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背着彤弓素矰,恭恭敬敬地行万礼,就等着昊天上帝发问。他的面罩,在打斗中被毁掉了一部分,若隐若现露出来下半张脸。
看着羿略微怪异的装扮,底下的一众仙人开始窃窃私语。
烛蓝明白,的确,这事儿实在是太奇怪了。
自从天界秩序建立以后,就很少有未得道的凡尘之人踏入天庭,至少,南天门那群“铁面无私”的石头人,谁的面子也不会看,铁守着这规矩,不放任何人进来。
所以,虽说今天这人间子羿是功臣,但未在人界论功行赏,没有仙缘,竟以凡子身进了些凌霄宝殿,实在是太让人诧异了。
而他背着的那彤弓素矰,虽名声颇大,却很少人真正知道其实体,所以也没大有人注意到。
昊天上帝缓缓开口:“你就是羿?”
“正是。”羿的行为不卑不亢,更让仙人诧异。
昊天上帝皱了皱眉,转而望向烛蓝,对她道:“小九儿,他确实是彤弓素矰选的人?”
“是。”烛蓝的话很干脆,毕竟,亲眼见证过的她,没什么好作假的。
昊天上帝的话一出,众仙人瞬间屏息。等得到烛蓝的回复之后,全场瞬间又炸开了锅。
彤弓素矰!那可是上神流传下来的宝物,没想到,竟然认了个凡人为主!
昊天上帝看向身边的小童子,小童子瞬间接收了他的想法,用从南穿破北的尖利声音宣告道:“人间子羿,助力剿灭金乌之乱有功,特赐其转世仙骨、仙胎,再赐西王母不死仙丹一份。”
“羿,还想要什么奖励,任你选择。”昊天上帝在传话童子说完之后,直接忽视蠢蠢欲动的众仙子,发动了千里传音特别问道。
烛蓝内心很是意外。毕竟,怎么看羿都是有大功,可这赏赐,许诺的皆是羿下辈子的事,难不成这辈子,羿还是要乖乖回去做他的凡人?
有疑问,但秉着明哲保身的想法,烛蓝乖乖闭上了嘴巴。
而那边,羿却陷入了沉思,半响,他抬起头,透过面罩的眼神充满了试探,他小心翼翼的说:“我,我可以求一人吗?”
听到这,不光烛蓝,其他仙人也顿时来了兴趣,没想到,这“射日英雄”,终逃不过一场风花雪月啊。烛蓝恨不得把整个就翠山搬过来,好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她先是与扶着凊熑的司命星君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又把目光转向昊天上帝。见他略一沉思,便立刻抬起头,道:“好,你讲。是哪家的姑娘,我将她赐予你。”
昊天上帝想的,不过以为就是羿在凡间认识的女子。大不了也赐她一份不死丹药。
得到昊天上帝的肯定回答,羿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他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曾在大金乌,不,是丹朱,丹朱府邸里的一只红狐。”
他这话说完,有两个人顿时不乐意了。
一个是昊天上帝,丹朱毕竟是自己“陨灭”的儿子,羿本是杀他之人,还不避嫌,这让他很不自在。
另一个是烛蓝,她很清楚,那只红狐是谁——涂山穗穗!即便在烛蓝心里,涂山穗穗是酒后的麻烦,可毕竟母亲与他们有约在先,照顾狐族是不可避免的;且涂山穗穗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照看着长大,小狐狸还没长大呢,这就被人盯上了?
所以,没多想,烛蓝当场喊了出来:“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此话一出,变把正暗生闷气的昊天上帝的思绪拉了回来,也把在场喋喋不休的仙人们给镇住了。
“知道你跋扈,没想到竟这么跋扈!”那小鱼人很是激愤,终于抓住烛蓝的把柄,他冲出人群,指着烛蓝,眼睛死死盯着她,双目似乎要爆裂出一般,语气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继续道:“这可是英雄啊,英雄!你区区就翠山一个山神而已,何德何能,竟敢如此侮辱英雄!”
烛蓝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反驳,而且反驳的话如此直白,她倒是有些措手不及。看到司命星君跃跃欲试的样子,为了小南以后的仕途和爱情,烛蓝无奈,便顺着嘴胡说八道了。
“你说我,区区一个什么?告诉你,我这区区小神,辈分高得很,喊一声伯父,在场谁感应?”
“咳,咳。”昊天上帝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小鱼人似乎想起来什么,气场顿时蔫了半截,捶死挣扎着:“那也不能……”声音过小,没有听清。
要的就是这般效果。快刀斩乱麻,能压就压,让他说不出话来,自己就赢了。这是年幼时烛蓝被兔儿神强行灌输的道理。
她转过头,得意扬扬,不料对上羿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
烛蓝莫名心虚,她缩了缩脖子,将求职的眼神望向昊天上帝。
昊天上帝无奈,还是用慈祥的语气对着羿道:“你说的那红狐非凡品,是青丘的红狐天狐。且换一位吧。”
万万没想到,这羿想要的是天狐!小鱼人想起刚刚自己还替他据理力争,越想越怕,他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没想到,那羿竟像是着魔一般,急忙道:“为何不可?为何!”
当众对昊天上帝无礼,已有仙人,暗中化出了神器,准备将他拿下。
昊天上帝实在不好辩解,如何说出羿的身份配不上她这番话?他很是为难,拂拂袖子,刚要发话,却收到烛蓝的一个眼神。
烛蓝对着羿道:“今后这小红狐便是青丘的天狐长老,此世你无仙缘,只能借丹药延续寿命,若将她许给你,哪日你驾鹤了,岂不是打青丘狐族的脸。”
“可你们刚刚许了我下辈子的仙缘,我快去转世,再与她成亲,如何?”羿的眼神热烈而急切,满眼都是想死的念头。
“无妄之灾,若非寿终正寝,这世你的功缘便断了。转而为仙,再无此世的功德,区区小仙,更不可肖想青丘天狐。”烛蓝对羿点点头,示意事情着实如此。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南极仙翁又帮她化解了尴尬。
“那,那我就没有机会?让我自选赏赐,就是个笑话?!”羿的眼神此刻失望,甚至已经绝望了。
听到羿再次对昊天上帝不敬,仙人们很是不满,凌霄宝殿一时间暗流涌动。
“倒也不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昊天上帝缓缓答道,他的声音平和,但带有不容抗拒的威严,加以眼神示意烛蓝,烛蓝于是将到嘴反驳的话忍住了。
“若是你好好扶持明主,积累功德,机会便有的。”
“那我如何做?”几乎不等昊天上帝说完,羿便插嘴道。
昊天上帝望向身边的小童子,那童子摇动手中玉铃,仙人们便陆陆续续地散了。羿不解,却听到来自远方的声音:“羿与烛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