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东方圣龙的新娘
此时，薇薇却干了一件很杀美丽风景的事——她围着人家左转，右转，上看下看，闻来闻去，还掀起人家美丽的头发，寻找着什么。
“你居然敢睡在圣晶石上。快给我看看，是用了什么样的回避道具？”薇薇非常好奇这一点。就算是有莱这样高明的法师在身边，要回避圣晶石的威力，她每次还得接受那么复杂的画咒仪式才行。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我睡在圣晶石上。那些石头是因为我的汗液洒在大地上而孕育出来的。”青焰笑着更正她。
“你？一个魔物的汗水？产生圣晶石？怎么会呢？”薇薇更奇怪了。
“我不是魔物，在东方，龙属于神族，是神圣的象征。你们不知道吗？”青焰再次更正她的基本错误。
这么说起来，外形的确是很不一样……莱也端详着眼前的东方龙族，同时又看了看薇薇。
“干嘛这样看着我？”薇薇横了他一眼，一个肘子撞过去，“哼，反正，你就是在想，薇薇又凶暴，又可怕……而这只龙又高贵，又优雅，对吧？”
莱捂着被撞疼的肚子，委屈得很：“你冤枉我……”
虽然事实确是如此没错……但这么说岂不是显得他好像自虐狂一样？对又高贵又优雅的类型一向没有兴趣，反而专对这个又凶暴又可怕的魔龙女孩情有独钟……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看青焰，再看了看薇薇。
“你、你再敢看她！薇薇就永远都不理你了！”薇薇发起火来，又狠狠敲了莱一下。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青焰依然微笑着，继续更正错误：“对不起，我是雄性的。”
薇薇和莱停止动作，望着青焰微笑的脸，同时呆住。
“……雄、雄性的？！”
“正是。”
难道东方的雄龙都长的这么美貌吗？薇薇忽然觉得好不甘心，一只雄龙居然如此貌美如花，害她自惭形秽，尤其在莱面前……想了想，她把头转向莱，蛮不讲理地说：“雄性的也不许看！哼！”
“好啦……不看不看……”莱哭笑不得地哄着她，试图把跑题甚远的正题给引回来，“原来如此。山洞和矿石属于约瑟家族，吉特克却带我们来想抢先杀死青焰。青焰不死，这珍贵的矿藏就根本无法开采，约瑟家虽有授权书也是徒劳。他们本来是想做个人情，把这些送给吉特克来换明可丽……婚约落空后，吉特克一定是和他们商定，他若能杀了龙，就分他一分子。何况目标是如此珍稀的龙，他的尸体本身也值不少钱。”
“哎……我不过小睡了一觉，想不到这期间，人类就为了这些石头你争我夺的，还想杀我……”青焰听了莱的说明，迷惑不解地叹了口气。
“如果被吉特克知道，你是产生圣晶石的摇钱树，他一定会想法活捉你。那更可怕……” 薇薇担忧地规劝青焰，“你还是赶快离开这吧。”
想不到，青焰却摇摇头：“龙神族长的占卜结果说，我命中注定的新娘将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不能离开。”
薇薇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跨越了大陆，就为专程到这里来等那个命中注定的新娘？”
“是的。为此，我还专门学了西大陆的人类语言和龙语。”
“……等着等着，你就睡着了？”
“是啊。”
“……你睡了多久？”
“大概有三四年吧。”
“……你真懒……”
“东方龙族的寿命比较长，睡眠时间也比较长嘛，呵呵……”
“她还是没来么？”薇薇有点无语了。
更想不到，被这样一问，青焰温柔的眼睛里又闪起异样的光。他忽然一把将薇薇横抱了起来，声调无比欢跃：“终于等到你了，我的新娘，跟我回东方去吧！”
一旁的莱，眼珠几乎掉在地上！史上最大的危机到来——各方面素质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情敌！这个看上去温和无害的、有一张比女人还美貌的脸蛋的东方龙，手脚居然那么意想不到的麻利！
“请问……阁下……我们该做什么……”面对这乱了套的一切，六神无主的佣兵们请示同样六神无主的莱。
莱摸了摸发涨的脑袋，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你们先出去，我要与这位圣龙阁下好好谈谈。”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新娘。”从刚才的惊慌和冲动当中缓过气来，薇薇万分抱歉地递上手帕，让青焰敷在被她的爪子抓伤的脸颊上——突然被他抱起，她的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抡起一巴掌扇过去……奇怪的是，对于莱，她就从来不会这样反应过度，那天晚上，莱的拥抱，只会令她心儿扑通扑通直跳，浑身柔软得没有力气……
“这点伤，立刻就会好了。”青焰并不介意那美丽的脸颊上留下的爪痕，还是笑着，又追问，“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只见到你一个龙族女孩，你来见我，这是命运的安排，一定就是你……”
莱紧闭着嘴，铁青着脸，在一边插不上话。虽然对佣兵们说是他要和他谈，但结果完全变成是薇薇在和他谈。这家伙，既温柔，嘴巴又甜，什么肉麻的话都敢说……自己根本就比不过……莱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甚至有一点动摇，有点害怕薇薇会真的动心。
……
还好，他听到薇薇说出这样一番拒绝的话——
“你听我说，我们的种族不同，生长环境不同，寿命不同，文化不同，习惯不同……”她逐一数出差异之处，想让青焰知难而退……
“这些我都不介意啊。”青焰却心胸宽大地一句话全部否决。
可是她介意啊……薇薇望着这只劝不听的美貌呆龙，叹口气——他难道不知道，当女孩子找出一大条有的没的理由来搪塞的时候，那就是表示，她对他没有兴趣……
“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一样，我们西方的龙，是魔兽。我们最害怕圣晶石的光辉，触之即会被烧伤，若暴露在其中，将神形俱毁。而你却有着产生圣晶石的力量，你的力量，和神圣魔法的属性是一致的。那正是对我来说致命的魔法。这样的你和我，是不能在一起的。”
可青焰似乎不能接受，他反对着：“只因为力量属性不同，就不能在一起吗？只要彼此相爱，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啊……只要彼此相爱……可是，温柔、优美又重情、毫无缺点的东方圣龙，可是……我不爱你啊……
薇薇偷偷瞄了莱一眼，苦笑了一下。
“你现在也身处晶石照耀之中，为何没事呢？一定是用了某种办法吧。”青焰质疑道。
薇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对他说：“你来看。”
她脱下了衣服。把背后以血书写的咒文展露在青焰眼前。
“这是回避神圣魔法的符咒。没有这个，我连接近你，和你说话都不可能。”她轻咬着嘴唇说。
“这是某个人为我画的，如果没有这个，我会受伤，会痛苦……每一次，他都用他的血作为交换，替我抵御痛苦……”说到这里，薇薇脸上忍不住再次泛起红晕。幸亏她是以背相对的，青焰看不见她的脸，莱也看不见。
“我……如果没有这个，是不行的……”她喃喃地说着，含糊的用词，不知究竟是在指符咒，还是在指莱……
她把脊背给人看了，给别的男人看了——但却是为了拒绝对方，或不如说，更像是为了证明，那个在脊背上为她画下符咒的人，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莱的心里，只有无言的感动。
青焰的表情，先是有一点惊讶，随后是感触和了然于心。
这温和美艳的东方龙，看了看摒弃羞耻心、不惜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只为了证明一件事的女孩，又看看闷在一旁的男孩。
“我明白了……”他垂下修长的睫毛，思考了一下，又再次睁开翠色的眼睛，笑道：“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因为你想要的东西，就在你身边啊。”
薇薇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问：“那么……你放弃了？”
“小姐，东方的龙向来是高贵而注重礼节的一族。我绝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青焰很得体地自白道。
“对不起。”对于让他空欢喜了一场，薇薇是觉得挺抱歉的。
“为何道歉？这并不是你的错。”青焰挥挥手表示不在意，仍然微笑着说，“是我误会了。也许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我会继续等待，总有一天，找到我真正的新娘。”
“恩，我祝福你。”薇薇脸上重新绽放一如既往的大大的笑容……
告别之时，薇薇和青焰商量好，准备用传送术运走洞穴中所有的圣晶石——这样一来，青焰的身边起码会冷清好长一段时间吧，人们也暂时不会打他的主意了。
最后，青焰靠在薇薇耳边，说了一句：
“……好好珍惜他……我也祝你们幸福……”
薇薇一愣，接着，娇羞的情绪如红霞一般在小脸上盛开……
“你们回来了。事情办的如何？龙呢？”见到二人归来，吉特克欣喜地上前迎接。
“龙，还在洞里。”薇薇不怀好意地笑着。
“你们把它杀了？很好。那晶石矿呢？”吉特克又问。
“晶石矿……我们带出来了。”薇薇和莱对望一眼，更加不怀好意地笑着。
“是吗！在哪里？”吉特克急不可耐。
“您过来看。”薇薇和莱将他引出家门，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
“到底在哪里啊？”吉特克疑惑地左右寻找，却只见薇薇和莱忽然浮到高空。
“大家注意了！注意了！超值礼物大派送！谁拣到就是谁的！大家快来抢吧！”薇薇一声大喇叭式的吆喝，整条街道的人都看了过来。
随着两人念起传送咒的声音，人们惊异地看见，漫天遍地下起了灿烂夺目的圣晶石雨！
看见价值连城的宝石从天而降，人们一拥而上，纷纷哄抢起来。
“别急别急！后面还有更好的呢！”眼见圣晶石散得差不多了，薇薇和莱再次念动咒文，这一次，天空下起了活生生的金币和银元！人们又是一阵欢呼、一阵哄抢！
“你！你们……”吉特克先是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跳着脚，发出哀号，“我的矿石！我的金子！我的钱啊——”
薇薇得意地对着他晃了晃手指，手中某个物体闪闪发光——那是吉特克家金库的备份钥匙！
“莱，真想不到你做贼也是一流的呢。”薇薇竖起大拇指夸赞着莱。
“承蒙夸奖。”莱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答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吉特克拼命和大批的群众争抢起来，想要抢回自己的家产，但寡不敌众，终于累瘫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天叫地。
既然他都问了，薇薇和莱索性解除幻色术，恢复本来面貌……
“那不是魔龙少女吗！”有人指着空中大叫。
——薇薇满头红艳的长发，正在风中飘荡，她摘下帽子，露出龙耳和角，对吉特克扮个鬼脸。
这时，因为这空前的骚动，巴什夫人也出门来查看了。
——正好省了去找她的麻烦。薇薇轻轻一跃，飘至她面前。
在巴什夫人来得及做出惊讶的表情之前，薇薇已凑上她的耳朵。
“明可丽还活着。和她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她让我们代话给您。”
一阵狂风卷过。当夫人从这句话所带来的惊喜中回过味来，抬头再看时，眼前神奇的少女和少年，已全然没了踪影。满街抢夺金钱的人们也已散去，只剩吉特克仍然挥舞着双手，疯疯癫癫地叫嚷：“我的钱……我的宝石……”
魔龙走后，桑格镇终于恢复了好久不见的和平。
富翁巴什.吉特克破产，精神失常，巴什夫人对此保持着沉默，她放弃家庭，只身前往修道院，她衷心祷告的容颜，似乎并不太悲伤，反而闪动着希望的光亮……
而来自遥远东方的圣龙青焰呢？他在千钢山的洞穴中摇了摇尾巴，再次沉睡，继续在睡梦里等待他命中注定的新娘……
“那个……你还没洗掉吗？”路上，莱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薇薇。
“都多久了？再不洗澡会脏死的。”
薇薇也不好意思地埋着头。
想起自己背上的符咒，想起自己回绝青焰的说辞……还有青焰最后说的话……
她不想洗啊……眷恋着他的血液，他的指尖画下的温度，永远永远都不想洗……
莱似乎懂得她的心思，他红着脸，吞吐了半天，终于努力说出一句：
“下次……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画……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少次……”
——这已经是他竭尽所能说出的最动听的话了。
十、诱拐美男子
“青年连续诱拐案？”几位武装精良的赏金猎手高坐在椅子上，阅读着一张榜单。
蒂乐城中发生了一件怪案，许多二十岁上下的大好青年接连行踪不明，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们都生怕什么时候自己家的儿子也会遭遇不测。于是区管会张贴了悬赏榜单，广招有能之士，破解这个谜团，救回失踪的青年。
忽的，只见旁边一只白生生的、状似幼嫩、娇柔的玉手凌空拍下，打在猎手们眼前的桌上，桌子剧烈震动着，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突然咔嚓一声散了架。
“这件案子……薇薇接了！”猎手们一致惊呆，回头看去。在桌子的“遗址”上方，一名少女正极兴奋地握着小拳头，雀跃着，琥珀色的瞳孔散发湛湛光明——一时兴起，不小心拍得用力过猛。可怜的桌子。
少女身着带有华丽黑色花边装饰的红洋装，两边头顶的马尾辫绑着大大的蝴蝶结，红艳艳的马尾上方露出两只小犄角。她身后有位白衣银发的高挑少年，正在扶额叹气。
“传、传说中的……人肉凶器……”
“……放火……毁城……杀光盗贼……吃人……破坏石矿，抢劫金库……”
“……史上最可怕的怪物——红魔龙来啦！”
人们目光惊恐，仓皇逃窜，惊叫声逐渐扩大，响天动地，传遍了四面八方、大街小巷……
“我说……薇薇，咱们就不能低调一点路过一次吗？”莱还在头疼中。每次都弄得鸡犬不宁，真是够他头大的了。
“哼，吓死他们活该！说什么人肉凶器，什么史上最可怕的怪物……真是太失礼了！薇薇明明这么可爱！你说对吧，莱？那些人没有长眼睛！”她忽然揪住莱的衣服，用委屈的口气向他求证。
“是是，他们没有长眼睛。”莱看着嘟起粉红小嘴的女孩，爱怜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在他心目中，薇薇永远是最可爱的了。
——事情的结果就是，由于红魔龙的插手，官方的赏金再高也无人敢问，寻找失踪青年的事，自然当仁不让地落在了薇薇头上。
根据区管会打探来的情报，这些失踪的青年至少有三个共同点。一，他们都年轻貌美。二，他们最近都处于热恋之中——事实上，这些小伙子都是在有了心爱的恋人之后神秘消失的。事发之后，他们的恋人哭得死去活来。官方本来考虑，是否有某一人物连续诱骗的嫌疑，但他们的恋人都各不相同，那些姑娘们身上也找不出任何共同点。二，失踪前夕，他们最后出没的地点，都在城郊外的夏吾登森林附近。
这个夏吾登森林，据说是与大陆同时诞生的古老森林，区管会早已严格管理，以前虽也会有外地人在其中迷路，但从来没有人一去不回，何况那些青年都是本地人。
直觉告诉薇薇和莱，解答谜题的钥匙就在这森林里。他们走入森林深处。
参天的大树，枝叶繁茂，遮蔽住一大半的阳光，只在树叶与树叶之间，洒下零碎的光和影。迷眼的雾气，让人很难分辨方位。树丛中，草地上，到处盛开着他们叫不出名字的芳香花朵。
他们就在这些甜美又诡异的花朵中间徘徊，不知不觉转了整整一天。
日头已经西斜，余下最后的光影挥洒在枝头茂密的花瓣上，更为这情景笼罩了一层魔力的气息。
“这路，一直在原地绕圈子。看来，有‘人’不希望外人插手管这件事呢……”薇薇随手摘下一朵花，小心地嗅嗅——似乎没有毒，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奇异的感觉。
“我知道为什么区管会那帮人束手无策了。”莱已经理出了头绪。
“他们都错把这当作普通的案子，只会招揽那些空有蛮力的赏金猎手，怎么能解决问题。”
他挑选了一个场地，开始动手拔除过多的杂草，露出土地来，以便施画大型阵法。
“如果我猜得没错。必须要使用高阶精灵魔法，才能打开通往真相的道路。”
莱画完了最后一笔，丢下石块，站起来，与薇薇背靠背立在魔法阵中央。
“……吾等以庄严之声，叩拜汝之圣体，赞颂汝之名讳，幻灵之王梅比斯，开天之慧光，拨幻象之云雾，替吾等指引，真相之路！”
当咒文结束之时，幽蓝色的幻灵光芒集中在两人指尖，两人先前挥手，那光芒化为一支指路的箭，刷的一声射入密林中，一瞬间，似乎有隐蔽的门被打开。空间动荡着，周围的植物起了变化，部分树木消失了……
在原本被丛丛树木包围，毫无出路的地方，打开了一条围满鲜花的小路！
普通人被幻术迷惑，就算路在眼前也看不见。
“这附近很可能充满迷幻术。将幻灵王的慧光融入眼中。看清真实，千万不要被蒙蔽。”莱将手指间剩余的蓝光抹在薇薇和自己眼睛上，两人继续前进。
“莱是不是也觉得，这不像是人类的伎俩？”看着眼前延伸的曲折小路，路上覆盖会发出星辰般朦胧迷人的光亮的花朵，即使在逐渐暗沉下来的夜色里，依然能够使人看清前方，同时也不失神秘的美感。
“没错。先不说需要高超的魔法力。主要是这种唯美主义的、对世事毫无负担感、又像顽童般的调皮性格，实在不像人类的高阶魔法师会有的。”
“倒是很像某个悠闲没事做的精灵的把戏，是吧？”听了莱的评价，薇薇深有同感。
在这条优美的灯花之路尽头，他们见到了惊人的景象。
——这里如同童话的乐园。在轻薄的雾气中，群树围绕着一棵格外粗壮、看不到顶端的大树，高高的枝头开满发出荧光的鲜花，像街灯一般照亮着四面嫩绿的草地。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很多人。
他们都是年轻的美男子，四散在大树周围，都穿着轻薄的神话样式的纱衣，如天国里的侍者，眼神虔诚而痴迷地望着树上的花朵发呆。
薇薇和莱看见，树上群花中的一朵，格外大、格外饱满的一朵，这时闪耀着与众不同的粉红色的光。青年们围拢上去，过了一会，粉色的光环包裹的花朵中，渐渐显露出一个人一般的小小形体……
“是花之精灵？”薇薇和莱脱口而出。
那小小的形体飞下花冠，展开背后五彩幻色的透明翅膀，挥舞着，在青年们中间悠闲舞蹈。
青年们脸上都显出越发痴迷的神态，他们围聚着，以温情沉醉的眼神望着那小小的花精，嘴里默默念出热烈的梦话般的言语——
“菲莉……”
“妮娜……”
“修阿朵……”
“努努安……”
他们每个人，嘴里念的，都是不同女人的名字！
第十一章 花精的迷阵
受到刚才召唤出来的幻灵王慧光的保护，只有薇薇和莱的眼睛，能够看到这真实而荒诞的一幕情形。
“喂！你到底是谁？这都是你搞的鬼吧？”薇薇一点也不介意破坏了美好的画面，大步上前，指着小精灵就问。
手掌大小、散发微光的精灵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说：“你才是谁呢？这么没有礼貌，随便破坏人家的作品，还大呼小叫的。”
“就是你的‘作品’害得这些人失踪的吧？”薇薇也很不客气地反驳。
“是他们自己不肯走的！不关人家的事！”小精灵毫不示弱。
“那是因为你施了迷幻术吧！”——很明显，这些人都中了精灵的咒语。
“那又怎么样！他们很喜欢这里！”小精灵一点也没有认错的意思，理直气壮地说。
“你这……可恶的小豆丁，快说出名字来！”薇薇现在觉得非常想要试试烧烤小精灵的味道……
“问别人的名字之前，首先应该报上自己的名字，这是常识吧？！平胸没脑暴力女！”想不到小精灵的嘴巴比她的还毒辣……
“你……你你你说什么！你敢说我平……平胸！”一句话戳到疼处！薇薇发飙了！
“本来就是！平胸！水桶腰！萝卜腿！”好毒舌的小精灵……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豆丁！畸形！五短身材！”这边也不差……
看来这两个人的性格是旗鼓相当，半斤八两……看着她们连对方姓名都还不知道，就能够针锋相对，吵个没完，莱扶着额，走过来打圆场：“都别吵了。大家坐下来慢慢谈。”
小精灵回过头看了看莱，忽然欣喜地飞到他手掌上，故作乖巧地说：“哟，美少年！舒娅喜欢的类型！你说，要谈什么？舒娅都听你的！”
“我是舒娅。是在月光的神力下，由神木的夜荧花上孕育出来的妖精。”小精灵在莱的手里，跳着轻快的舞步，转了一圈，她有着类似于人类少女的形态和彩色光芒的羽翼，还有一双绯色的眼眸。
原来这种会发光的花，叫做夜荧花。的确很美……不！一点都不美——薇薇现在很火大！非常火大！再美的东西都变得不美了！
在被人疼揭短处之后，薇薇气愤难平，她不想承认这个性格恶劣嘴巴狠毒的精灵居然是那么美的花上长出来的——尤其是，她还用那种一辈子没有见过男人的花痴眼光一直看着莱！
虽然薇薇知道，莱是十分迷人的，有着清冷而俊俏的外表，他能不自觉地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被他的眼睛注视时，他的眸色如同冰封，她的心却仿佛融化一样……可是舒娅那种大胆的眼光，薇薇无法做到的眼光……不！不要！莱是薇薇的！是薇薇一个人的！
薇薇这么想着，用保护食物的眼光紧盯着莱，还有在莱的手掌上臭美的舒娅——哼，不过是长得稍微迷你一点、能站在他的手心里，就这么得意忘形！如果她敢对莱出手，随时一只龙脚踩死她！
“是你对走入林中的青年施下幻术的？”另一边，莱很正经地在追寻事情的真相。
“是的。他们是舒娅的收藏品。中了舒娅的幻术，他们眼中看不见别的，只是看见所思慕的恋人的身影。”小花精得意地回答。
“他们都把你当作那个恋人……所以不愿意离开。”莱终于搞明白了。
小花精点点头，高兴地对莱说：“对了，你也成为舒娅的收藏品吧？”
“你的素质，比舒娅以往的所有收藏品都要好。你真完美，一定会成为最高杰作的……”小花精用她媚人的绯红双眼注视着莱，微笑着评价。
“等、等一下！”两人中间横插进一只“爪子”，冲破好得过头的气氛，薇薇大叫着，“我才不会让你这花痴碰莱一根头发！”
舒娅翻了翻白眼，反问：“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我……”薇薇一时语塞，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薇薇是……莱的保护人！”
啊？搞反了吧？
“总、总之……不准你碰莱！”薇薇急切地红着脸，对眼前小小的情敌虚张声势。
莱默契地看了薇薇一眼，脸上虽然没有笑容，但那冰蓝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消融了一般，露出些微笑的痕迹，转回头对舒娅说：“……我不能留下来陪你。”
小花精又转了一圈，绯红的眼珠骨碌骨碌转动，看看两人，机灵地笑了，没再说话。
“还有，我希望你也能解放这些青年，让他们回家，和真正的恋人团聚。”莱近一步要求着。
“舒娅不要……”小花精的声音变低了，“那样……舒娅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好寂寞，舒娅讨厌寂寞……”
莱用那一双藏在晶石镜后面的犀利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情：“你难道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么？”
“即使眼睛被魔法迷惑，身体被幻术拘束，他们心底的声音，你听不见么？”
“他们嘴里念着的名字……不是你……”
“这样有意义吗？你……会感到幸福吗？”
“没有人在叫舒娅的名字，一个都没有，他们看着你，却在叫别人的名字。”
“够了……”
莱所使用的，名为攻心的魔法，比任何幻术都要厉害。
自尊被破坏，心理被触及，小花精终于放下外表带刺的武装，露出虚弱无助的真实样子，她使劲抱住脑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可她知道莱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舒娅真的好寂寞啊……”小花精绯红的瞳孔里，流出水晶一般湛亮的眼泪，“人人都有恋人，就是舒娅没有。舒娅很喜欢看恋人们陶醉的样子，爱慕的眼神，想要他们陪着自己……”
“舒娅……”薇薇看着她，也感觉到一丝怜惜，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你这样是犯规的。自己的恋人要自己去寻找，心心相印才行。就算把别人的恋人强留在身边，也是徒劳的啊。”
“舒娅……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用这种方法，即使把再多的人留在身边，你依然是一个人……”
“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薇薇和莱心有灵犀地同声说出这句话。
“可是……舒娅应该怎么办呢？不这样做……又该怎么办才好呢？”小花精擦着眼泪，迷惑地问。其实她和薇薇差不多，年纪不大，对于感情，她起了朦朦胧胧的向往之心，却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
“你要用自己的心，不含任何虚假，去寻找一个只属于你的人。那个人将只会看着你，只叫你一个人的名字，那才是真正的恋人，真正的幸福。就像……就像薇薇的爸爸和妈妈……就像……”莱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薇薇。
要到什么时候，他和薇薇才能直视彼此，坦白心情，像恋人一样呼唤对方的名字呢……
尽管暗生情愫，心意相通，但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薇薇心里，也流动着同样的想法。
“……谢谢你们……”小花精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抹干，突然从莱手中飞起，飞到他的眼前，有些羞愧地自我检讨，“其实，你所说的……舒娅都明白……”
“舒娅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没有勇气面对事实。没有耐心和毅力。只想着贪玩、投机取巧，做些无聊的事情……舒娅，是个胆小鬼。”
“或许舒娅，一直都在等着，有人能破除我的魔法，狠狠地教训我一顿，把我叫醒。”小花精不再哭泣的脸蛋上，一双绯红的眸子流光闪动，微笑着对两人致意，
“能等到你们，真好。”
薇薇和莱意外地发现，她也有可爱之处嘛！
——不过，再没一会的功夫，莱就会极想要收回这句话了！
当迷幻术法解除的时候，青年们个个露出吃惊的表情，大眼瞪小眼。
他们四处徘徊，观赏夜荧花的柔美光泽，接着，他们便看见一只身形飘逸、舞动五彩双翼的小精灵，缓缓落在他们面前，在他们惊叹的语声中，低头道歉：“各位……对不起……”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精呢！太精致了，太可爱了！”一个青年用小心的手势捧着舒娅赞叹，生怕一不注意就把她碰坏了。
“各位……不生气吗？不讨厌我吗？”舒娅不安地抬头问——毕竟，她那样戏弄了他们。
“怎么会呢，谁能够讨厌在这么美丽的花朵之中生存的精灵？”所有人有志一同地笑着回答。
“呵呵，我听说过小精灵喜欢恶作剧，能够亲身尝试，真是荣幸呢。”另一青年打趣道。
“我们以后还可以来这里玩吗？那样，你也不会再一个人寂寞了。”又一青年提议。
“真的？”舒娅喜出望外。
“当然，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和我们做朋友吧，舒娅。”
“真的真的？”
“下次我把单身的朋友也带来，看看谁会为我们可爱的舒娅着迷，好不好？”
“真的真的真的……”
“是啊，舒娅这么可爱，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
“舒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带恋人过来吗？”
“对啊，把这里变成恋人相会的场所吧……”
“……哎？舒娅？你怎么哭了……”
小花精睁大的绯色眼珠，几乎又要被感动的泪雾所蒙蔽……她摇摇头，吞下泪水，做出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
“谢谢……遇见各位，真好……”
观望着成为众人焦点的小花精，薇薇似乎还有些不甘：“哼……今天你是晚会的主角，薇薇就让你一次，让你独享最可爱的封号吧。”
莱没奈何地揉了揉薇薇的头发。虽然说不出口，但对于他来说，薇薇永远是最可爱的，没有人能够相比……
十二、恋人的魔法
送走了急于归家报平安的青年们，薇薇和莱正想也该告辞，舒娅倒早一步开了口，她在空中跳着舞，突然对两人一笑，“……舒娅也顺便送你们一个特别的祝福吧！呵呵！”
她这个表情可以用狡猾一词来形容……两人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有口难开的恋人哟，在月光之神的守护下，尽情地相爱吧！”小花精对着他们抛出一个飞吻，随着这个手势，一种闪着粉红光泽的粉末被抛洒出去……
薇薇本能地把莱往身后一推，自己挡在前面……
结果，莱跌坐在地上，而粉末全部洒在薇薇身上，呛得她咳嗽起来……
“哎呀……为什么要躲嘛……只有一个人中招，太可惜了……”小花精托着下巴感叹，“不过，算了……或许这样也不错，呵呵。”
“薇薇！薇薇……”和舒娅的悠闲自得不同，这边，看着中招之后就逐渐昏睡过去的薇薇，莱可是慌了手脚。
“喂，小家伙，你做了什么？”他着急地问在旁边看戏的小花精。
“舒娅不叫小家伙，舒娅是女人哦，可别小看女人的直觉。”小花精扇动翅膀，如此回答。
又是女人的直觉……自从明可丽以来，他就很害怕女人的直觉！这种莫名其妙又奇准无比的东西！
“怎么？你不是喜欢她吗？我猜的不对吗？”一语中的。果然，这个小小的“女人”，有着某种小小的阴谋……莱正想设法捉住她，严刑逼供……忽然，他的脸颊被一只柔滑的小手捧住，扭了过去……
“你醒了！”见薇薇捧着他的脸，他可松了口大气。
——但是这样的松弛并没能持久。取而代之的就是更加深度的紧张！
薇薇的手，就这样在他脸上滑动着，引起他一阵阵战栗的滑行……小手沿着男孩精美的轮廓线，缓缓滑向后方，挽住了他的脖子，抬起头望着他。
莱定神一看，女孩的双眸盈满了粉红色的柔亮水光，如同浸泡在玫瑰淡酒中的两颗琥珀，她粉颊含羞，眼带波光，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深深望着他，薇薇从没有……这样娇媚的神情……和……动作……
“你洒的……到底是什么？”夜空下，迷幻花朵的包围中，响起莱失去常态的叫声。
“那是舒娅的小小礼物哦，直到明天的晨露消融时才会解开的恋人魔法，你们还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吧！”舒娅对他挤挤眼睛，便兀自掉头飞去。
“银发美少年，你会感谢舒娅的吧，呵呵呵呵……”远方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喂！回来！帮她解开……”鬼才要感谢你咧！望着黑夜中逐渐飘远的小花精的影子，莱简直对天无语……
果然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的小花精……他要收回那时一闪念的错误想法！这个比薇薇还麻烦十倍的闯祸精！将烫手山芋丢给他之后，就这么扬长而去……
这个山芋，真的非常烫手……不只是烫手……到处，都很烫……
薇薇的身体，此时像是热烘烘的、烤到酥软的年糕，粘在他身上，拨都拨不开……
“薇薇……薇薇……乖……别这样，放开我……”他努力忽略仅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的动人感觉，柔声哄她。
“莱，你好可恶……总是说薇薇还小，薇薇乖……总把我当成小孩子……”她埋在他怀中，发出抗议的轻哼，虽是抗议，声音却轻而甜，甜得像黏稠的蜜糖，听在耳中，让他一阵神魂荡漾……薇薇什么时候也没有过这样娇软的声调……
她忽然离开他一些，隔了些距离，他反而更能看清，她小小的、未完全成熟的身体这时显得格外具有风韵，荡漾在空气中的意外娇美诱人的气息，令他头晕……
她抿着鲜红的嘴唇，解开衣领的第一颗扣子……
“其实，当魔龙能够变化人形的时候，就意味着，即将步入成熟期……”
她的手指顺着颈项光滑的皮肤下行，第二颗扣子也解开了……
“莱，你看着我，好好看清楚……”
第三颗、第四颗……脑中的思想紧随着衣扣一路往下迅速崩破，莱已经呆愣得连阻止的话也说不出。
“薇薇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薇薇是个女人……”
——她是中了花精的魔法，但或许这才是薇薇心底真正的声音？
“薇薇才不是什么平胸……”她喃喃地说。
看来她对舒娅刚才这句话相当耿耿于怀……中了迷幻术都还念念不忘……
就在莱完全呆住的时候，她已将自己的肌肤显露在他面前……
他的呼吸颤抖起来，神哪，只是背面就足以让他崩溃了……何况，现在是正面……衣襟遮掩不住，雪一般白，又白里透红的少女肌肤，在夜荧花的朦胧微光照耀之下，若隐若现……
不！他不能再看下去了……莱用力闭上眼，抑制自己狂奔的心跳。
但薇薇就这样扑进他怀里，用了很大力气，将他压在身后的神木的树干上……他猛地睁开眼睛！
“薇薇……停下来！”他做着无用的挣扎。
薇薇不但没有停下来，还伸出小手，扯住他的衣衫……
即使是人形的薇薇，也拥有魔龙的力气，当她认真起来，他可完全不是对手！
哗啦一声，少年的衣服被少女撕破，露出颤抖着的胸膛——一个无比诡异的情景。
玉一般滑腻的肌肤，贴在他胸口，灵巧的小手，在他身上到处摸索……
“薇薇……不行……”莱苦恼地发出一声闷哼……
其实，作为注重清修的祭司一族，为了保持通透的灵感力，莱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尽量抛弃杂念，清心寡欲。
习惯于禁欲主义生活的年轻男孩，突然受到来自心爱之人的，如此浓烈的诱惑攻击……几乎无法抵御，身体已起了忠实的反应，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点燃……
“继续上一次，没实验完的……在吉特克家里……那两个人，也是这样做的……”女孩口中念着，她并不真正懂得其中的含义，只是想到模仿，“人家也想……和莱一起试……”
“薇薇……不要试……不要学……这种事……”莱喘息不定地做最后的努力，试图说服她放弃。
“为什么……不要学……”薇薇的手再次攀过他的头，用极暧昧的姿势抚摸着他的后颈，好学生式的提问。
“因为……因为，是坏事……”所谓的坏事，就是能把一个清纯正直的好男孩彻底变坏的事，就是能让他联想到许多坏东西的事……他现在真的很想要变坏……
“这是坏事吗……那为什么，那两个人，好像很快乐……”薇薇被他说得迷惑起来，她思考着，咬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又将手指放到他的唇上，轻轻抹过，她眼神如丝，语气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莱，薇薇这样做，你不快乐吗……”
莱欲哭无泪。他快乐得都想死了……神啊，不如现在就赐他一死，也比受这样的煎熬来得好。
他努力控制自己，告诉自己，他不能乘人之危，她是在花精魔法作用下，才做出这样的行为……虽然，他也为她所吐露的心声而感动，他也知道，少女的情怀在逐渐成熟，她对他不是无心的，这就足够令他欣喜的了。但她其实还很单纯，某些事情……她应该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但薇薇完全不理解莱的苦恼。被魔法控制的女孩并不管其他，只是说着平时说不出口的话，尽情倾诉着深埋心底的情愫，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愫，她凑在他的耳边，轻吐着丝丝热气：“莱，看着薇薇，薇薇……漂不漂亮……”
“很……漂亮……”漂亮死了……所以，情况，糟糕死了……
更糟糕的是，薇薇受到夸奖，一高兴，小小的红唇便将他的耳珠吃了进去……
“嗯……薇薇……别……”女孩舔噬着他敏感的耳垂，这举动换来他一声浓重的呻吟。不行……再这样，他会失控的……
她的脸轻擦着他的脸，在他耳边吐出幻觉一般香甜的气息：“薇薇……想要，再更多了解莱一些，熟悉莱，想和莱……更加靠近……”
他在做梦吗？神啊，如果是只有一夜的美梦……
她那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那样近地靠到他眼前……
他不再抗拒了……是无法抗拒了……理智，已到了极限……
“薇薇……我的薇薇……”在心里绕过千遍万遍的话终于轻唤出口，他低下头，轻轻含住送到他嘴边的甘美的红唇……
很长的吻。天昏地暗。双方以往过分压抑的情绪，都在这时如火焰般迸发……
……过了许久，莱幸福地吐一口气，冲动的情绪总算在这一吻中得到了些微舒解。
看看自己怀中娇柔的小人，他若有所思，用刚刚恢复一点的神志念起催眠的咒语：“祥和与慈爱的梦之精灵哟，将这双眼的帘幕无限加重，灵魂的重量无限减轻，赐其一夜香甜美好的梦境吧……”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在她额头一点，她很快闭上双眼，困倦地睡去了。
他抱着她安静的、逐渐褪去热度的身体，对已听不到声音的她细语：“对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原来的薇薇比较好啊……”
还是，那个傻傻的，不懂得表达的，害羞的，既敏感又迟钝的薇薇……我最喜欢了……
只是，莱看着薇薇的睡脸想……她倒是一夜酣睡，而对于他，这只怕又是个没觉睡的漫长夜晚了……
“咦？我怎么睡在这？”第二天，日头高升，阳光透过树枝和花叶的间隙洒在薇薇身上时，她才醒过来，纳闷地看着周围……而且，连什么时候，怎么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她一扭头，发现自己趴在莱腿上，莱的脸正带着一百万年不变的淡定表情说：“早安。”
“昨天……呃，我记得不清楚了，只记得送走青年们，舒娅好像对我们洒了什么……后来怎么样了？”薇薇急忙爬起身，拍了拍有点发涨的头……
“没什么……稍微出了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莱一语带过。
“啊？薇薇又惹麻烦了？呵呵……”薇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她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吗？
莱用忽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小小地叹了下气：“说是惹麻烦，还不如说……你本身就是麻烦的集合体吧。”
“啊？莱，你嫌薇薇麻烦？”她不依地闹起别扭。
莱低着头，用极轻的声音自言自语：“嗯，不过我最喜欢麻烦了……”
“你说什么？”薇薇没听清楚。
“咳，没、没什么……”莱再次蒙混过关。
“那个……薇薇……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薇薇摸着脑袋，吞吞吐吐地说，垂下眼睛没有看莱。
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想起那个梦，她就有种羞涩和甜蜜的感觉……尽管只是个很模糊的梦境……模糊到连具体情节的记忆都不清楚，但她依稀觉得……在梦中，她似乎亲近了莱，也感觉到他的回应，他的温柔举动，让她感到无比安慰和眷恋……
在想着这些的薇薇，不自觉地流露出含羞的可人模样，看在莱的眼里，看得他又痴住了……
他好想就这样抱住她，永远都不松手。但是莱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只是摸摸她的头。
他会继续等，等她认清自己的心情，等互相说破的机会，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下去又何妨呢？
现在，暂时就这样，也挺好的……
“咦？我的扣子怎么扣错了？”突然，薇薇看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爆出一声惊奇的呼喊。
——糟糕！莱满头冷汗。难道是昨夜他既慌张，又不敢用眼睛看，所以扣错了……
“咦？莱，你的衣服怎么撕破了？”薇薇又看看他，再发出第二声惊奇的疑问。
这种情况……三十六计走为上。莱什么话也不答，只是起身大步向前走去。
“喂！干嘛不说话……等等我啊！”
薇薇疑惑地喊着，追上去，主动拉住他的手。
镜片后面，莱那平淡如冰的眸子里，逐渐露出温暖的光彩，握紧了她的小手。
微风吹拂过树梢头，清新的朝阳下，少年和少女手挽着手，步出森林，继续向前进发……
青年们平安归来，这件童话般的奇事，在蒂乐城传为美谈，人们都知道，夏吾登的森林里居住着一位神奇的花之妖精，舒娅也必将不再寂寞吧……
不过，传闻，通常都是极不稳定而多变的东西。
当这些新闻传到下一个城市，再下一个城市……很快就全然走了形。从青年失踪，变成大量人口失踪，从花精的恶作剧，变成薇薇所犯的罪行，越传越不像话……
第十三章 白百合城
西路尤利城，坐落在安得露清东部平原，继蒂乐城以后的第二大城市。在安得露清的古语中，这城名的意思是：白百合。
这里出产的白色百合花，在国内享有盛名，整个城市的四周，也都被繁盛的花田包围，四处满是馨香的味道。一座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纯洁美丽的城市。
但很奇怪的，与城市的美丽不相符合的是：过往的人们脸上表情淡漠，气氛暗沉，找不着快乐的影子，而且，薇薇和莱注意到一件更怪的事：男女走路，互相距离很远，就算路上擦肩而过，也像是有所畏惧似的特意避开。宽阔的街道上，竟连一对恋人也看不到。
“这城市是怎么了？简直好像死了一样……”薇薇有些失望地东张西看，慕名而来观光游览，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副光景。
莱也感觉这里的气氛实在异常，他紧紧抓住薇薇，全身做出防备的架势。
“城主出行！庶民回避！”忽然，威严的号角声、车马声和喊话声响起。
薇薇和莱转头看时，由几辆豪华马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前来，车队的前方挂着一面大旗，旗上以金丝绘制着白色百合的徽章。行人自动地为其让出一条路来。
车队正中的马车，比其他马车更大，装饰更华丽，当它开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薇薇好奇地看去，只见半掩的天鹅绒车帘被一只佩戴红曜石戒指的手卷起……一名贵妇人，上半脸罩着黑纱，下半脸被豪华的白绒毛扇遮挡，只能隐约看见黑纱里一双玫瑰色的深邃眼睛，向这边看来，突然，停在薇薇身上。
“停车。”贵妇人发出一声命令，她的声音高傲而冰冷。
贵妇人仪态万方地扶着侍者的手，走下了马车，站到薇薇和莱面前，放下手中的扇子。
薇薇和莱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玫瑰色的发，玫瑰色的眼珠，玫瑰色的礼服长裙。
成熟的贵族女子，全身散发尊贵而妖艳的气质。
这里以百合闻名，她却像是一朵玫瑰。冷艳，傲慢，贵气，妖娆，并且，带刺。
“这里禁止男女恋情。”带刺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高傲而冰冷的口唇中吐出一句。
“这……不是……我们是外地人……而且薇薇和莱，才没有那种关系……”薇薇急忙放手，脸红地撇清。
玫瑰色的贵妇人又仔细端详了她一会，才说道：“……总之，在本城期间，请谨慎遵守城规。”
被她的气势所压制，薇薇表现出不常见的乖巧，点了点头，但又不禁问道：“为什么……不准恋爱呢？”
“你……很想要恋爱吗？”贵妇人的目光不悦起来。
“哼，什么恋爱，都是谎言。男人都是无耻的骗子。”说到这个，贵妇人有点咬牙切齿，似乎对男人抱有相当深的成见。
“他们只会玩弄女孩的感情，令她们心碎。所以，本城主立下了这道英明伟大的法令，要从那些臭男人手中拯救所有的女人，让她们永远不会再遭遇痛苦。”——真是英明伟大的谬论，薇薇在心里说，但不敢说出来。
说着话，贵妇人走近薇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夫人身材很高，比普通女子都要高，足足超过薇薇一个头。即使跟瘦高的莱相比，仍觉得气势不输于人。
玫瑰色的眼眸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红唇启开：“你，到我家来做客，如何？”
这句话是对薇薇说的。
这个高傲逼人的女子，似乎完全忽略了莱的存在，把他当成了空气，看都不看一眼。
薇薇看了看表情严肃而紧张的莱，想一想……小声地问，“那，你家里有好吃的吗？”
“有啊……让你吃到饱。”贵妇人轻笑了一下，回答。
“真的？”单纯的小魔龙为食物而动摇起来。
莱却警惕起来，拎着她的领口，把她往后拉：“不用了，我们只是路过，现在就离开这里。”——他总觉得，这贵妇人的笑容仿佛隐藏了什么，令人不寒而栗。
贵妇人扭头看了看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我是在邀请这位小姐，我不记得有和你说话。”
玫瑰色的眼睛，对着冰蓝色的眼睛。互不相让。
不知为何，薇薇感觉到这两人的视线，仿佛正碰撞出无形的火光……她意识到情况似乎很严峻，虽然不知为何严峻，她为难地看一看莱，莱向她猛使眼色……
“……呃……还是不要了吧。他说的对，我们马上就要离开的……谢谢您的邀请，再、再见！”薇薇飞快地说完再见，便和莱一起走远。
一直走到再也看不见马车队伍的地方，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薇薇从没有见过那么吓人的人类。”薇薇拍拍胸口说，竟然能够让威名远播的红魔龙都感到很有压力。
“那你还敢贪吃，还差点答应了人家……”莱责怪地说，要不是他反应灵敏，这会她说不定已经被骗走了。想起那个人不寻常的眼神，莱就一阵头皮发麻，抓住薇薇，担忧地警告：“你要小心，那个人……在打你的坏主意。”
“哎？打薇薇的主意？什么主意？”魔龙女孩浑然不觉。
“就是……对你图谋不轨啦……”要他做具体的解释，他也说不出来，不过，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薇薇偏着小脑袋，想了想，又想了想，终于明白莱所指的涵义。
“可是……那个人是雌性啊，怎么会……”薇薇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不要再说雌性雄性了……”莱不由分说，抓着她就走，他要赶紧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她是雌性啊，薇薇也是雌性啊……”薇薇还在锲而不舍地继续琢磨这个问题……
“总之，你听我的，准没错，我们立刻离开。”
莱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可不一般，她看薇薇的眼神，就像一只久未进食的雌狮，盯着心仪的猎物……
第十四章 禁爱令
是夜，在生意兴隆的酒馆里，看着大怀大吃的薇薇，莱扶着额，照例叹了口气。
结果，他们还是没有离开……
薇薇说什么也不肯走。这么有意思、充满重重谜题的地方，薇薇怎么舍得走！虽然作为观光来说，风景是萧条了一点，但是谜题的诱惑力更大，又是禁止男女恋爱的规定，又是那气势不凡、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的女城主，不解开这些谜就走，太可惜了！
“城中是何时开始有禁止恋爱的规定的？为什么要这样规定呢？”莱在一旁向酒馆老板打听。
提到这个，老板似乎也面有难色。莱磨了他好半天，说是不会告诉别人，他才肯吐露一句：“你们实在想知道，就去问坐在最后一排喝闷酒的那个老人吧。”
薇薇和莱转过头，在酒馆的一角，确实坐着一位模样颓唐的古稀老人，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大排酒瓶。
薇薇和莱走过去，莱在桌面摆下一枚金币。
老人抬起头看着他们俩，莱说：“今天的酒钱我请了，能不能让我们听个故事呢？”
名叫路德的老人又喝了几杯，打开了他的故事匣子……
原来貌不惊人、看上去苍老而颓废的路德，出生于世代侍奉城主的高等仆人家族，曾经是现任城主的前管家。
现任城主，第凡内.杰.艾诺拉，正是薇薇和莱所见过的那高贵的妇人，拥有世袭女伯爵的勋位，是个厉害的角色，五年前便以二十岁的年纪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城主之位，自三年前开始颁布禁止恋爱的法令。
“可是为什么呢？她一直都如此无理么？”薇薇不解，不让别人恋爱有什么好玩的？城市的居民都被迫过着单身生活，这样对那个艾诺拉女伯爵有什么好处呢？
“不……你们错了……她过去不是这样的，我是看着她长大的……”老人路德的声调充满说不出的悲哀，他陷入久远的回忆中，继续说下去。
“她也曾经是个善良、温柔的姑娘，对待城民十分和蔼、亲切，也像普通的姑娘一样渴望美好的恋情，玫瑰色的双眼，闪耀着因爱情而滋润的光泽……那时的她，是多么美，多么无暇啊……”说到这里，老人的眼光湿润了……薇薇和莱似乎能够从老人的眼中，看到当初那个美丽热情的姑娘。那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
“是某个人无情的背叛，毁了她的人生，剥夺了她的幸福，也从此改变了她的个性。”
老人娓娓地叙述着，其中的原委是这么回事：
那个男人，自称是来自边境一个小公国的子爵，名为霍恩比.海曼。四年前，该公国发生内乱。海曼所属的党派败落，他只得向境内逃难。
如果他能得到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而在西路尤利城，他找到了这样的靠山，那就是流着王室血液的第凡内伯爵家族。
在避难的一年时间里，海曼向艾诺拉献尽殷勤，艾诺拉爱上了他。三年前，她给予他大量资金援助，并将印信全权委托他，许他调用伯爵家族掌管的兵权，两人约好，他复国之日，再回来相聚。
然而，他却背叛了和她的约定。
背叛了将全部信赖和心中的情义都毫无保留地交给他的艾诺拉。
他席卷了那些金钱，借用部队平息内乱，然后便一去不回。艾诺拉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
痴心女子负心汉。常有的故事。再厉害的女子，也赢不了爱情。
“后来，她就完全变了一个人……”老人哀伤地顿了顿，继续说，“用冰冷的手段治理城市，还辞退家里所有男性仆人——包括我这个看她长大的老人，她对男人的恨，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所以，才颁布禁止男女相爱的命令？”
“是的，她转而驯养了许多漂亮的女奴，供她差遣使用……背地里，人们都在传说些不堪入耳的话……”老人的拳头颤抖着打在桌面上，“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霍恩比.海曼！是他把我们天使一般的小艾诺拉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听罢这席话，薇薇和莱黯然神伤。
为了爱情，而变成魔鬼的天使么……
“那个男人现在怎样？继续在小公国过他的太平日子？”薇薇有点牙痒，如果是那样，她可要把那家伙揪出来给他点颜色看看。
老人缓慢地摇摇头：“不，如果能找到他，伯爵家也不会同他善罢甘休。”
“那么，你们没找到他？”这就奇怪了。
“他失踪了。”老人如是说，“非常干净地失去踪影，好像突然从这大陆上凭空消失一般，谁也找不着。伯爵家尽力搜查，最后听到那人的消息，是在蒂乐城的夏吾登森林。”
“夏吾登森林？！”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薇薇和莱互相指着对方脱口而出。
“是的，他似乎正从蒂乐城向这里进发，但到了夏吾登森林便失去音信。我也非常想知道，他当时是不是要回来和小姐团聚……他究竟是不是像大家猜测的那样，背叛了小姐……”
老人正在喃喃自语，薇薇和莱忽然站起来，同声一气地对老人道：
“请告诉我们那个霍恩比.海曼子爵的外貌特征！”
第十五章 失踪的子爵
红魔龙庞大的身形，在天空中疾速飞行，风，猎猎地刮在骑手男孩的银发和白袍上。薇薇和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夏吾登森林。
“他该不会成了舒娅的收藏品了吧？”薇薇有点担心，如果是那样，艾诺拉就太冤枉了……
当他们累得气喘吁吁、降落在地的时候，只见小花精舒娅歇在神木上，正和两名青年美男子交谈，三人关系似乎很亲密融洽。
“哟！你们又来啦！那天夜里有没有好好相处啊？呵呵……”远远地看见向自己奔来的魔龙女孩和祭司少年，小花精促狭地打着招呼。
“你在说什么？”薇薇莫名其妙。
“薇薇，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莱赶紧装模作样地把这危险的话题混过去。
“对了，给你们介绍，这个是阿尔弗.本森——就是我以前的收藏品之一了，这是约瑟.布卢默，新认识的朋友……”小花精把两名美男子介绍给他们。
“你们好。”两人一起向他们问好，名叫约瑟.布卢默的男子年少而细弱，眉目温柔动人。
薇薇打量了他一下，怀疑地拉过舒娅，小声八卦：“这个约瑟.布卢默……莫非是你的新宠？”
“才不是呢。布卢默是在范围外的，傻瓜平胸女。”舒娅不屑地回应。
“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替她操心，还要被骂……“我是看你们好像关系不错嘛。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是没有……”舒娅这句话似乎还有下文，但薇薇接着想起了什么，开始自语着：“说起来，蒂乐城的约瑟……好像在哪听过……”隐约觉得很耳熟。
“不就是和明可丽定亲的那家吗？”莱提醒她。
“啊！”薇薇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布卢默大叫。“你是那个约瑟家的人！”
“呃……有什么问题吗？”布卢默不解地问。
“不久前桑格镇的吉特克想把女儿嫁到你们家……”
“哦，那个要嫁的对象就是我。”布卢默指着自己的鼻子。
太巧合了！薇薇想起，不久前因为明可丽假死逃婚，婚约作废，他应该很郁闷吧……于是想安慰他两句，便对他讲出了实情。
“……其实，我们算是他们的朋友……他们现在很幸福，请你，不要觉得难受……”她努力措辞，不想打击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没想到布卢默非但不难受，还眉开眼笑，“真是太好了。”
“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说实话，当初家里强迫我订婚，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婚约作废了，还知道对方也很幸福，皆大欢喜啊。”布卢默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拉起身旁本森的手，两人笑在一处。
“本，我爱你……”布卢默挽住本森的脖子，亲热地叫。
“亲爱的，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本森也毫不避讳地做出回应，一把抱住他。
两个男人热烈拥抱在一起。周围散发着粉红的气息。
“他们两个……都是雄性的吧……”一旁观看的薇薇僵硬得仿佛岩石化了，发出机械的声音问。
“嗯……”莱也同样石化了，机械地回答。
“所以舒娅才说在范围外啊……”小花精无奈地摊了摊手，“傻瓜平胸，舒娅是想说，他没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啊……本森在我的迷幻术里，一直都叫着他的名字呢……”
呃……薇薇和莱擦了擦满头的汗水……这个世界上的感情千奇百怪，只要当事人自己觉得幸福就好吧……
看着在本森怀中撒娇的布卢默，薇薇和莱一致地想，幸好明可丽没有嫁给他，不然才真是惨无人道……
“这事不是舒娅干的。”接下来，安静地听完两人对子爵失踪事件的描述，小花精摇摇头。
“舒娅也是在不久前才动起那个念头，并没有三年那么久。再说，舒娅只收集过美少年，对大叔没兴趣。”
“他经过这片森林之后，就失去踪影……”莱沉吟着。
“舒娅，这是你的森林，你一定有办法找出点什么线索来。”薇薇拜托着小花精。
舒娅突然飞起来，很是义愤填膺地忽扇着羽翼：
“好！舒娅帮你们！所有为恋爱而苦恼的女人，都是舒娅的朋友！所有负心汉都是舒娅的敌人！我一定把他找出来！”
说罢，她又一脸傲慢的态度，对薇薇吐出一如既往的可恨言语：“你别误会，可不是为了你这个平胸女哦，舒娅是看美少年的面子才帮忙的哪！”薇薇攥了攥拳头……算了，大事为重，暂时不跟这个毒舌小豆丁计较了……
在薇薇和莱的注视下，小花精挥动幻光流彩的翅膀，飞到了神木的顶端，闭上绯红的眼眸，喃喃地念道：“手与手相携的森林哟，呼吸与共的风儿哟，脉搏相连的流水哟，请将你们的信息传递到这儿，告诉舒娅，三年前路过此地的，那名男子，霍恩比.海曼的去向……”
她仔细收集着风中传播而来的大自然的信息，过了一会，飞下地面，向薇薇和莱汇报：“它们说，曾看到这样的男子，往千钢山去了。”
“森林的后面，有一条直通千钢山的捷径，据说，他就是从那走的。”
千钢山……
“青焰！青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如同催眠曲，在洞穴中休息的东方圣龙青焰幸福地翻了个身。
“你这个大懒虫！醒——醒——”声音突然变得巨大，震动天地……
“啊……”青焰这才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揉了揉嗡嗡叫的耳朵，眨眨眼睛，看清眼前红发的少女……
“是你啊！怎么？你回心转意啦？肯当我的新娘了吗？”他无比高兴地变成人形，张开双臂，向少女扑过去……
“回心转意你的头！”有了上次的经验，薇薇这次反应很神速，避开他的偷袭，一拳打上他美貌的脸。这家伙脑袋里除了睡觉和找新娘以外就没有装别的事了吗？
“我们是来找你打听件事的。”在这两人打闹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莱扶着额无奈地说道。
“深咖啡色头发，眼睛是深灰色的，穿着打扮像贵族……当时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人类男子？”青焰摸着下巴，努力回忆。
“我想起来了！”
青焰忽然以拳击在掌心里。恍然大悟的样子。
“三年前，那时我刚来不久，还不是每天睡觉……因为对西大陆生物的面貌感到很新奇，时常会出去观察……”他思考着说。
“你们形容的这个男人……似乎确实见过一次！”
“在哪里？”两人急切地问。
“在……哪里来着呢……恩……”青焰又陷入了沉思，试图在模糊的记忆中搜索关键的信息。
“哦，似乎……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山崖边上。”过了好半天，青焰总算是把记忆的残片拼凑完整，说出几句有用的话，“我记得，那座山崖的岩石，是金黄色的呢。”
“对了，那里面有种纯金色的玫瑰，似乎是稀有的名产，这方圆百里的山地，惟独那个山崖里才有。”
仕旦格勒崖，位于千钢山西部，古语的意思是，黄金的山崖，因其岩石的特殊颜色而得名。其中生长的金崖玫瑰，纯金色的玫瑰，寿命极长而强悍，即使枯死也会保持着金子般的光彩。
青焰说对了一点，但又不完全正确。
他不知道，对世上的人来说，金崖玫瑰并不是什么稀有，而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花。
黄金的山崖下，长着发出纯金之光的玫瑰，那对大部分人类来说，只是个传说。
因为这个山崖，地貌实在太危险，历来号称有进无出。
有许多人慕名来山崖观看，但最终大多知难而退。
能够成功摘取金崖玫瑰的人，是极少见的，所以也绝少有人亲眼见过那种梦幻般的花。
薇薇载着莱，降落在仕旦格勒崖底部。
“那、那是……”
在崖底的一处坑洞里，他们发现了重大的惊人的秘密……
久久战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薇薇脸色沉重，她像是在对莱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看来，三年前所发生的事的……真相……被我们找到了……”
会令所有人意外的，也许，会改变白百合城命运的真相……
第十六章 真相的化装舞会
夜色深沉，白百合城中，第凡内伯爵家的城堡，正举行盛大的化装舞会。
旋转的洋装裙摆，闪耀的金杯和烛火，上流社交场合常见的风景，然而只有一点不寻常：这是一个只有女人才能参加的舞会。男士被禁止入场。
与会的女子们，带上面具的脸，纷纷堆砌着虚假的、勉强装点门面的笑容，讨艾诺拉的欢心。
艾诺拉不断更换着女伴，和场中的女子轮流共舞，将自己放纵在舞蹈的海洋中。本应该是春风得意的她，眉间也隐约透着冰冷的寂寞。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交际舞蹈是由一男一女跳的，是相识的契机，相爱的导火索，是为了爱情而发明。只有女子的舞会，称不上是舞会，也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这样跳了一阵，艾诺拉停下来休息，四处走动观察，物色新的舞伴。
她玫瑰色的眼光晃动着，最后落在角落里一名女子的身上。
这名女子有着很少见的修长身材，高而瘦，甚至比她还要高些，深咖啡色的头发扎在身后，身着镶嵌银色花纹的白色晚礼服，身边还有另一名比较矮小的、穿红色礼服、罩着帽子和面纱的女性陪伴。
她走近一些，便和那高个的女子视线交会了。
金边面具的后面，那是一双深灰色的眼睛，明亮的视线，直看向她……
她决定了，轻轻走过去，邀请道：“女士，可以与我共舞下一曲么？”
这两人的舞蹈，绝对是一副魅力四射的画面。两人随着流溢而出的美感的乐章，在舞池中不停旋转，也分不清谁带着谁，艳丽的玫瑰和冷冽的百合，她们的气质互相抗衡，势均力敌，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穿红色礼服的小个子女性在一旁安静地注视她们。
一曲终了，艾诺拉却拦住打算退场的高个女子，扇子背后的红艳嘴唇凑近她，轻声说：“到我房间来……今晚，服侍我……”
看来，她被男人欺骗以后，心灰意冷，就将兴趣转向美貌女奴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也难怪她曾想对薇薇出手……穿白色礼服的高个女子面无表情，眼中闪过一丝机警的光……
艾诺拉的房间。阳台的大躺椅上，女伯爵和白衣女子并排坐着。
女伯爵慢慢摘下女子的面具。
“你……很美……”她托着女子的下巴，细细欣赏，如同玩赏一件艺术品。这女子相当年轻，如同白瓷做成的脸蛋，水汪汪的深灰色眼睛，涂抹着粉色唇蜜的嘴唇，细腻而精致，像精雕细刻出来的人偶，只可惜表情太冷了些……而且，她还戴着眼镜……
“现在，别戴这个……”艾诺拉玩弄着对方深咖啡色的秀发，伸手想将那煞风景的眼镜给取掉。
对方却握住她的手。很坚定地。
“别闹……”她以为对方跟她开玩笑，妖媚地笑着，想把手抽回来。
对方却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腕，坚决不放手。
挣扎了几回之后，她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超乎她想象，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你……是什么人？”她开始警觉事情不对，望定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对方那冰冷而沉默的嘴唇开启了，清亮好听的、充满冷漠魅力的，但不属于女孩的声音：“带给你真相的人。”
“你是男人！”艾诺拉的眼中逐渐露出又怨又恨的感情，拼命挣扎起来，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但扮作女装的年轻男孩并显然不想放开她，反而将她双手抓紧，牢牢地按在阳台上。
“为什么是我？”深邃的灰眼睛紧紧地盯着艾诺拉，那眼光像钉子一样，令她不能动弹。
“你诚实地告诉我，舞会上有那么多女孩，为什么选择我？”他缓缓地，用极有压迫力的语气说。这是拷问，无情的拷问开始了。
“我冷冰冰的，不说话，不动，也太高，太瘦，如果以女性的标准来看，哪里都算不上好吧……为什么？”
“因为你忘不了吧……深咖啡色的头发，深灰色的眼睛……你忘不了那个人吧！”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她努力伪装起来的虚幻美好的现实彻底粉碎，勾起她永远也不愿再重提的往事。
“潜意识里，你还在想着他吧？所以无意识地选择相同的发色，相同的眼睛……我跟他，应该没有共同点吧，只是因为这些特征相同，就能引起你的注意……”
她不想听，不想听下去……可是面前那个冷静的、压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如此残酷的话。
“就算刻意排斥男人，和女孩子们玩假凤虚凰的游戏打发寂寞，其实你的内心深处，仍然想着他，仍然追寻着那个男人的影子。”
“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你还爱他，你爱着那个霍恩比.海曼子爵！”
“不——”被尖锐的语言瞬间刺中心事，她意志崩溃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发疯一般摇着头。
“别提那个名字！别……你胡说！胡说！我不爱他！不爱他！我已经忘记了……”她已完全失去了平时的仪态和气度，仿佛自我催眠一般不停地念着，“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什么……”
“顽皮的光与影之精灵菲艾德哟，停止您的恶作剧，解除幻光的迷障，让这身躯和灵魂以最真实的色彩呈现在人们眼内吧……”面前女装的男孩念起解去幻色术的咒文，露出银白的发色，和本来冰蓝的一双眼珠。
“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一个声音在阳台外面的夜空中响起。
她抬起头看，红色礼服的小个子女孩浮动在半空，正揭下头上的帽子和面纱……露出一头亮丽的红发，和一双琥珀色、带着魔性的瞳孔。
这女孩庄重地行了一个礼，向她伸出手：“我们带你去看……你想要的真相，请跟我们来，好吗？”
艾诺拉乘坐在魔龙薇薇的背上，在深夜萧瑟的气流中，向千钢山的仕旦格勒崖飞去。
她终于还是接过了女孩的手。
她知道，去了，她也许会后悔，但如果不去，她必定会后悔……
陡峭、危险的崖底，地面上有一个凹凸不平的坑，薇薇和莱为艾诺拉点燃了照明光球，示意她自己走过去看……
新近被挖掘过的土壤，四散着不祥的气息……
艾诺拉瞪大双眼，颤抖着，俯下身子，探出头……
一具白骨呈现在她视野中。
只剩森森的白骨，凌乱散落，无法辨认曾经俊美的相貌。但白骨的头颅上，长有似曾相识的深咖啡色头发……
尸骨身边，还有几样东西被挖掘了出来，其中包括嵌有百合花纹的伯爵家印信……
最重要的是，尸骨的手指里，还紧紧握着一朵金崖玫瑰，枯萎的玫瑰，黄金一般的光泽……
“他没有背叛你……从来没有……”重新看到这副凄惨的景象，薇薇只说了一句，就无法再说下去了，于是莱代替她，用他依然冷静的声音继续缓缓说出事实：
“他只是永远停留在路上……再也无法回去了……”
莱轻轻地、小心地从尸骨手中，将那朵玫瑰拿起来，递送到艾诺拉手中，问：“这个，你还有印象么？”
“他为什么要冒如此的风险，来摘一朵花呢？”
“是……是我……”艾诺拉看着手中的花朵，突然跪倒在地上，捂着嘴，猛烈袭击而来的回忆迎头打中了她，泪，浸湿了玫瑰色的眼睛……
“是我……让他去摘的……”
“艾诺拉……等我整顿故国，归来的时候，我们……我们结婚吧。嫁给我，艾诺拉。”白百合的花田中，有着灰色眼睛的男子，深情地望着玫瑰一般娇艳的女子说。
“……好啊。我嫁给你。”女子忽闪着眼睛，点头，又补充一句：
“……不过，你要用传说中黄金色的玫瑰，作为聘礼哦……”
“黄金玫瑰？那个非常罕见吧？”
“所以我一直想看啊，你知道，我最喜欢花了……”女子撒娇地说，“怎么？这样就难住你了吗？没有一点罕见的东西，怎么能表达你对我的心意……”
男子沉默了一下，认真地答应：“……好，我知道了。为了你，不论是月光、星星，还是黄金的玫瑰，我都会给你带来……”
“真的？你没有骗我……”女子万分高兴地拥住男子。
“没有……”男子露出了世上最温柔的笑容……
“他没有骗我……他居然……真的去摘金崖玫瑰……”
艾诺拉流着泪，用颤抖的手细细抚摸着那具白骨。
“可是……可是我却骗了他，我是跟他开玩笑的……”她悔恨地、悲伤地、自责地不停说着，“我只是试探他，想知道他的心意罢了……只要他说说好听的，哄哄我，我就很满足了……大家都知道，几乎没有人类能活着摘到金崖玫瑰，我并没有想到他会当真……”
“他……太傻了……”艾诺拉跪坐在地上，伸出手，将那具尸骨紧紧抱在怀里……薇薇甚至错觉自己看见了，那怀中的尸骨仿佛正是一副安详、微笑的表情……
“……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瓜。”莱黯然地道，语气里终于带了一些感情，似乎是在说为爱殉身的子爵，但又像在说自己。
“不……这不是真的……”她埋下头，语言被眼泪哽在咽喉里，发不出声音。
“这是真的。”莱却在一旁，用肯定的语气告诉她。
薇薇也站到了艾诺拉身边，用她很少有的，严肃认真的口气，轻声说：“只因为你无意中的一句玩笑话……他献出了生命去追寻……”
“并且至死为止，他都爱你……”
泪，一滴，两滴，逐渐汇集成河，溅碎在白骨上，溅碎在手中的玫瑰花瓣上，尽管枯萎，尽管死亡，仍美丽依旧……
艾诺拉紧紧抱着死去的爱人的骸骨，发出一声撕裂心肺的哭喊……长长的哭声，在整个山崖底部回荡，被岩石反射而扩大，传向无尽的远方……
那哭声中所蕴涵的意义，并不只于伤心难过，有内疚，有反省，有感动，有释然，甚至还有喜悦……
那似乎是要将她曾一度失去的、身为人类的所有感情，全部唤醒复苏一般的哭声……
此时此刻，失去了最爱，又找回了最爱，在这失去与寻找的轮回之中，玫瑰色的女子重新羽化成人……
爱，能够把天使变成魔鬼，也能够把魔鬼重新变回人类……
第十七章 玫瑰之爱
回到城堡，艾诺拉将自己和海曼的尸骨关在房间里，反锁了门，不准任何人进入。
——或许，她的骄傲绝不能允许别人看到她为情所痛的光景。这是一个高傲的、值得敬佩的贵族女子表达感情的方式。这是她一个人参加的葬礼，她是要一个人沉浸在这延迟了三年的、为至爱的人举办的葬礼仪式中，不许人打搅。
三天三夜，她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薇薇和莱不知道，在安静的房门的背面，她如何与生死相隔的爱人度过最后的时光，完成最后的告别，但可以想象得出……
这三天，在等待艾诺拉完成她的仪式的过程里，薇薇和莱的心中，仿佛也有一场对于感情进行追问和探询的仪式，正在悄悄进行。
艾诺拉和海曼的故事，带给这对少年男女无声的震撼，也带来一些担忧、一些思考、一些展望……
在三天三夜之后，房门终于打开。
眼底带着哭过的红晕，却已经恢复平静表情的艾诺拉，眼神中又再次充满了属于女城主的那份自信和气魄，不同的只是，不再那样孤寂冰冷，而有了更多的生气作为底蕴。
“我真是输给你们两个了……呵呵……”艾诺拉大度地自嘲着，笑笑，玫瑰色的眼睛看着面前帮她解开心结的两位朋友，“其实，或许从初次见到你们开始，我就知道，你们是与众不同的了……”
魔龙少女天真单纯的眼睛吸引着她，而这银发少年，冷静睿智的眼睛，和她势均力敌，或许第一次对视，她就感觉到了，这两人将为她的生命带来一场剧烈的变革……
“你们说的对，被男人的爱伤害，就转而和女孩玩游戏，不过是刻意回避自己的心事，想要逃离过去，我却没意识到……越是逃离，那根爱的线索，却把我拴得越紧。”
“我果然还是爱他的……”她望了一下远方的天空，用轻得只有拂过天空的风儿才能听闻的声音说。手，轻轻地放在胸口所装饰的枯萎的黄金玫瑰上……
“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他的爱，还在这里，在我心中……永远在……”
金子一般的爱情，就像这朵枯萎也不会褪色的花朵，象征着忠贞不灭、永恒不泯的爱情的黄金之花……
她转回头，提起裙角，恳切地向薇薇和莱鞠了一躬，道歉：“……是我错了。”
“不是你的错，就像我认识的一条龙说过的，一切只是命运的玩笑。”薇薇安慰着她。
“不，如果我能更加信任他，不试探他……是我爱得不够坚定，所以得到这种惩罚……对我来说，最适合的惩罚就是，永远在心中怀念着他，一生，如此活下去。”艾诺拉笑着，用经受轮回之后终于感悟的心，用能够慷慨接受一切的笑容，这样说。
“而且，我不该因自己无法幸福，就剥夺大家的幸福……我真是……自私又残酷的女人……”她深切忏悔着，又道：“我已将城民们召集在一处，立刻发表废除荒谬法令的宣言。”
“不要学我……请告诉你们自己，告诉你们遇到的每一个人，以我为戒……那样，我便会欣慰的……”
她忽然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和少年，一字一字地说着，若有深意。
“千万不要学我，请好好地把握住属于你们的幸福。如果不去把握，或许哪一天，它就会悄然溜走……”
薇薇和莱品味着她的话，似乎都有一瞬间的呆愣。
“路德，陪我去，我要在城楼的高台上，向所有城民致以歉意……”重生的女伯爵，带着她凛然的高度自尊，带着眼中坚定的光彩，转身向路德伸出一只手。
“是的，小姐。”得以复职的年老管家，老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以专业的动作接过女主人的手，伸直了脊背，引着她，向高台走去。
“重新举办一次舞会吧。路德。让年轻男女欢聚一堂，尽情享受属于他们的时间……”她的声音，曾经冰冷带刺的声音，此时温柔得如同玫瑰花瓣。
第十八章 狂欢之夜
当夜，整个百百合城，沉浸在欢腾的气氛中，张灯结彩，通宵达旦，这晚是空前的庆典之夜，庆祝禁止恋爱的法令被废除。
薇薇和莱都被邀至伯爵府中参加了新的化装舞会。男女共舞，气氛热烈而浓密。
但是，两位主人公各怀心事，都不平静，亦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完全投入到欢庆的气氛中。
薇薇穿着黑白相间的礼服，在会场的一角顾自发呆——那是莱所喜欢的服装配色，特意穿了来，抱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奇怪的期待，结果却只是站在那发呆而已，她忸怩不安地捏了捏裙角……反复想起那具握着玫瑰花的尸骨，想起艾诺拉的话……
莱也是同样踌躇不安的。
把握幸福，把握眼前的人，属于自己的人。否则，就像海曼和艾诺拉一样，不知道何时，原有的幸福就会从命运的指缝中溜走……
这席话，这番警示，同时敲打着少年和少女的灵魂。
他们都太害羞，太踌躇，浑浑噩噩地打发着日子，以为只要默默陪伴对方，就可以满足，却从没想过，未来是不可预测的，没想过，懵懂的青春，懵懂的感情，不能持续一辈子，总有一天，需要归宿，没有归宿的感情终将散落……他们太年轻，还没经历过太多沧桑，如果不是眼前目睹的事实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他们还从未想过失去的可能。
失去。这样可怕的词，可怕的警钟，敲醒了犹豫不前的心。
莱做了一个决定，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不及待，这样贪心，想要得到更多。也许日后，他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勇气了。今天，就趁着今天的勇气，无论如何要将有些话传达出去……他是男子汉，理当由他先开口，再说，身为人类，他的寿命比魔龙族的薇薇要短，他不想直到自己变成尸骨的那一天，才让她知道他的爱……
他看着自己的手，因紧张而略微战抖，深吸了一口气，握上拳，鼓足一口气，走向薇薇……
薇薇看见，莱穿着白色的燕尾服，和她的衣服正是相称的一套。这样的服装更显得他俊逸、秀美，无疑是全场最吸引人的男子，但他的眼里却只看着她，那注视令她的心再度狂跳起来——他向她走来，礼貌地用单膝跪下：“薇薇……我能和你跳舞吗？”
薇薇愣了一下，脸色微红……忽然后退三步，拼命摇头。
不出所料，莱挫败地叹息，难得他鼓足了勇气……
“可是……我去请别的姑娘跳舞，薇薇乐意吗？”
薇薇又是拼命摇头。
“薇薇……你老是这样，不让我和别人跳，但自己又不和我跳。”——这种事情可不是一天二天了，自参加好友婚礼的那天晚上，两人跳过一次后，从此，薇薇就是死都不肯再和他跳舞了。但是如果他假装要请别的姑娘，薇薇又会百般阻挠。虽然对此，他是心中暗喜的，不过这就造成了所有的舞会上两人永远只能在旁边坐冷板凳的怪现象，在别人眼中看来，这真是极有意思的一对。今天，他本想一鼓作气再次尝试，没想到还是被她泼了冷水……
薇薇扭开头，嗔怪地扯开话题：“你还说呢！上次……你都和艾诺拉跳啦……”而且，还跳得那么美，全场注目……她在一旁看得直窝火，耐着性子忍住，才没有冲上去。
“上次的计划不是你定的吗？当时给我穿裙子，抹口红，玩得很开心的，到底是谁啊？”别提了！当时薇薇的兴致之高，在他身上尝试那些衣服、化妆，足足把他折腾了几个钟点，他可是郁闷得要死，现在倒反过来怪他了。
“我是玩得很开心啊，只许我一个人玩嘛！”她说得仿佛他是她专用的洋娃娃一样。
“那时的情况，不扮成女生，怎么混进来啊？再说，她以为我是女生才跟我跳的……”要不是实在不放心薇薇一个人潜入，无论如何都想跟在她身边，他才不会舍弃大男人的尊严改扮女装呢！
“但是你不是啊，你自己心里清楚……哼……她还摸了你的脸，还说你很美……”薇薇的话越说越酸……
“薇薇……我是没觉得那个诡异的样子有多美，不过，我又不是故意被摸的……你要讲道理啊……”莱哭笑不得。他已经很快抓住艾诺拉，不让她上下其手了，女神可以为他作证，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不敢对不起薇薇小祖宗……
“诡异？才不呢！莱的女装就是很美嘛……”薇薇一惊，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小嘴巴。
“喂，男人被说女装很美也不会高兴的……”莱非常尴尬地指正她。
“那，那……平时也……很……”薇薇眨巴着水灵灵的眼，望着他……这是他所熟知的莱，她知道他一直是很帅气的，但对她来说，外貌早就不是重点了，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的熟悉感，亲切感，慢慢酝酿、发酵、无限扩散的感情……此时他冰蓝色的眼睛深邃如夜空，里面坠满了星辰，看得她直想掉入其中，掉入他眼中那另外一个宇宙……一时间，她有些看痴迷了，竟说不下去。
“嗯？平时怎么样？”他凑到她眼前，一声提问惊醒了她。
她惊羞地背转过身：“讨、讨厌……不告诉你……”
“好啦……和我跳嘛，你看，别人都在看我们了……”莱趁机捉住她的手，乘胜追问，“为什么不肯呢？”
薇薇咬了咬嘴唇，低下眼，却没有拒绝他挽住自己的双手。
“莱不是知道的吗……薇薇跳得很烂……会踩疼莱……”那一次她不知轻重，答应了莱的邀舞，然后一直不停地踩莱的脚，出尽洋相。所以之后，她再不敢了。
“嗯，的确是很烂……”但是烂得很可爱啊。其实只要能拉着她的手跳舞，对面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脚有没有被踩这种小事，他早就没空注意了。
“讨厌……你还笑话人家……”被他这么一说，她更无地自容。
窘迫的少女格外可爱媚人，莱那一张从无表情的嘴唇上，几乎也想要露出微笑了，他面不改色地，用温暖得可以融化冰块的声音说：“……我是说，所以，那就一边踩，一边跳吧……”
难得温柔，然而依旧不容人置疑的声音，没有反对余地。
今天的莱，似乎特别主动，积极，强硬……有某些变化，在两人的心间，悄然产生着……
现在，少女的矛盾心思，正在动摇不定。
是啊，她一直是那么矛盾，一方面，想更接近他，想更多体验他带给她的奇妙的感觉，另一方面，又害怕接近，害怕探究那种完全未知的感觉……
她承认，想要接近的想法逐渐占了上风……或许是舞会的气氛太好，或许是他今天太迷人，或许，是因为艾诺拉的话，因为那一朵金黄色的爱情之花带来的契机……
薇薇没有再继续拒绝。她倚靠在莱身上，感受着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强烈心跳，两人翩然起舞。
这样的舞会让她头晕目眩，他的怀里有让人昏眩的效果，她头昏得一塌糊涂，根本连站都站不稳……靠那么近看他的面容，会让她呼吸困难，心跳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在悠扬缠绵的小夜曲伴奏之下，包涵着青春与恋情的舞蹈，不停舞动着，舞动着……
乐曲终于停歇后，莱挽着她的手，问：“再跳一曲？”
“不要……会头晕，这样和莱跳舞，就会天旋地转的……”薇薇的声音，已经弱小得完全没有气势。
她这若有意又似无意的间接告白，令他心中暗喜——其实，连更“直接”的告白他都接受过了呢，虽然是在舒娅的魔力操纵下，但他果然还是更喜欢此刻她脸蛋上暧昧的娇羞之色。
既然薇薇不肯再跳，莱就陪伴着她，到后面的花园去走走，透透安静的空气。
谁知道，花园里或许比会场还热闹。
今天，根本就不用偷看，满地都是情侣相拥。
三年以来，由于那无理的法令，人们只得转入地下恋情，且都诚惶诚恐，惟恐被发现。今天，他们都沉醉在狂欢的气氛中，释放着压抑许久、终于可以重见天日的恋爱的火花。
这一夜，是爱的狂欢节。
或许，这一对有口难开的小情人，也从中获得了少许的勇气。
薇薇显出少见的乖顺模样，因为那些情侣制造出来的火热镜头，反观自己，感到些许冷寂。
她想念莱的臂膀和怀抱了……
莱的眼睛依然那么汪蓝一片，定定地望着她，似乎有无尽的语言包含在其中，但他俊朗的眉间，却隐约有一些紧张的神色。
“莱……你怎么眉头皱得那么紧，好像有烦恼？”她心疼地摸摸他的眉，“说出来，给薇薇听听……”
莱安静了好久。似乎在酝酿，要积蓄一辈子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只龙……”有点艰涩的声音，终于打破沉默。
第十九章 告白
“啊？是哪只龙？我认识吗？”——薇薇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少根筋，她毫不犹豫地想错了方向……
好在，他已习惯她在这方面的非凡的迟钝感了，所以只是淡淡地说，“……嗯，很熟悉。”
“我们去找塞特叔叔，夜魔殿龙厩里的龙都是他在管理，你喜欢哪只，让他做主，送给你当宠物好了……”
薇薇嘴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有点酸溜溜的。莱有喜欢的龙了，那样……以后就不会再坐在她背上了吧……想来也对，说到底，她是西诗庭爸爸饲养的龙，又不是莱自己的，怎么能老是让莱骑着飞来飞去呢。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她就伤心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她吸吸发红的鼻子，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偷瞄了莱一眼，又说：“不过，你有了自己的龙，以后就……不需要薇薇了吧……”
不要啊……薇薇发现，如果莱不要自己，比爸爸不要自己，还要更加更加伤心呢……她这样想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注视着莱。
而莱，终于不再迟疑，突然伸出双臂用力把她搂在怀里。
——他的可爱的小傻瓜啊！居然一本正经地要送他别的龙，还用那种无辜又心疼的表情看着他，要他说什么好呢？他整个心都软了，仿佛化成了软绵绵、粘粘的蜜糖汁。
“怎么舍得不要啊……”就算别的什么都不要，也没有办法不要这个傻傻的她啊。他有点哭笑不得地对着她的小耳朵，轻声说，“小傻瓜，我说的，不是喜欢坐骑的喜欢，不是喜欢宠物的喜欢。”
“那是什么喜欢？”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一问。莱更加哭笑不得。怎么说她才会懂？小傻瓜的迟钝，真是击败了他这个聪明人。
“就像，卡尼对明可丽的喜欢，海曼对艾诺拉的喜欢，你爸爸对妈妈的喜欢……”他措辞形容。
“哎？是指雄性……对雌性的喜欢吗？”小傻瓜稍微明白一点了。
莱点点头。
又不知道为什么，薇薇的心里似乎比刚才更酸了。他喜欢哪只龙？雄性对雌性的喜欢……他也准备像抱她一样，去抱别的龙姑娘吗？
“可是，对方是龙，你是人类啊。”她置疑。
“有什么关系吗？你爸爸是魔族，他妻子却是神圣的巫女，他们不也相爱了，不也在一起很幸福？”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个。何况还有个良好的前例摆在那。
“那……到底是哪一只嘛……薇薇去和塞特叔叔说……”她咬着牙，勉强自己挤出这句，然后又铁青着脸，别扭地想推开他紧抱着她的双臂：“你什么时候才要放开手啊？薇薇累了，要回去睡了……”——反正，以后他会去抱别的龙吧，就像现在抱着她一样……她生气了！真的很生气！
“不放。”没想到莱却简略地说，略有些强硬的态度。被她这么一说，莱更加不想放开了——她会错意的样子，吃醋的样子，逞强的样子，统统都可爱得一塌糊涂，可爱得让他心花怒放。
“莱利夫……你到底想怎样啊！”薇薇气得都想哭了，瞪着他喊道。
“薇薇……你叫我全名哦？”居然用这种充满火药味的陌生称呼？飞醋吃的真不小……他还喜滋滋地故意逗她，“你生气了？”
“你再不放开，我就叫你布若祭司阁下了。放手！”虽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但她用她的方式抗议他另结新欢。
“薇薇，如果你真的讨厌我……凭你的力气，其实可以挣脱的吧……”他有恃无恐地抱得更紧，还蹭着她的脸，柔声说。
被这样亲热地对待，她浑身发软，怎么可能还使得出力气。她扭捏了两下，才吞吐着说：
“没错……薇薇……不讨厌你……可是，薇薇讨厌你……喜欢别的龙……”
“为什么呢？”他忽然问。
“薇薇……你想过没有，你总是不让别人跟我跳舞，跟我亲密地谈话，跟我太接近，为什么？”莱在使用他一贯的诱导问话方式。
“因为……因为那样，薇薇会觉得心里难受……”她琢磨着，缓缓回答。对啊，看着莱和别人亲密，心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为什么，每次有人稍微接近我，你就擅自地判断为别人要抢走我，或者是我对别人有意思，都不听我解释呢？”莱又问。
“因为……薇薇心里很乱……莱是薇薇一个人的……不要被抢走……”她不想让他的视线离开她，一分钟都不想，尤其不要他看着别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听了这话，欣慰得不得了，在她耳边宠溺地问：“那又是为什么？薇薇……喜欢我吗？”
“嗯……喜欢啊……很喜欢……”她从来都不否认这点，她只是没有明确自己喜欢到什么程度，那个程度属于什么定义罢了。
“比喜欢食物还喜欢？”
“嗯……”
“比喜欢爸爸还喜欢？”
“嗯……”
“那是什么样的喜欢？薇薇想清楚了吗？是朋友，伙伴，长辈，宠物，玩具，私人财产？还是……”
“……以上都是……但，还要更加的……更加的……”
既是一起成长的朋友，伙伴，也是关怀她的长辈，是宠物和玩具，更是私人财产，世界上所有的关系和感情，她都想要从他这里获得，同时也给予他相应的回报……
“想要莱的一切，同时也成为莱的一切……让莱只看着我一个人，永远……”
对他撒娇、任性，被他宠爱，霸道地占据他的时间、空间，不让他移开视线，并且，永远只属于他所有……两个人，紧密相连，谁也不会离开谁。
“薇薇知道，这样的喜欢……叫做什么吗？”
“这就是明可丽对卡尼的喜欢，艾诺拉对海曼的喜欢，你妈妈对爸爸的喜欢……明白吗，我的小傻瓜……”他发出轻轻的笑声，从来没有的笑声，这句话震撼了她的心。
“莱……你说什么……像……妈妈喜欢爸爸那种……喜欢……”
“那是，恋爱……”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充满温暖和甜蜜味道的词，满溢了她的胸口。她总是听人说起，却没有意识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词……
她安静了，在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感受心跳。过了一会，又睁开被爱情的朦胧光彩所笼罩的眼眸，凝视他：“薇薇……爱上莱了……”
她看到莱在笑着，她没看过他有那种笑容，发自内心的、真正绽放的笑容，像一朵盛开在冰雪中的花儿那般温暖，释放了一切束缚，不再控制和隐藏的笑容……
他苦苦埋在心底的恋情，终于开花结果，有了相等的回报，再也禁不住内心的喜悦……
他的鼻息擦在她脸庞上，痒痒的，有些酥麻的感觉：“是的。作为你把心里的小秘密告诉我的回报，我也告诉你吧……”他不再逗弄她了，不舍得让她再焦急难过，索性一口气地说：
“我喜欢的，是一只，有点迷糊，有点迟钝，但是很热情，很善良的小龙……”
“总是想要为别人做点什么，但是好心帮倒忙，总是搞砸，害得自己和别人都团团转，也常常害我又好气又好笑……就是这么可爱的小龙啊……”
“一只，又单纯，又直爽，又任性，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一点也不懂得掩饰或隐瞒自己心情的可爱的小龙啊……”
“再也不放开了……我的小龙……”他把头整个埋入她的头发里，拥抱又增加了一点力道。这些话，每一句都那样真实又虚幻，真实地来自他的唇齿间，又美好得仿佛虚幻一般，打在她的心坎上，声声作响。
“我只想要这只小龙做永远且唯一的宠物，不知道塞特和你爸爸会不会答应。”
这番甜美的爱语，让薇薇忽然感到有点无法呼吸。
在他把特征说的这样明显之后，就算她再怎么迟钝，也终于是明白了，她怔怔地说出：“莱……也爱着，薇薇？”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刚才忍住的眼泪，突然就从眼眶里滚落了下来。
小脸上，满是珍珠一样圆润的泪滴。
“薇薇，怎么哭了？”他心疼得要死，手足无措地拭擦着那些仿佛流也流不完的泪水，“怎么了？我伤害你了吗？”
“对不起……如果我的话让你难过了，那我再也不说了。撕裂这嘴唇也不说，捏碎这心也不说，永远都不说我爱你了……对不起，你别哭，别哭，薇薇，我这就放开你……”莱挫败而伤心地放手，自己可能是一下子太勉强她了，她或许还不能接受……
“不、不是的……”魔龙女孩却拉住他的手，抽泣着，话不成句，“薇薇……没有难过……薇薇……很高兴……薇薇不想哭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会自己流出来……薇薇不是故意的……”
“莱，你不要生气……不要生薇薇的气……”
他怎么舍得生气。
“也不要放开……薇薇喜欢被莱抱着……莱的怀里，好暖和，好舒服……”
话没说完，让她迷失的怀抱立刻又为她打开了。莱拥着她，无比欣慰地享受着她的回答，或者不如说是感叹自己竟能够在有生之年听到这些话——他还以为到下辈子也不能让她明白呢！
薇薇震惊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原来她对他的感情，已这样深了吗？只是听说了他的心意，居然会哭出来。
而她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恋爱中的小女人也是傻瓜呢……”他得意忘形，忽然在她一边脸上偷了个香吻，说。
死而无憾了！在脑海中妄想了好久的事情，今天都得以实现。
“莱……你……”薇薇的脸乍一下发烫，他不是一直反对她做这种实验的？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说破了，太高兴的缘故么？
“哼，在心意不明的情况下，抓着我做实验，让我又想亲近，又不得不控制自己，你知道害得我有多惨么……”长期的积怨一朝爆发，他一边大吐苦水，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莱……难道你想……”看着那张明显写有“怨念”两字的脸，薇薇心里连叫不妙起来。
“……全部讨回来，连本带利。”莱愤愤不平地说，搂紧了她，顺便又亲一记——让她知道，老好人也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惹太多了也是会发飙的。
于是，讨债式的吻，像雨点一样密集地不断落在她脸颊上……
“莱……别……薇薇知道错了……饶了我……”在连续亲吻攻击之下，她的脸蛋迅速变成红扑扑的番茄。
“还有，在舒娅那里的一夜，你折腾得我好苦……”莱在她耳边喃呢着，他的积怨还多得很，哪肯轻易放过，她现在才求饶，显然为时已晚……
“咦？什么？薇薇怎么不知道有那种事？”——连她不记得的事情都算在她头上，好冤枉！
“别想逃走哦……”这次终于换他主动，终于从被动状态熬出了头的男孩不再客气，将手指放上女孩的香唇，轻轻摩挲，享受地近看着她迷醉的表情。
“薇薇不是想要知道的吗？嘴对嘴的味道……”他诱导她。
“莱不是说……不可以吗……薇薇以为你讨厌……”她小小声地说，最后的一点声音，被瞬间吞没在如惊涛骇浪一般的热吻里……
“唔……莱……薇薇喘不过气来了……唔……”开始，她还努力吐出含糊的抗议声，不久就又被他尽数吞吃了进去。
事情发展得太疯狂。薇薇的脑筋完全停摆，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感受着他的唇舌所带来的火热的鼓动……
他太怀念她的唇了，自从那天在花精的森林里吻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这次，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地，吻到满意为止……
过了好久，薇薇还以为自己会被憋死，莱才总算是离开了她的小嘴，满足地蹭着她的鼻子，这样近地凝视着她。
他此刻的眼神，像是在诱惑她去踩一个一旦踏入、就不可能再回头的陷阱，即使明知道是陷阱，她却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权，只是呆呆地任他摆布……
“悄悄地告诉你吧……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我其实很喜欢这样……想要和薇薇这样做，想了好久了……”他得逞地笑了一下，公布了一个内幕。
“咦？！”
薇薇严重地怀疑，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亏他表面看起来一本正经，原来在她还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满脑子在想这个了……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掉入了某个算计已久的莫大的圈套里……
她还在这样想着，莱已再次覆盖了她的唇……
原来，他看似坚毅冷漠的嘴唇，却那样柔软，而且比她尝过的任何糖果都要香甜，薇薇又开始头昏了……
第二十章 幸福的顶峰
被清晨的阳光唤醒，薇薇徐徐拉开眼幕。
——首先投入视野的，是一张放大的脸，俊俏而优雅，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和被幸福深深浸染了灵魂的甜蜜表情，注视着她……
“早安。”莱正半倚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衣襟敞开，银发没有像平时那样规规矩矩地扎在脑后，而是随意披下，散乱地覆盖在若隐若现的胸膛肌肤上，他蓝眸中秋波流动，对她打着招呼。
——吓得她立刻抱着被子跳下床去，刷的一下退到墙角。
“你……你、你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不经大脑的发问，被温柔的声音打断：“这么快就忘记了？”
他故作哀怨地凑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道：“昨天晚上是谁说好喜欢好喜欢的……谁说要和我一起睡的……薇薇……你真无情呢……”
薇薇这才想起来，确实是和莱共枕而眠的……因为还未习惯，乍一睁眼看到一幅让人心跳的美少年起床图，她一时惊慌，居然忘了。
再说，昨天她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后来……她怀疑的眼光扫过他春光乍露的胸口、暧昧的眼神以及挂着不寻常表情的嘴角，越看越怀疑，羞上加羞地问：“……那你……你……没有……擅自做什么实验吧……”——他会不会趁她睡觉，报复她，进行某些未完的实验？
“薇薇指的实验，是什么实验呢？”他故意捉弄她，还装作要吻下去的样子。
其实，他什么不该做的都没做……他可是正直、清白的老实人，纯粹只是满足她的好奇要求，让她看看睡相罢了——话是这么说，可这小傻瓜却自己比他先睡着，结果，倒是他满怀对女神的感恩，欣赏了她的睡相……
“你……讨厌……别问了……”她闪避着，昨天的激烈拥吻让她的嘴唇到现在还有点红肿，他居然又来……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改变之大，她都快不认识了，雄性真是可怕的动物……
“哦，那我就换个问题吧……薇薇希望我做什么实验呢？”他还得寸进尺，继续捉弄。
“……不理你了……”薇薇娇羞地伸出小拳头，在他头顶轻轻敲了一记。
那只手立刻被他捉住，在掌心落下一吻，有些痒，有些酥麻……
然后他凝望她，昨天看了半夜，他还嫌没看够，一点也不再避讳，明明是冷色的眸子，竟能发出那么炙热的眼光，似乎要将她点燃……
“咦？你怎么没戴……”沉醉在和他对视的气氛中，好半天，薇薇才反应过来这一点。
“摘了啊，薇薇不是一直吵说要看吗？”他揉揉头发说，也真亏她现在才发现。
……摘下眼镜的他，显得少了些书卷气，多了些亲切感，这些天，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表情，不再像个清修的圣者，而是更加青春、随和的少年，更加亲密的恋人，薇薇喜欢这个样子。
“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薇薇想看的，全部给你看，薇薇想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我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他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那是什么秘密？”她兴奋地问。
“我不是说过吗，布氏的家规，任何人不能看到我们不戴眼镜的样子。除了……”
“除了什么？”早就想知道了！
“……妻子或丈夫。只有永远的伴侣，才有的特权。”他带着有点狡猾的神色说完后半句。
薇薇愣了愣，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喊：“啊……那、那不是……”
“你已经看过了。”贼笑逐渐在他脸上扩大，“想赖也赖不掉了。”
“啊……莱！你这是使诈……”她终于发现自己被算计了。
“哦对了，还有啊，薇薇你不知道么？在人类的世界里，一个女孩子如果跟男孩子睡在一张床上，那么她以后都不能嫁给别人咯。”脸不变色大气不喘地编瞎话，欺负她不熟悉人类的规矩。
“没办法。总而言之，你只能嫁给我了……”他气定神闲地下着结论。
她一脸郁闷的表情，低头不语。
“怎么？薇薇不愿意？那好，如果薇薇不愿意的话，我只有勉为其难，去找其他人……”欲擒故纵。不得到她的承诺，誓不罢休。
“愿意愿意愿意……你满意了吧……”薇薇再也禁不住了，捉住他的手，哀怨地许下自我出卖的誓言。
“满意了……”他一把将她轻巧的身体高高地抱起来。实在是太满意了。别怪他狠，如今不赚个回本，实在对不起以前憋得那么辛苦……
“你欺负薇薇……”薇薇钻在他怀中，不满地扭动身躯。
“嗯，我要欺负你，好好欺负你……欺负个够……我的薇薇……”他将她放在床上，满是爱意的吻又积极地落了下去……
“莱，你变了……以前那个冷冰冰的莱到哪里去了……”他怀中娇痴的小红龙这样问。
“被你杀死了……”他哑着声音回答，“……被我可爱的小红龙的魅力彻底杀死了……”
还不都是她的错，一次又一次，天真无邪的诱惑，把他冷静的自制力彻底击碎。
“这是惩罚性的吻。惩罚你这个连自己的心情都搞不清楚的小笨蛋。”
“……不要再来了……真的都肿了……”薇薇无力地抗议着，其实，她心底并不想让他停下……
“除非……听到你叫我更好听的称呼，我就停下……比如说亲爱的莱之类的……”他开出条件，像这样的称呼，他可是盼望了快一辈子了。
“亲……我可叫不出口……”薇薇摇摇头，一时难以启齿。
“没关系，我等你叫出口为止。”不是他自夸，等待，他已经习惯并擅长了。
“或者，我可以先叫你……比如，我的小宝贝……我的小魔鬼，小女神……好听吗？”
太好听了，薇薇只觉得一团温暖的东西聚集在胸口，几乎又要夺眶而出。她才明白，过度的幸福，是会令人落泪的……
“对了，别再让你爸爸叫你宝贝了……”他追加一点。
“为什么？”
“因为我会吃醋，以后只有我能叫薇薇宝贝。好不好？”他对这一点老早就不满了。
“嗯……好……”
“可是，莱，我刚想到一个问题……”她忽然推了推他，打断他良好的兴致，说道。
“什么问题？”这种时候，拜托她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好奇宝宝……
“恋爱……不是都要彼此有更加深刻的牵绊，前世注定的姻缘么……”她眨巴着眼睛，有点疑虑地问。她和莱之间，似乎没有那样的东西，名为宿命的，那样严密地互相束缚着的东西，所以她担忧，害怕失去……
“第一眼就震动，很传奇，很痛苦，经过无数波折，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她描述着以往对于爱情的想法。
“谁告诉你的？”他失笑，故事书看的太多了么？还是受她爸爸妈妈的影响？“不够传奇有什么不好吗？”
“和第一眼无关，没有离奇曲折、惊世骇俗的情节，没有痛苦，只有平常的幸福，这样有什么不好吗？”——这也是一种爱啊。千万种的****当中，属于他们的一种。
“小傻瓜……没有命运的捆绑，我也不会离开你。没有语言的表达，我依然只看着你，一直看着你……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心所选择……”他亲昵地叫她，环抱着她，打消她多余的担心。
大部分人的爱情里面，是没有那些东西的啊。或许不如说，不需要那些东西。如果少了命运的束缚，便不再相爱，那样的心终究不过是虚假吧。什么样的命运安排，也比不上此刻的心情如此真实。
互相紧紧捆绑着，永不释放的，是彼此的心……
只是平淡地，一点一滴，慢慢积累。只是心中埋下的小小种子，慢慢地发芽，成长，萌生而出的感情。
就这样互相爱上，起先是淡淡的，渐而浓烈……
一起走过的路上，只要能默默看着你的笑容，就是幸福，就是一切……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薇薇，即使不是前世注定……我这小小的、平凡的心意，你能接受吗？”他的眼中，有着冰封消融的声音。
“嗯……薇薇最喜欢莱了……”她的脸上荡漾着暖红的气息……
暖色的晨光照耀之下，一室的空气格外温馨，少年男女互诉衷肠……
此时，沉醉在迷离情梦中的两人谁都没有料到，幸福的顶点，往往会突然向着悲剧的谷底进行转折……
就在薇薇尽情享受属于她的小小幸福之时，有一群愤怒的人类瞄准了她，有一个阴谋正等待着她……
“今天我们聚集在此，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讨伐传说中的灾星，红魔龙！”某时某地，东部各大城市代表出席的某秘密集会。领会者发出如此号召，一呼百应。
“她绑架、恐吓小孩！”一人愤怒的叫声。
“她破坏民居，烧毁城市！”又一人接话。
“她吃霸王餐，让酒馆破产倒闭！”
“她杀人，还吃人肉！”
“据说她在桑格镇抢劫金库，将金银珠宝搜刮一空，镇上的首富因此破产、得了疯病……”
“还有，诱拐美貌青年！”
“据说她还对女人有特殊癖好，袭击西路尤利城城主，强迫人家就范呢！”其余人纷纷列举不实的流言。
“这样下去，我们哪还有好日子过！”
“真是忍无可忍！”
“对！”所有人同仇敌忾——他们几乎都是地方上有钱有势的人物，关于红魔龙的传言，使得他们大有危机感，生怕薇薇今后会对他们不利，所以欲除之后快。
“但听说她是圣女的夫婿饲养的宠物，又有一个身为国家二等祭司的保镖跟随，身上带着王室和教会的印信，所以谁也不敢得罪她，都忍气吞声……”一个人提出疑虑。
“哼！就算是如此，我们也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了！”另一人拍桌子道。
“杀了她，就死无对证！王室又能拿我们如何，再说魔龙血是极其珍贵的药材……”
“对，割下她的角打造利剑，剥下她的皮做成盔甲！”
在一群表面冠冕堂皇、实际别有用心的乌合之众热烈商讨之下，周密的作战计划逐渐形成……
可怕的流言，可怕的人心，当八卦升级为恶意毁谤，就不仅仅是好笑而已的问题了。闹剧，自这时开始，似乎已演变成了相当可怕的事儿……
第二十一章 悲剧的转折
“你们说的怪物究竟在哪？”站在深不见底的峡谷边，薇薇向下探望着——柯里奇大峡谷，是安得露清最大的峡谷，说有万丈之深，也毫不夸张。人类要是跌落下去，立刻粉身碎骨。
“再往前走走，就快看到了。”带路的几名当地人含糊地回答。
一行人又前进了一段，来到一面更为奇险的绝壁顶上。
“到了吗？怪物呢？”看到带路人停下脚步，却仍不见所谓怪物的踪影，薇薇好奇地张望。
“……在这里稍等一下，马上就来。”带路的人忽然看了几眼，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莱是警觉的，他心中忽然有些莫名不安的预感。
——今早，这群人敲开他们的门，请求薇薇帮他们铲除某个在当地为非作歹的怪物。
对大部分人类来说，传闻中的红魔龙恐怕比任何其他怪物都恐怖，惟恐避之不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上门求援。
莱知道这极不寻常，但薇薇却满怀兴趣，他也只得跟来……
而他并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陷入不可收拾的境地……
就在他疑惑的当口，那群人突然出手，在薇薇头顶洒开一张鱼网状的东西！
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莱飞步上前，想要拉开薇薇……
附近的树丛里，突然窜出十几人，一拥而上，压住他的双手双脚，捂住他的嘴！
变故太快，只听那群人发出一声冷笑：“要铲除的怪物——就是你这魔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鱼网状的东西，停留在薇薇头顶的天空，悬浮着，逐渐变红，发出刺眼的光明……
“——呀！”被那光明笼罩的薇薇，浑身冒出了焦烟，衣衫被烧破，稚嫩的皮肤被灼伤，她挣扎着……
那是极强力的封魔阵法，能封住魔物的一切魔力！
“薇薇！薇薇——”伤在她身上，疼在他心里，被制住手脚、捂住嘴的莱，在心底狂叫着。
他没有办法做出手势，也没办法念颂咒语！
——平生第一次，他感到自己如此无能，竟没有保护她的力量！
“莱……救救薇薇！薇薇好疼……”薇薇只感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疼得几乎麻木……
看到她拼命挣扎的样子，听到小嘴里发出痛苦的惨叫，他瞪大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哇！”一名男子刚缩回被咬得鲜血直流的手掌，一把寒光凛冽的剑锋又从眼前晃过。他拔出怀中的剑，挥向缠着他的人群……
尽管他绝不擅长肉搏战，但是……他拼了！
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过自己能有更强的力量，能够保护她！保护她！
疯狂地与众多敌人厮杀，在那俊美的脸部被划了好几道伤口之后，他终于有机会奔到她面前，一剑砍向空中的封魔阵！
“……与吾结下契约的众战灵，诸神战纪之中英勇的精魂们，疾声呼唤尔等力量，汇集于吾手中之剑，斩断一切阻碍之物——破！”
封魔阵应声一断为二！
他却用力过猛，向前一脚踩空……
薇薇张大朦胧的泪眼惊望着——莱！她的莱！眼看就要跌下峡谷！
突然，她忍着伤痛，一跃上前，抓住他的手，借用惯性，往回旋转……
两人方向交换。莱落在坚实的土地上。
他抬起头，看到此刻薇薇的脸上，是一个很好的笑容……
他拼命想抓紧，想抓紧她！但是……
巨大的冲力作用下，她的手，还是离开了他的手……
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孩，随着封魔阵的爆炸声，在一片迷茫的烟尘之中，坠落下去，连同他的心，一直跌落，消失在谷底……
耳边还响着她的最后一句话：
“……即使不是前世注定，薇薇也会用生命守护莱……”
“莱，看在女神的分上！你给我吃饭！”
薇薇的饲主西诗庭，及莱利夫的另一名好友金鲁鲁斯，两人无奈地看着根本没有动过的饭菜。
“……对不起……西斯，金……”深埋的头颅并未抬起，莱叫着好友的昵称，说着，声音哽咽了，“我吃不下去……这些都是薇薇喜欢的饭菜……我……实在吃不下去……”
“薇薇没有不喜欢的饭菜吧……”西诗庭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并没能缓和气氛，反而更勾起了莱的伤心回忆。
他黯然神伤：“是的……她，吃什么都那么香甜，那么开心……”
“再看不到了……薇薇狼吞虎咽的样子……”
身边的两人一致没奈何地叹息。他真是爱得入魔了！连狼吞虎咽的样子也觉得好……
“你这大混账！给我适可而止……这样下去，还没等找到薇薇，你就会先死了！”金劈头抓住莱的衣领，打算用暴力逼迫这个绝食的家伙就范。
但莱无动于衷， 仍沉浸在沉痛的负罪感中，喃喃地说：
“是的……我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账……我……我该死！我为什么……没有抓紧她……没有再抓紧一点！不让她……从我这双该死的手里……掉下去……”
“如果你真这么自责，那就等她回来，亲口对她说！在那之前，你给我好好吃饭！”金恨不得把饭硬塞到他喉咙里去。
但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劝，怎么骂，莱都听不到。
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俊秀的脸庞明显消瘦了，脸色灰白，眼中无神。嘴里只是一味念着：
“薇薇不见了……”
“我的薇薇……就这么不见了……”
形同死去的空壳人偶，只知道重复这句话……
那一天，薇薇中了封魔阵，失足掉下柯里奇大峡谷。
西诗庭及其弟弟塞特，发动了上千只的魔龙大队四处寻找，但薇薇的气味，完全被封魔阵所抹杀，魔龙们无法追踪。舒娅试着使用精灵魔法，然而大自然的伙伴也不能回答薇薇的下落。连青焰都破例离开千钢山，加入搜查，仍一无所获。
怎么找也是徒劳，没有半点音信，就这样从他眷恋的视线中消失……
“……那小小的人儿，柔弱的肩膀，该是多么害怕啊……就那样掉下悬崖，消失在大爆炸之后的灰烬里，如果受重伤，如果被坏人抓住，如果……”他神经质地念叨着，反复进行最糟糕的猜想。
“莱，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再怎么样紧张担心，也不要弄错事实吧……”
看他说的那么夸张，西诗庭忍不住嘴部抽筋——她哪里柔弱了？被坏人抓住？她不把坏人拿来玩就不错了……
“你都急糊涂了。别说是人类，就连普通魔族都根本奈何不了她。”
“当时情况混乱，她的魔力是否被封死，我们也不知道……如果被封，她就只是个普通女孩啊！不能变成龙，别说其他，单说从那么高的地方……”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甩甩头，又自欺欺人地推翻刚才的话：“不！一定没有被封……一定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
“莱利夫！你清醒一点！薇薇她……”西诗庭终于忍无可忍，就算残忍，他也要说出实话，说出那个最不幸的可能，失去薇薇，大家都很难受，但他更不想再多增加一名殉死者！
“即使不愿意，即使很残酷，你也要逼自己接受！薇薇很可能已经……”
“住嘴！薇薇没有死！她没有死！不许你说她……”莱几乎是发狂地咆哮着，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是你们，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许说……”
“出去……求求你们，让我一个人静静……”他的声音零碎得不成语调。
两位好友只得将已经冰冷的饭菜端走。
他伏在桌上，再次埋着头，在幸福的记忆和残忍的现实当中挣扎。
以往睿智的脑海里，此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有薇薇灿烂的笑容……
那样的笑容，已经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人，像那样对他笑了！
那些回忆的画面全都涌了上来，无法休止，越是美丽就越刺痛他的心……
曾经，只是并排坐着，牵着手，就那么快乐……
曾经，整日忙于收拾她闯下的祸，表面烦恼，心中却依然甜蜜……
曾经，受到她天真的引诱，既无奈又心动……
曾经，确认她的心意，也表白自己的心意，感受着两心重叠的无上喜悦……
“莱！好好吃哦！你也吃一口嘛！啊！”
“莱，快看快看，这个好可爱哦！戴上看看！”
“莱……讨厌……不要这样啦……”
“……薇薇最喜欢莱了……”
“薇薇会用生命守护莱……””
闯祸的薇薇，贪吃的薇薇，活泼开朗、毫无心机的薇薇，微笑的薇薇，生气的薇薇，红着脸的薇薇，在他怀抱里撒娇的薇薇，这样的薇薇，那样的薇薇……全部的薇薇……
少年心目中最初的女孩，世上最纯粹无瑕的初恋，没有任何杂质的感情。
在长大成人之前，在懂得用言语表达之前，在什么都没开始之前就开始，因为单纯，所以深刻……
如今，这单纯又深刻的初恋就像突然被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离他而去了！
他心中最柔软、最纯粹的一处，活生生地被割裂，离他而去了……
第二十二章 真假薇薇
时间，就这样死寂地过了一周。薇薇依然音信渺茫。
这一周，他只喝了一点水，没有任何进食，已快到了人类体力和生命力的极限……
他完全失去了往昔的风度，憔悴得连两位好友都不忍心看，不吃不睡，什么都不做，整日将自己关闭在房间里，只会叫着：
“薇薇……薇薇……”
“还给我……把薇薇还给我！还给我……”
“为什么……我的薇薇……我的小龙……你在哪里……”
往常聪慧又镇静过人的男子，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软弱，瘫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忽然，似曾相识的倩影飘过他眼底……
他抬起头，似乎呆愣了一世纪之久。
不！不！这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少女，像一只性感的小猫。
领口大开，粉白的胸部，有一多半暴露在空气中，极短的裙子，遮不住勾勒出曲线的半透明裤袜。
这样的少女，却拥有一张和薇薇一模一样的脸！这张脸，正对他挑起一个妖媚的、勾人魂魄的笑。
薇薇是绝不会这样打扮的！薇薇是绝不会有这种表情的！
像薇薇那么天真清纯的女孩根本不可能变成这样！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来路不明的女孩太可疑了，不要被她骗了。他告诉自己。
不论是谁，不论是多么地相似，那都不是她，不是他的她……他非常地清楚，可是……
这不是薇薇！他心里大叫着，身体却不听使唤，向那妖媚微笑的人儿伸出手，颤抖着说：“薇薇？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女孩不说话，只是微笑着走过来，很是大方地坐在了他腿上……
她抚摩他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注视着他。
那是薇薇的眼睛，一瞬间他迷惑了……
她轻轻解开他的衣衫，用温柔而熟练的手势、含有挑逗意味的手势，轻抚他的肌肤，那是薇薇的手指……
她拥抱他，那是薇薇的怀抱……
她亲昵地在他胸前和颈上印下吻痕，那是薇薇的嘴唇……
可是，他的眼光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暗淡，直至恢复了平时的冷漠无情。他冰冷地说：“你是谁？”
她依然不说话，闪动着猫一样的眼光，主动将香唇奉上……
他已衰弱得没有力气把她推开，只得将脸转到一边躲避，那冷峻的脸上，洒下了两行热泪。
“……为什么我不再笨一点呢？为什么不能骗自己，让自己相信，她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
痛哭流涕的少年，喃喃轻语。声音虽轻，话中的意思却具有沉重的分量。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可是无论你怎么扮演，你都不是她……”
“如果我把你作为她的代替品，那只能是一种悲哀的错误。无论对你，对我，还是对她。”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不是她呢？”坐在他身上的女孩终于开口，用薇薇的声音。
“因为我爱她。”
“身为世家子弟，我见惯教养良好、举止高雅贤淑的女子，也见惯妖媚诱人、用身体和感情俘获男人的女子。”——说这句话时，他看了看面前的女孩。
“那样的女子，就好比豪宅中的装饰品一般，永远都不会少——只是装饰品，没有生气，没有特色的装饰品。我无法爱那样的女子。”
背负着继承家业的重担，比一般人都要早熟，习惯了隐藏表情，隐藏真实的内心，过着清心寡欲的修行生活。他是麻木的。那些玩偶般虚假的女子，无法挑动起他隐埋在灵魂深处的激情。他曾以为，早就死去的激情……
“是她的天真单纯，拯救了我。”
“我的世界是黑白，她是我的世界里，唯一活着的色彩，那一抹跳动的鲜红……”
“她是那样真实，鲜活，肆无忌惮地笑，肆无忌惮地哭，肆无忌惮地由着性子到处闯祸，肆无忌惮地，爱……”
“我爱这样的她，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说完这番爱的剖白，他轻轻地，但坚定地再次强调：
“即使有着一般无二的脸，也毫无意义……我爱的，不是外表，是薇薇的灵魂。”
长长的沉默之后，女孩问：“你……真的那么爱她吗？”
“我好像有些羡慕她了……能够这样地被人爱着……一定很幸福吧……”女孩的眼中，当真露出艳羡的情绪。
说到这，女孩起了身，对他深深行了一礼：
“我叫做泰里莎，影之精灵。初次见面。”
“影之精灵？”
“嗯，我们的原形是一团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自己的脸，可以随意复制喜欢的样子……”
“那为什么你会复制薇薇的……”他追问，因急切而想要站起，却忽然头晕目眩，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他发现自己已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是泰里莎的出现太过惊奇，令他集中了最后的精神和她对话，他恐怕早已倒下了……
泰里莎扶住他道：“依我看，您现在很需要休息，别再硬撑了，明早我再为您解释……”
“我可以相信您吗……”他努力支持着最后的神志，下意识地捉住泰里莎的衣襟，生怕这只是一场梦，生怕唯一的线索又会断掉。
“相信我，或许再醒来的时候，您就会见到她了……”泰里莎用薇薇的脸微笑着，向他保证。
得到这句承诺，如同放下一切重担，他闭上重得再也无法抬起的眼皮，虚弱地昏睡过去了……
次日，一睁开眼睛，他便四处寻找拥有薇薇相貌的影之精灵，但四下空无一人，只有一封信笺放在手边的小桌上。
尊敬的莱利夫阁下：
如果您不介意，我希望继续保留这张脸，我喜欢上了这张脸。她是一个如此幸福的女孩的脸，被人这样爱着的女孩的脸，我想，如果在这张脸背后活着，或许我也会变得幸福。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幸福，而您将它教给了我。
我是在戈尔文村遇到这张脸的主人，您可以到那去找找看。
她允许我使用她的脸，并叫我捎信给您，在她的心目中，您的爱如此完美，完美到令我不能置信，请原谅我出于好玩的心理，在捎信之前，私自对您进行了一个小小的测试，而您确实完美地通过了这场试炼，完美地证明了她之所言。你们的爱，令我无话可说，唯有感佩。
再见了。尽管是短暂的相遇，认识您依然很高兴。教给我幸福的好男人，也祝您获得幸福。
你们衷心的朋友
泰里莎
信笺里，附带着画功拙劣的地图，还有一张大大的涂鸦，那正是薇薇的笔迹——“亲爱的，快点来找我哦！”
放下这封信，莱用最后的体力打开房门。
“西斯，金……给我食物……我要吃饭……我要……去找薇薇……”
第二十三章 再会
“哟！莱，好久不见了！”
坐在一群依稀熟悉的人中间，红发的女孩欢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孩说。
这些天他为了她的失踪，痛苦得死去活来。
而这个少根筋的女孩，此刻竟用如此平常的语气，如此平常的笑脸跟他打招呼。
——这个平常的笑脸，这些天他无数次向上苍祈祷，不惜任何代价都想要换回的笑脸，他曾差点以为再也看不到的笑脸……
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冲上前抱住她。
“莱？怎么了……干嘛突然……抱那么紧……”女孩无辜又害羞地小声说。
他根本不理。
“别人都在看我们……”薇薇推了他一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窃喜的……真是拿他没办法。
他还是不理，只管沉浸在再会的感动中。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打破沉默。
“在信里，你叫我什么……亲口对我叫一遍……”
想起那封信，薇薇也满不好意思的。既然是小别重逢，就稍微满足他一下吧……她艰难地，断续地，小声吐出：“……亲……爱的……”
“再叫一遍……”他得寸进尺。
“亲爱的……”越叫越顺利了。
“再一遍……”
“……还不够么？”
“不够，不够……”怎么会够，听一辈子都不够……他紧紧搂着重回他怀抱的小人，好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嘿！你们两个，进展挺快啊……火辣辣啊！哈哈哈！”旁边忽然响起一个似乎耳熟的声音……
莱扭头看过去——卡尼和明可丽坐在那，一副看戏的表情。
“什么？你们刚好路过柯里奇大峡谷？”所谓无巧不成书。
“是啊，这个戈尔文村是我的老家，我们回乡时，在峡谷里遇到薇薇。”卡尼说道。
“嗯，多亏莱当时砍断了封魔阵，薇薇落下去的时候，顺利恢复了龙形，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巧遇他们两个。”薇薇附和着他。
“然后……他们就邀请你过来玩，你就跟着他们走了，而且玩得乐不思蜀，完全忘了我会有多担心是吧？”莱现在是一副怨妇的口气。
“对不起……薇薇太笨了……居然让莱受了那么多苦……”刚才听人讲完这几天里发生的事，薇薇心疼了。她一时贪玩，没想到莱居然会担心到不吃不睡的程度。
“你真的是笨蛋！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失踪的啊！因为那个封魔阵，你的气味线索中断了，魔龙都无从跟踪，舒娅的方法也不行，大家甚至以为你已经……”他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教，一边又抱住她不放，好像还在后怕。
“……而且还说了什么用生命守护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究竟知不知道那句乌鸦嘴的话让他害怕成什么样啊！
“……哦，那个，就是脱口而出，没有经过大脑的，莱你不要介意了……”薇薇小小声地解释。
“怎么可能不介意！”他真是被她气死了！
“莱，对不起，对不起……”她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哄他，“薇薇下次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许说那种话……”他霸道地命令。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要说，也应该是由我来用生命守护薇薇才对……”
“不对！”一直温顺附和的薇薇突然反对起来，“……薇薇也不要莱说这句话，我们都不要说这句话，好不好……”
他稍微愣了一下，满心甜滋滋地回答。“好……”
她的手指抚过他脸上还未痊愈的伤痕，当时为了保护他和人拼杀留下的伤痕：“……疼吗？”
“……早就不疼了。”还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感觉到，这点伤口的疼，怎么能与失去她的痛苦比较。
“莱，以后薇薇会很小心的，不闯祸，不再让莱为我受伤……”她这一次是真的在深刻反省。
“以后一步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他加上条件。
“嗯……一步都不离开……”
“……八点门禁，九点上床睡觉，有任何事情要先和我说，才准出门，出去玩要由我陪同……”他简直像是在管理小孩的鸡婆父亲。
但是薇薇一句也没有反驳，只是乖顺地窝在他怀里，倾听他的心跳，享受他的温暖，再次沉醉在好听的情话里，现在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其实这些天，她也很想他呢，满心都是他，连食物的味道似乎都不那么好吃了。只是卡尼和明可丽盛情难却，她实在不便很快离开，所以才会托影精灵捎信，叫他一块来玩，还写上了那么令人脸红的称呼……
“而且你请的信使……也太不像话了，下次交友要谨慎！”——那个泰里莎，可真是好好耍了他一把，幸亏当事人是他英明镇定忠贞不二的莱利夫阁下，要是换了别的男人，后果可是很难说的……
“……不过，莱最后还是通过考验了啊。结果好，就是一切都好嘛。”虽然，听说泰里莎勾引她的莱一事，她还是有点小小的醋意，不过对方似乎也只是想测试他而已，结果莱顺利过关，连一模一样的脸都不能吸引他，这不是正好说明了莱对自己绝无二心吗？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莱，我好高兴，你只爱薇薇一个人……”她在他怀里撒娇。
“你这个小坏蛋……等会看我怎么惩罚你……”他的口气既无可奈何又充满宠溺。
想不到，她却眨了眨眼睛，说：“莱，现在就惩罚我吧……”
“薇薇想要……莱的惩罚了……”她凑在他的鼻尖上，轻轻张开红唇，说。
她渐渐知道了，只要她这样做，他绝不可能拒绝得了……
果然，她看到眼前的男孩叹了口气，温柔如水的眼睛低落下来，她如愿以偿地收到一个美妙的亲吻……
事后，西诗庭严厉惩办了设计陷害薇薇的集团，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事件，还专门举行了辟谣集会，帮薇薇恢复清名，这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观众，拉着薇薇和莱问长问短。
“她不是绑架、恐吓儿童吗？”
“她只是带小孩子飞着玩罢了。”
“那，烧毁城市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感冒打喷嚏而已。”
“破坏民居，伤害居民？”
“当时她飞快了一点，纯粹是无心的。”
“吃霸王餐，酒馆破产倒闭？”
“她本来就是大胃王，那个老板自不量力说要请她吃东西。”
“吃人肉呢？”
“那完全是误会。人们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再加上牵强附会，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越传越烈。”说到底，一切都是传言的错。
“抢劫金库，搜刮民脂，让富商发疯？”
“那个富商欺压当地百姓，连对自己女儿都那么刻薄，拆散有情人，他是罪有应得，薇薇只是略施惩戒，把他的家财拿出来分给穷人。”
“诱拐青年的失踪案？”
“那是花精干的，怎么也会扯到她头上？她只是受人之托去查证。”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人拜托她，或许说多管闲事更合适。
“那、那……劫持西路尤利城城主，还施暴……”
“你……说什么？”听到这么离谱的无稽之谈，莱挑起了眉头，声音听不出愤怒，脸上却是冷得足以杀死人的表情。
“听说……她喜欢女人……她身边的男孩也不正常，喜欢扮女装……”对方用小得快没有的声音讲出这句话。
这恶劣八卦中的主角本人——莱利夫笑了一下，摆出一副免费表演给人看的架势，满满地一把抱住薇薇，货真价实地吻了下去。
吻得那样急剧而热烈，别说薇薇完全沉沦在这猛烈的侵犯中，连抗争的余地都没有，旁观者也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足足十分钟后，莱放开薇薇红肿的小嘴巴，看着薇薇喘一口大气，娇软而羞涩地贴在自己怀里，才又以很礼貌的语气对呆若木鸡的旁观者道：
“不好意思，您刚才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么？”
“没……不、不用了……我、我已经充分了解了……”事实胜于雄辩，眼看着他们用身体行动证明，一个郎情，一个妹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那些谣言……都是胡说，我们不该听信的……”
“对不起……”
会场中响起了一片歉疚之声。但薇薇和莱并没有在听，他们旁若无人地腻在一起，继续上演缠绵镜头……
第二十四章 后来……
“薇薇……确定不后悔吗？”他看着仰卧在他身下的女孩琥珀一般的眸子问。
“嗯？后悔什么？”她也看着他，迷糊地回答。
“和我在一起……”
“为什么要后悔？”
“我们的种族不同，生长环境不同，寿命不同，文化不同，习惯不同……”他开始模仿某一段著名的列举。
“这是我用来搪塞青焰的话啦……换成莱……统统……不算数……”她羞怯地轻轻打了他一下，说。
青焰不是也说过么？只要彼此相爱……这些都不是问题。
“薇薇可以活两三百岁，我可没有那么长的寿命。”或许还是先让她有点心理准备的好，他不舍得她以后伤心。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尽量地长命百岁，努力地，不离开她……
魔龙女孩却只是摇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薇薇要到地狱的炉火中去找你的灵魂，让多哲老师把你复活。”多哲老师可是当年帮她主人复活的伟大魔法师呢，找他准没错。
“傻瓜，等我死的时候，多哲老师早就不在了……”听到女孩痴情的表白，他深感安慰地摸着她的头，笑笑。
“那薇薇就先找他的灵魂！”女孩似乎很聪明地反驳。
他失笑了，抱紧了她：“当薇薇还年轻漂亮的时候，我已经变成老头了。不讨厌我么？”
“你现在就已经罗嗦的像个老头啦，薇薇也没有讨厌你啊。” 女孩一针见血的回答，真是令他又气又爱……他抱着她，许久不语。
夜晚安静的空气，流动着爱侣之间无声的交流。
“莱……在想什么呢？”她打破安静。
“……我想起，那一年，我们在熊熊的火焰里离开家园，迎向人生的第一次冒险之旅，那时，我抬起头，看见，有一只美丽可爱的小红龙正飞过天空，向我们飞来……”
虽然，比不上某人和某人的故事那样惊涛骇浪，但也并不是不精彩呢，不是么？
“哼，说的好听。我明明记得，当时，薇薇变成人形，大家都在夸奖薇薇可爱，只有你，明明就把头扭过一边在看天，连看都不看薇薇一眼。”这一点薇薇可是一直不满意到现在呢。
“你还不了解我吗……越是会让心动摇的东西，我越要避开目光啊。”不过最终也是徒劳的，没能避免整颗心都被这可爱的小红龙偷了去。
“知道，因为你是假正经的莱嘛。”女孩再次一针见血。
说他假正经，他就假正经给她看好了……
不再老实的手解开她的衣扣，爱恋地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莱……你变坏了……”她小脸通红，喘着气说。他曾经告诉她，这是坏事，现在却自己做的这么流畅……
“嗯，我变坏了……薇薇……我想……做坏事……”他轻舔着她那雪白透红的脸蛋，喃呢着。
长久压抑的感情，一旦被释放，再也无法控制……曾几乎以为失去的心爱的人儿，失而复得，这一次他无论如何，想真真切切地抱住她，感受她的一切……
“那个……莱……薇薇现在是人形，不是龙形哦，人形是不能飞的……所以，你骑在我身上干嘛呢？”随着他的动作，对于某些事情还不甚了解的女孩忍不住疑惑地问。
被她这句话打败，他忍着笑，用轻柔的声音哄她：“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