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泪雨
宇文萱紧跟随他身后，我看到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叔叔真是的！”我努了努嘴。
“那么着急撇清我们的关系吗？”他看着我问，把我问的懵了一下。
“不是的元希……”
“喂！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把门关上！”林元希忽然间喊起来，我回过头，才看到林叔叔“嘿嘿”笑着把门关上。“卓儿，我叔叔还真是阴险啊！居然在偷听我们说话！”
见到他们出去，林元希伸了伸懒腰，床上爬起来，“真好啊！要是我这辈子爬不起来就好了！那你就会每天来看我了！”
“不会！我干嘛要来看你啊！”我有些口是心非，看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又忍不住责怪他，“你干吗非要和纳兰大呢？你那么一点，他有多大点啊？你的脚，严重不严重啊？”
他不在乎我的责怪，犹自说道：“没关系，只是扭了一下。你是不是心疼我了？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你不要扭曲我的来意昂！”
“不不不，”他嬉笑着走近我，脸上的淤青似乎更重了些。
我从包里拿出药酒，沾在棉布上给他擦拭淤血的脸。他不再说话，只是乖巧地任凭我给他擦拭伤口，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正在我因为这样暧昧的距离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忽然间又有些自嘲地嘲笑了。
“你笑什么？”
林元希深深吸了口气：“卓儿，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的给我擦过伤口。”
我想到了宇文萱，还有她给我的那个不知有什么寓意的眼神。
“你是麻木了！萱对你就很好，要是她，肯定比我还要认真。”
“那不一样。”他瞟一眼门外，想了想又说，“她不会。”
我白了他一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卓儿，”他忽然间挽住我的手腕，荒唐地笑着，像是在发着某种毒誓一样，“我是不会让古彦澈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你是我的！”
我被他那种口气吓了一跳，我挣脱开他的手，那一刻，我对林元希产生了一种憎恨，憎恨他要把我从古彦澈身边带走的决心和目的，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允许我靠近他呢？
我根本就不奢求什么！我没指望我能和他在一起，我只是，只是想看着他而已，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就是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呢？
“不是这样的，”我解释，“他都快要和别人订婚了。”
“那也不行！”他倔强地看着我，“不要以为打着和别人订婚的幌子，就可以靠近你，只要他喜欢你，就不行不行不行！”
我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争执了。
“是他让我来看你的。”我说，我只是希望他能明白，他的哥哥还是在乎他的。但是没想到林元希却委屈地看着我，“那么，你呢？”
“我……”我苦笑着摇摇头，不知怎么的，我对他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怜悯，又有一种天生的抗拒，“我不知道！”
我跑着离开了。
“南溪卓。”宇文萱喊住我，带着清高的笑容，“我很高兴你能来。”
我对林元希彻彻底底的服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同情他，以后不管他被打成什么样，我都不要再管了。”
宇文萱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你怕了？”
“有什么可怕的。”我反驳她。
“你怕他的喜欢。”
“算是吧。”
不可否认我确实是怕他这般的无理取闹到最后是我们三个人都有伤痛，有什么意义呢？我甚至都分辨不清楚，林元希所谓的喜欢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所谓的报复古彦澈而使用的手段。
我那样的幸福和忧伤，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珍爱着。
宇文萱淡淡的笑了，忽然间忧伤地低声说道：“真希望他这一辈子都能躺在床上。”
“为什么？”
我大惑不解，为什么她希望林元希永远不要起来？还有她上午的那个表情，像是得意的表情？她不是很喜欢他吗？
宇文萱缓缓张开嘴，十分遗憾的说：“因为这样，他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看着她，忽然间感到她一定是幸福的忧伤着，一定是含着眼泪在笑吧？！
走在天镜的路上，一群学子们微笑着向我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有种说不出来的燥乱，想要把我活生生的被炸掉一样。
照旧站在阳台上看着广场上的人来人往，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什么呢？
宣传栏底下站满了好奇的同学，不知道又是在为那条新闻大加议论。
那个人，还没有来吗？
等等。
古彦澈那是和谁在一起啊？我是说，他旁边的那个女生！
“卓儿，你看澈王子身边那个人是谁啊？”薛灵儿好奇的问道，“他可是从来不和女生在一块的，你除外，难道她也除外吗？”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遥不可及，古彦澈迈着坚定的步子，自信地昂首挺胸，似乎是可以永远不回头。
如果，他能抬起头的话，或许就会看到我。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果”怎样，“就”会怎么样的句式呢？
“你不去问一下吗？”
“问什么？”我有资格问吗？他又不是我的谁。
“至少可以知道，她够不够资格成为你的对手！”
有这个必要吗？
薛灵儿坚定地看着我：“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什么不可以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报以感谢的眼神，忽的跑下去。
“澈！”我喊住他，他回头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女生也回过头来，天呐！不看则已，一看……我真的就没有信心了！那是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啊！绝美的脸蛋配上精巧的五官，还有身高，气质……
南溪卓，你有什么？！
“有事吗？”古彦澈又问了我一遍。那样的语气，似乎是冰山雪崩，一下子让我坠入了雪窖里。
女生看着我，一如在炫耀，把我比的无地自容。
“哈喽，南溪卓是吧？我叫夏捷闵，澈王子的好朋友！”她伸出手，开朗而又热情的和我握手。
“南溪卓，”有个同学跑过来，向我投以崇拜的目光，“你是我的榜样1”
榜样？我被弄糊涂了，我又不算得是个出类拔萃的学生，她干什么要把我作为榜样？
“呵呵，谢过谢过。”我失魂落魄的回应她。
“幺呵，南溪卓，你现在都是榜样了？！”
刁舞儿轻视的从我身旁走过，我们的矛盾已经升级到不战而发的地步，这是富家子弟对我的蔑视，也是我对他们的嘲讽。
我挂出我的招牌式笑容，满是礼貌的对同学说：“我会做的更好的！”
“哼！”刁舞儿神气地努努嘴。
路经宣传栏，这本是我的伤心地，今天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后的古彦澈和漂亮女生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南溪卓！”不知道是谁的眼睛这么敏锐，一下子发现了我，然后就有一群人将我围住，“南溪卓，校报上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你真的很了不起哎！南溪卓，你是我们全天镜人的榜样！”
我傻啦吧唧的看着这些人，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用力钻近宣传栏。校报办的十分红火，有些十月革命的样子，标题红底黑字，格外醒目----《如你也一样》故事讲述了一个女孩，如何在失去父母的情况下，依靠外婆生活，后来外婆去世，她变卖了房子，却不因为这样便放弃对以后生活的思考，她勤工俭学，踏向成长的道路，文章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她，就是南溪卓。
我感到，脑袋炸开样的，史无前例的疼痛。我看着古彦澈，他也一样看着我。
那些被我小心的封印起来的过往，就这样被解剖在大庭广众之下，是谁，会这么的非要知我于死地不可？非要让我永世不得翻身不可？
“喂，南溪卓……”古彦澈抱住了我，“你怎么了？”
“救我……”我吃力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救我……”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感觉里有个人抱着我，满世界的跑。
睁开眼，看到满屋子里都是人，古彦澈，纳兰，宇文萱，薛灵儿，枫哥哥，兰兰姐姐，还有林元希。视神经牵动中枢神经系统，意识一复苏，大脑奇疼无比，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像死。
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冰冷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古彦澈。
古彦澈……
“南溪，”古彦澈发现了我的动态的，他抓起我的手，我尚能感觉到，那双手凉凉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口闪进林元希的脸。
“你松开她的手！”林元希推开他，极其不客气地说，“不许你碰她。”
啪。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古彦澈伸出手，打在林元希的脸上，朦胧中，我看到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哀怨，好像他也在后悔一时冲动打了林元希。
林元希笑了，笑的邪魅，他没有对古彦澈的这一耳光做出任何抵抗，他的笑变得诡异，他邪声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打我，你是第一次打我，也是第一个打我的人。”
“你，不要胡闹了，卓儿她……”
“你不配提她！”林元希暴跳如雷，“她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是你没有保护好她，要是在他身边的是我，我一定不会让她这样，你有什么资格！古彦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古彦澈看了我一眼，那么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变得渺小而且卑微。
我的脑袋乱哄哄的，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只记得那个清晨，校报上的白纸黑字。
南溪卓，后来来到了路无，有了朋友，有了喜欢的人，她以为从此以后便可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她以为她从此以后就开以摆脱过往，重新开始，于是她抱着新的希望开始了新的旅程，却没想到，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策划的陷阱，她满心忧虑，却心存不甘，终于有一天，她发现生活出卖了她，黑暗笼罩了她，她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于是，她也抛弃了她的朋友，她喜欢的人……
我感觉到眼角有些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划过。
“南溪。”古彦澈扶到我的床边，轻柔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就像是把板栗连皮吃进肚里一样，千针万刺痛在心里，为什么呢？为什么我其实那么喜欢你你却还是要一次次把我推开？南溪卓只是身份卑微了点，但是，她不是犯贱吧？可是为什么？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堕落在你的世界里，甘心的沉沦在你的眼眸里，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里都会想起的人，想到窒息，那种滋味涩涩地，更可怕的是，我选择了一条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要硬着头皮改变的路，我甚至用忙碌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活在伤痛的感觉里。
却，无济于事。
“我，讨厌你。”我说道，我记不清楚，我是怎样说出口的，就算是我为当初的一意孤行而付出的代价。
我已经记住了你的名字，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记住了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份心情……
如果，你能记住我，我希望是因为我是喜欢你的那个女孩儿。
如果，有来生，如果，我们还能相遇，我希望你是那个等我的人。
可是如果，你甘心忘记我，我便是要永世不得超生的人。
空气里，含着窒息的死亡气味。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全世界的黑暗。
“古彦澈，已经不干你的事了。”我听到林元希有些讽刺的口吻。
后来呢？那个女孩儿怎样了？
后来，她死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手指触碰到琴弦的刹那，断断续续地拉出一首曲子。
这是……
我看着身边的林元希，他的笑容里充满天真地问道：“卓儿，好听吗？不过我只会这一首，等我学会了，再拉给你听，好不好？”
他就像是在哄一个不谙世故的小孩儿，那个天真烂漫的表情，不是平日里所能看到的。
我这是怎么了？！林元希怎么会在我身边？我这是在哪儿？
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似乎有很长时间，我都活在这种空洞之中，我记不起昨日的一切，抬起眼，林元希看着我，表情里有忧郁，难过，还有茫然……
“卓儿，我会照顾好你的……”他说，那样的语气，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我低下头，仿佛是才知道自己叫“南溪卓”。
为什么，没有死？！
眼泪脱出眼眶，掉进记忆里苦不堪言的漩涡。
暗夜里的灯光照着长廊下的长椅，花园里有栀子花的余香，晚风习习，吹尽白昼的热气，两个人，两个影子，还有断断续续地琴弦声声。
那是我的那把小提琴吗？林元希竟然用他学会了拉那首<；<；古道别>；>；.那么他呢？
路灯下，有人踟蹰着，那歪歪扭扭的脚步，辩不得他是谁。
我就愣愣地听着琴声，看着来人。
影子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在幽暗的路灯下。
是……是他！
“元希。”我轻轻低喃着林元希的名字，许是没有听见，他还在专注地拉着琴。
“古彦澈。”我叫出那个久违了的名字，可能是被我突然间张口吓着了，也可能是因为我突然间的清醒是他激动坏了，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琴声戛然而止，林元希抬头看着古彦澈，廊里廊外，寂静的沉默着。
古彦澈看上去有些枯槁，头发凌乱，面颊骤然消瘦，眼神黯淡地只剩下空洞，他的衣衫也有些褴褛，衬衣扣子脱落下来，露出已经消瘦的锁骨……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很明显，他对这次的相遇表现的很惊异，也很……漠然。
林元希无视的继续拉着小提琴，他在反复练习那首曲子，甚至于他热爱小提琴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他挑衅古彦澈。
那本是他最为喜欢的，现在被取而代之，似乎古彦澈已经再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