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并不知道有人在编排他，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他在成为魔王之前装了那么多年的孙子，难道还不能让别人惯性思维一下？
再者说了，虽然诺瓦教授为了解释里奥当下的状态特地找了个理论出来，但有一说一，这确实有些道理。
尽管这个世界相对于地球而言更加魔幻了一些，但生而知之者这种东西，出现的概率确实太低了，低到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里奥也不可能傻到告诉别人自己其实是个穿越者，虽然谈不上生而知之，但在信息爆炸的地球现代社会呆了那么多年，有这么些本事实在不怎么稀奇。
若是里奥知道炎魔族和惧魔族都在寻找他背后的“高人”，恐怕会当场笑出声，甚至将计就计，设计出一个“高人”来欺骗他们，以此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不过，里奥更多的，还是要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且不谈在宴会厅大败一场的加利利要如何面对族中的问讯与质疑，加兰德特使又是该如何和他的新盟友们解决内部可能存在的内奸，炎魔族和惧魔族或许麻烦不断，但里奥的麻烦同样也不小。
“那个……莉莉姆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
魔王城的长廊上，里奥有些尴尬地看着杵在自己身边的魅魔族长，他原本揣着大胜之心趾高气昂的走在回房间的路上，结果冷不丁一瞥才发现这位战斗力惊人的女士竟然一直尾随在自己身后。
女魅魔的表情已经不似宴会厅上那样冰冷，似乎是很满意里奥刚才做出的承诺，甚至连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不少——相对于一名钢铁般的战士而言：“我要时刻监督你，直到你达成自己的诺言为止。”
“但是也没必要这样啊！”里奥摊开双手：“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总该有点私人空间吧？而且我就算要处理风俗街的事，那也至少等到明天吧？”
女魅魔并没有听信他的解释，而是自顾自的道：“你知道我是如何成为魔界最强战士的吗？”
里奥已经很累了，他现在很想赶紧回房睡觉，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拎不清的魅魔族长给赶走。但他并不敢这么做，毕竟对方可是随手一拳就能把自己给揍飞的存在，最主要的是对方真的很拎不清，万一她真把自己一拳给揍飞了怎么办？
因此里奥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急躁回应她：“愿闻其详。”
“魅魔的族地在魔界的东北部，毗邻惧魔族的领地。我们并不是什么大族，而且因为族中成员以女性居多的关系，我们也并不擅长战斗。”莉莉姆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可能我们尊贵的魔王陛下并不知道，《联合法案》在大城市以外的乡间基本处于半废止状态，在那里并没有人会在意这一纸空文，或是欺诈拐骗，或是聚众掳掠，我的很多族人就是这样被贩卖到城里的风俗街。”
里奥自然明白，在统治者的触角接触不到的乡间、基层，所谓法律自然也只是遥远天边光鲜亮丽的泡影，地方上的秩序更多倚靠当地自治，即便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地球，基层治理依然是个全球性老大难问题。
而在一点也不现代的魔界，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更为严峻，地方上的封建领主和族长们甚至拥有自己的独立武装，相互之间的战争、伪装劫掠更是这个时代的家常便饭。
文明之外的荒野，弱小便是原罪，而魅魔族因为其女多男少，天生颜值偏高的特点，当然就显得格外的弱小和诱人。
任谁都知道，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
“我的母亲在前往风息堡向惧魔族求援的半路上被杀害了，那些人告诉我，是强盗做的。”莉莉姆冷笑着：“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拯救我的族人，我们魅魔不应该从出生起就接受这样残忍的命运。似乎是因为这个宣言，我成为了那些人的眼中钉，在我继位成为族长的那一天，‘强盗们’又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你知道吗？那些人的鲜血溅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并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憎恨，看着我的族人们一个一个倒在血泊中，我的内心却无法泛起任何的涟漪。”
“我杀光了所有的强盗，我的族人也死伤惨重。但从那一刻起，我想我明白了这个世界，它的本质就是弱肉强食，弱小便是原罪，只有强大的力量才是一切的保证。”
里奥略微摇头表示遗憾，哪怕这个简单的故事其实并没有触动他，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许多悲剧，自己不可能见到一个悲剧就感动一次，那太累了。再者说来，自己这个随时可能被干挺的傀儡魔王难道还不够悲剧吗？到时候又有谁会替我感到悲伤？
距离太远，没有真实接触过、参与过，所谓感动不过只是个伪命题，鳄鱼眼泪罢了。
但起码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因为里奥并不想现在就吃上那么一拳。
“我不需要你赞同，也不需要你反对，我甚至不在乎你是否真心实意。”莉莉姆看着佯装感动的里奥：“我是魔界最强的战士，而你虽然是魔王，但我们相隔仅仅一步，如果你没有实现你的诺言，那么你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
里奥心中微微一叹，剥离开所有依附于其上的一切便会发现，最原始的权力便是来自于最原始的暴力，掌握暴力的人天然拥有权力。
而拥有权力的人，自然可以做他想做的一切事情，愿意克制自己手中权力的人总是少的。
哪怕自己现在是加利利的橡皮图章也一样，那个红色大光头不大可能会为了自己去找魔界最强战士的麻烦，或者他现在可能巴不得自己赶紧给这个女魔头一拳轰杀了，他好再换一个听话一点的橡皮图章上来。
宰相阁下当然不怕莉莉姆，她的武力带来的权力仅仅只对自己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魔王生效，在面对加利利或是加兰德特使这样拥有把她所重视的魅魔族领地夷为平地的能力的权力者时，她的那点武力带来的权力就什么都不是了。
蚊子可能携带殖民病菌把人给叮死，但即便如此，蚊子对人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比较烦的吸血昆虫罢了。
她应当知晓这一点，否则不会只是在宴会上胡搅蛮缠。
不过反过来说，这个女魔头却又是一个免费好用的保镖，起码自己不用再担心加利利哪天脑子一抽把自己废立这样的事情——起码在自己处理完魔王城风俗街之前是这样。
里奥打开房门，莉莉姆紧随其后。
“莉莉姆女士，作为一名成熟的男性，我必须提醒你——”里奥一字一顿：“我喜欢裸睡，当然，我也并不介意魔界最强的战士给自己暖床，选择权在你，你觉得呢？。”
女魅魔脸色很明显的一僵。
很好，她犹豫了，看来并不是像她自己吹嘘的那样心如钢铁。
可能只是伪装出来故意诈唬我的？亦或者是真的像她一直表现出来的那样其实只是脑子有点拎不清？
里奥不敢冒险，但还是决定趁热打铁：“不如这样吧，你也知道我反正跑不掉，不如我给你安排一间卧房，明早我从宰相办公室批了条子，我们再一起去处理风俗街的事？”
似乎是觉得里奥说的有道理，又或者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管事实如何，女魅魔选择点头赞同。
魔王陛下打了个响指，拉了拉床头金色的绳索，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很快，一名*衣着得体*的魅魔女仆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里奥顿时有些尴尬，自己竟然忘了这一茬，接着他望向莉莉姆的双眼，那里好像在向外喷着火。
“我说我真的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你信吗？”
里奥试图做出解释。
“她们！？”
魔王卧室光滑的大理石墙面上瞬间多了一道可怖的龟裂。
“那位……请带你的族长去离这最近的客房，另外……”里奥露出了尴尬的微笑：“能不能替我美言几句？”
看着魅魔女仆那忍俊不禁的笑容，里奥大概明白为什么她们这一族会遭受如此残酷的命运了。
至于她们的族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