨白心中踌躇不已。
不知自己该不该出言挽留。
或者……
他看向此时远远逃遁的少年背影,自己该不该强行插手,阻止一切?
许久的驻足,最终,虞墨白还是轻叹摇头。
傅老师有恩于自己,但却对妹妹动了手,这是犯下大忌了,被家族知晓定然不会轻易饶过。
他只能在心底宽慰自己。
“算了,人各有志,生死由命。那胖小子,能否逃出生天,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今后傅老师想如何做,也由他去了,为善为恶,与虞家再无任何瓜葛。
虞墨白抱起妹妹,一转身,顾自往前行去,再不回头多看一眼。
师生从此恩断义绝,江湖陌路。
老者看着姜恒远遁,却并未立时去追赶,而是默默等待着虞墨白走远。
自己毕竟去对主人家的救命恩人动手,也不好当面露出狰狞的爪牙。
此刻的姜恒,左躲右闪,却仍旧发现,身后那漆黑老鸦还是不疾不徐,一直盘桓在自己头顶上空。
大致看去,此地荒僻异常,并无任何可躲避藏身之所。
他只能这般,拼命往前狂奔着,想尽量逃出老鸦的视线范围内。
然而,谁又知道,当下在老者的眼中,姜恒只是在前方,兀自兜着圈子,拼命地绕着几丈方圆疯狂奔跑。
那只乌鸦,依旧停留在老者的肩头。
而它的瞳孔中,正不断变幻着微弱的光芒,明暗交杂。
死死锁定了姜恒。
实际上,姜恒早已身处老者的幻术之中,只是他自己全然不晓罢了。
老者就这般,在稍远处看着,驻足等待。
等待姜恒消耗光所有体力,继而摧毁他的意志,让姜恒的心理防线在最崩溃无助之时才动手搜魂。
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苍髯老贼!”姜恒边跑边回头,恨恨瞪向那空中老鸦,无奈却怎么都甩不脱。
前方的路,依旧一望无垠,宛若永无止境的荒芜。
“不应该啊。”
姜恒此时才后知后觉,逐渐放缓了脚步,大喘着气,抬头四下打量。
“云层未动过,日头也未起落,风都不曾吹起……”
照理说在如此空旷之地,风暴沙石是日常所见,然而,姜恒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汗毛被微风轻拂的触感。
仿佛自己就身处在一个永恒静止的世界中。
唯一会动的,除了自己,就是……
“那只该死的老鸦!”
姜恒心中惊觉,霍然抬头!
再次审视向那只盘旋跟随的乌鸦,心中已有猜测,自己定然又陷入了那种幻境中。
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老匹夫,太可怕!无声无息便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梦幻中。
若是他想杀死自己……简直反掌等闲,太容易了。
一物降一物,正如自己克制地星子那般,对于老者的幻术,他也同样无能为力。
但姜恒不想就这样束手待毙。
只能如此了!
他忽而站定,恨恨咬牙。
“老贼,你不是想探知我的秘密吗?有本事跟进来!”姜恒兀自大吼一声。
心念刹那一动。
他知道,那老者定然就在这附近,听得到自己的喊话声。
果然,老者闻言,蓦然一怔,心跳更是不由加快。
其实他未尝不是在等待这一刻。
老者心中凛然,他倒要看看,姜恒能如何。
幽幽直起了身板,双眼开阖间,有一抹惊愕之色,骤然而生。
因为老者看到,之前还在疯狂奔跑的姜恒,突然消失了。
就这般,莫名其妙,凭空不见了。
“这、这怎么可能!”
老者心头巨震,霍然睁大了眼!
他本觉得姜恒或许会使出何种宝物,不曾想却这般突兀消失了。
甚至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机。
原本一旦被他的幻术神通侵入过身体,那么便会在目标身上留下永久的印记,只要老者愿意,目标就是躲在天涯海角他都找得到。
可眼下,姜恒却如人间蒸发。
连幻术武装都没有了任何反应。
完全切断了一切联系。
就如两人从未交集过,没有丝毫痕迹能让自己追踪。
“哈哈哈哈……果然、果然!”老者陡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那种恬淡从容的气度。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放纵的癫狂。
“果然你有大气运加身!定然是洞府类的宝物!很好,很好!”他禁不住地朗声开怀。
洞府类的宝物,一般都是天地间盖世有数的大能力者,耗费巨额的人力物力,用尽漫长岁月才可打造而成。
平日里能够随身携带,遇到危险之时亦可当作御敌法宝。
一旦进入其内,便宛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会与世间切断所有因果联系。
自然也包括幻术印记这种小把戏了。
具体价值无法估量。
视机缘大小决定。
之后,在无比漫长的时光中,那些大能者或是因为意外陨落,或是因为其他原因,遗留下了此等重宝,便会被有缘者寻到。
虽然这些都只是传闻,老者也是从古籍之上阅读到才有所见识。
但丝毫不妨碍他就这般认为。
认为姜恒得了洞府重宝,认为这重宝,终究的归属定然是自己。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胖少年一介凡俗,会有那来自星石的液体。”
老者若有所思,原地不停渡步,实在难掩心头的震撼与亢奋。
“不知其内可还有其他什么仙丹神药?或者是高阶灵兽……终于、终于我也被苍天眷顾!”
他不断嘀咕着,臆想着,表情更是出现了扭曲,浑身散出一股决然,死死盯着姜恒消失之处。
“你逃不了!”
这是洞府类法宝的一大缺点,无法自行逃离而去。
老者相信,姜恒迟早会出来。
他就在外面守株待兔。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山海界虽然不是什么洞府法宝,但目前来说,姜恒从哪里消失,便只能从哪里出去。
所以思路上,老者是对的。
姜恒必然还是要出去的。
因为此时,他正仰面躺在溪流边,大喘着气,而自己的肚子,已是“催促”了一遍又一遍。
“咕噜噜……”
姜恒又摸了摸,轻叹一声。
舔舔干裂的嘴唇,听着身边哗啦啦的流水清泉声,他更是心头哀叹。
山海界成了噩梦之地,而他,就是一头“困兽”。
没有出路,没有食物,唯一的水源又喝不得。
一出去,就会深陷老者的幻术之中,逃无可逃。
这可如何是好?
姜恒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