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董太医前面进来的还有身着龙袍的皇上。
半个月没见,张岚与皇上一见面,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日灌茶的场景,两人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张岚一张脸更是红的不像话,她没想到自己方才那一番大言不惭的话竟被皇上他们听了去,显得更加不知所措,手脚不知如何安放。
不知道他们暗地里怎么笑话她呢。
“皇上圣安!”众人忙跪地见礼。
“免礼平身!”皇上沉声道。
张岚引着皇上往江淩宫的正屋里去。
以小吕子为首的几个公公忙趁机告退了,只怕没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
他们没想到皇上会来江淩宫,真是流年不利!
出了门,其他几人一致将矛头指向小吕子,怪他差点害死他们了。
小吕子只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哪知道皇上会突然过来?要不是听说张岚被皇上厌弃了,他会来吗?
张岚这小子可真够阴险的,前几天还装模作样地表现得没有还手之力,害他以为张岚失了皇上的宠信,原来是故意给他下套。
不然他今日也不会来寻仇,更不会碰上皇上。
小吕子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恨上了张岚。
他把这话给其他同伙一说,其他人同仇敌忾,对他的仇恨也立马转移到张岚身上。
江淩宫,正屋
若儿呈上了热茶,氤氲的茶气飘散,满室生香。
一杯茶下肚后,董太医上下打量一番张岚和若儿两人,捋了捋胡子对皇上说道,“臣看他们俩郎才女貌倒是般配,不若就请皇上做主,成就一番好事如何?”
话落,若儿一张秀气的小脸含羞带涩,偷偷看了一眼张岚,很快又低下头,只怕恨不得找个地洞往里钻。可是心里又有几分期许,毕竟张公子既幽默风趣又彬彬有礼,嫁给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董太医今儿个是怎么了,竟要把她和若儿凑成对?”
张岚心想,一脸急切地看着皇上,暗暗默喊:“你可千万别听董太医的,乱点鸳鸯谱啊!”
可她这急切的模样落在皇上的眼里,那就是迫不及待要娶妻的猴急样。
再一看若儿那一脸娇羞样。
任谁看了这两人的模样,不说一句郎情妾意。
“小岚子怎么说?”坐在上首的皇上莫名有些心塞,放下手中的茶盏。
这皮球踢回给张岚,让她做主。
张岚不懂皇上的心思,腹诽道:“她能怎么说?她倒是想拒绝啊!可真拒绝了,一来谁不说她张岚眼高于顶,口出狂言;二来大庭广众之下拒绝若儿,难免毁她清誉。”
要不,就让若儿先开口拒绝她吧。可是,若儿一个羞答答的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讨论自己的人生大事,传出去的话,也不妥!
张岚正发呆,不知如何抉择。这边董太医已经替她回答了,“这还用说么?若儿姑娘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小岚子只怕早就想要抱得美人归了。”
“这董太医明显不怀好意啊。”张岚心道,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他,好像今儿非要把她的亲事定下一样。
明着不好说,只能委婉道,“若儿姑娘如花似玉,小岚子乞丐出身,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张岚迂回地拒绝了,皇上神色稍敛,“朕的义妹,可不好娶!”
边说还故意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看了一眼张岚,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
皇上这话倒是不假。
若儿是皇上乳母杨嬷嬷的亲女儿,皇上感念杨嬷嬷的恩情,认若儿做义妹。
若儿虽没有正式册封,也没有上皇家玉碟,但是能得皇上金口认可,她的地位可不低,名头也响当当的,整个皇宫没有谁不高看一眼,就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有不少上赶着来交好巴结的。
欲要求娶的公子哥更是多到排成长龙,毕竟皇上的义妹,就是王侯将相都嫁得。只不过他们都是有贼心没那贼胆。
这些暂且不提,只说皇上的话一出,听者各有各的思量。
董太医心里有些复杂,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察觉自己今儿说的话酸溜溜的,好大一股醋味。
若儿半高兴半失落,心里五味陈杂。既高兴于能得皇上的金口夸赞,又失落于自己只怕与张公子这个良人无缘了。
张岚则是松了一口气,暗呼:太好了!不用祸害若儿!
毕竟张岚可没忘记自己不是真正的男人,一个女子娶妻,这不是白白耽搁了人家好姑娘嘛!
同时,又忍不住为皇上的毒舌而暗暗撇嘴,好好的拒绝不就好了,非要奚落她一番。
而且还含沙射影的,直白点说她张岚配不上若儿不就好了。
张岚的反应让皇上眉眼舒展,郁闷的心情大好。
别人不知道,董太医是皇上身边的老人,皇上的一喜一怒,他一清二楚。
自从小岚子上次醒过来后,整个人大变样,由原先的谨小慎微,百依百顺变得鲜活,浑身散发着自信,皇上没发觉他看张岚的眼神不同以往。
这令董太医很是担忧,他又不能道明,否则就点醒了皇上。
可现在皇上还需要张岚,没办法让她离开。
他只能快刀斩乱麻,今日本想着借机让张岚娶妻,这样就能转移皇上的注意力,没想到皇上这么反感。
错失良机后,他发觉不能操之过急。物极必反,做的太明显了反而会惹皇上不快。
董太医苦闷地灌了好几杯茶。
“小岚子近日挑灯夜战,埋头苦读,想考科举?”皇上轻啄一口清香扑鼻的灵山雾茶,眉头一挑,转了话题。
“没想到皇上日理万机,还知道小的读书的事,小的真是受宠若惊!”张岚明白自己设了书房的事肯定要得皇上首肯。
不再纠缠谈婚论嫁的事,张岚也赶紧顺着话头回话,“小的没想过考科举呢。不说乞丐爷爷从不许小的舞文弄墨来谋生,只说小的没有那等能耐呀。再说小的挑灯夜读,可全都是为了皇上您啊!”
考科举?不说科举不好考,只说她一个女子考什么科举,还能当朝为官不成?
“哦?此话怎讲?”皇上好奇不已,张岚读书能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张岚乐意为他解惑,假装愁眉苦脸道,“小的如今可是在皇上您的身边当差,不多读点书,人家会说小的笨,竟然不通文墨,这不是给您脸上抹黑嘛。为了给您长脸,小的就只好偷偷地下苦功夫多读书,才配站在您这雄韬伟略的皇上身边。”实话不能说,只能拍马屁了。此时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这一操作简直神了,话里话外都在夸赞皇上,又不着痕迹的自夸。
张岚这狗腿的模样取悦了皇上。
“哈哈!净油嘴滑舌。”皇上嘴上数落着张岚,心里乐不可支。
“小的句句肺腑之言。”张岚表忠心道。
皇上和张岚你一言我一语聊的正起兴,董太医放下茶盏,提醒道,“皇上,时候不早了,大臣们还在等着您呢。”
“走吧。”皇上神色一顿,面无表情地沉声道,虽不悦谈话被打断,但看天色不早,的确该走了。
“不愧是皇上,情绪收放自如。”张岚心底里赞叹连连。
董太医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内心也很纠结。一方面,皇上开怀大笑他甚感欣慰,他还从未见过皇上这么放肆地笑,想来先帝也未曾见过吧;可余光看到张岚,刚松动的心又冷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