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三月时新柳初长,整个地区柳絮翻飞,扬州的人纷纷出门脚踏春色,在郊外采上一筐三月桑,制上两壶怀桑酒。除却美酒外,还有一城的桃花怒放,香径铺粉,格外美丽,因此每年扬州到了三月,就会有各色各样的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扬州风情。
此时此刻,在通往扬州的官道上,一辆赤金色的羊角马车格外引人注目,四个朝天扬起的羊角上悬挂着四个帛布香囊,红色的香穗下连着的是一串织金铃铛,马车的车帘是湖蓝色的消金绸布。驾驶马车的车夫是个中年大叔,相貌不扬却又给人十分可靠的感觉。种种迹象都表明马车中人非富即贵的身份。周遭经过的马车与其相比都逊色了不少。
车帘偶然掀开了小小的一角,车内的人可窥见外间的全部风情,而马车外的人只能看见马车内人的半隅眼角。
“公子,你看,车外的美景好漂亮啊。”掀开车帘窥见沿途风景的小侍回头开心的对车内另一人道。
只见那人面容皎白,一双桃花眼似水一般潋滟星光尽含其中,唇上抹了些许脂膏,晶莹饱满,眼角那米粒一般大小的黑痣更添几许风情。身着衣物是平南特有的蚕丝帛锦所制,上面修身显形,下身襦裙间破,腰间悬挂着半块血色碎玉。十指白皙修长,右手两指捻着一柄山水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着。数不尽的艳色韶华,道不出的风流翩翩。
“那又如何,本公子什么风景没看过,就这三月扬州,我每年都看,还能看出什么特别来不成,早看腻了。真不知道母亲为何每年这时候都让我来扬州待三天。”红衣公子蹙起了好看的眉,语气极为不满。
“公子不是最喜美人了吗?虽说扬州这地不比朝京繁华,可这的美人却是一等一的呀。”青竹放下掀车帘的手。
红衣公子没有回答,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竹知道公子这是认同自己说的话的意思。见公子面上回复了些许红润,青竹不再多言,随手拿出暗格中的一本书便看了起来。直到到达扬州,马车内再无交流。
扬州,北桑境内唯一长有杨柳的地方,也是唯一一处丁香密集的十里飘香之地。阶级界限不是特别严格,诗词歌赋极为繁盛,小楼吟曲,戏馆唱情,好不热闹,烟花柳阁比比皆是。不同于盛南人的娇小玲珑,北桑人更显仪姿翩翩。
北桑人最是好客,对谁都热情的犹如老朋友,尤其看重眼缘。还未进城,扬州城内的喧闹声便入了耳。马车一进城,车上的人就忍不住下了马车,一红一青两道人影瞬间消失在了闹市中,车夫早已习惯,不慌不忙的驾车去以前的客栈去了。
“公子,公子,你慢点!”青竹追着前面的红色身影。
前面的人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
扬州素有迷城之称,拐口暗巷常有,一条扬州河贯穿整个扬州城。前面的人七拐八拐,不多时便将后面的人甩掉了。见把人给甩掉了,他这才慢悠悠的行走,闲下心来欣赏扬州风景。
扬州河上,船来船往,不少佳人俊年船头相站。红衣男子一下便被一艘船上的女人吸引了目光。那人蒙着面纱,纤弱的身姿立于船头,正红的衣摆被风卷起稍许,微微拂动。衣领上一只金丝鸳鸯脖颈环绕着脖子,长长的身子绣在衣服后面。她的眼神很淡漠,仿佛目中空无,周遭如何都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红衣公子看呆了,眼见她的船就要经过扬州桥下,他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事。只见他快步跑到桥上,大声喊到:“姑娘,接住我!”然后,他就这么直接跳下去了。红衣姑娘刚闻声抬头,就见一团红色直面扑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在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停住了,并且真的接住了他。
女子伸手揽住他,而后几个旋转,青丝相交,红衣相缠。直叫路人看呆了眼。
青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家公子,就听见他大叫一声然后跳下了桥,一颗心提溜的老高。几步就奔到了之前自家公子跳下去的地方往下看去。只见公子被一个女人公主抱着,显然是安全的。
“你没事吧。”女子问道,嗓音似环佩相击,格外叫人心醉。
“没事。”
闻言,女子将他放了下来,吩咐船夫道:“麻烦靠下岸。”船夫依言,缓缓划动船桨,将其向岸边驶去。
“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红衣公子犹豫了许久,终于将此话说出了口。
“不必。你没事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他有些诧异,“姑娘为何拒绝我?”她怎么会拒绝呢?自己明明长得很有魅力啊!
她没有回答问答他的疑问,“你的侍卫在等你。”他回头看过去,站在岸边朝他挥手的除了青竹还能是谁。
船一靠岸,女子就离开了船径自远去,红衣公子正在听青竹的唠叨,一回头就只能看到那一抹背影,忙喊道:“我叫燕津!燕津!莫要忘了!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公子,人都走远了。”
“要不是你,本公子早就知道她名字了!”燕津不满的道。青竹忙赔不是,“公子,想来这位姑娘也是慕名前来扬州赏景的人,咱们总会再遇见的。舟车劳顿,咱还是先回客栈休息会儿吧,您都憔悴了不少。”燕津想想觉得也是,“你刚刚说本公子很憔悴?”
青竹点头,燕津倏地笑了,“是啊,一定是因为我今日太憔悴了。”她拒绝自己肯定是因为他现在看起来太憔悴了,等他休息好,再好好打扮一番,她定然会喜欢的。想到这,燕津迫不及待地随青竹回了客栈。青竹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公子现在回客栈这么热情了,以前都要他劝说好久才答应的。
然而令燕津失望的是,除了这一次,他在扬州的这几天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