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戏,好坏都是自己去演绎。
拂云殿里,近期变得日常热闹,宫人们将这里布置的很是喜庆,放眼整个殿中,犹如置身于花海中,艳丽非常。然对于一向习惯了安静的我,对于这个变化,还突然有点不习惯。
算算日子,现下也五月末了,离开的日子渐渐来临,宫中越是热闹欢喜,对于我来说越是难受至极。这样的欢喜莫不是在我的心头插入了一把刀么?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不知作何。
突然,窗外的知了声咿呀咿呀的,倒让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宫中要唱戏。仔细想了一想,仿佛今天就有一场戏要表演,想到这,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我平常其实也不是怎么爱听戏的,只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有点多,心扉一下子被打开了,总是莫名其妙的伤感。同时,也在不经意之间,多了些感慨。果真如清儿所言,我自那场遇险之后,诗意也上升了不少,同时,也让我更加笃定了那个多跳几次井,也无可厚非的想法。
而这也让我懂得了人生就像是一出戏,有时耀眼夺目,有时卑微不堪,心生感触,慢慢地也就爱上了看戏。
“柳叶弯眉胭脂红,霓裳羽衣醉心头。若把曾经看今日,不枉此生与君随。”
听了许久,这样简单的几句戏词,我还是能咿呀咿呀地跟着唱的。直到今日,最喜欢的还是那出“昭君出塞”的戏。
可能是由于立场相同,境遇也相同,所以,心生怜悯,难免有种惺惺相惜,钦佩仰慕的情感。
想着过几天,我也要远嫁他方,孤苦无依,再也回不来,再也没有这一切了,心里就满是碎渣子一样,这可能就是心碎的感觉。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有些痛迟早都是要经历的,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痛点,以后可能就会好受点了。这是我劝东霖说过的,现在,亦是要当做劝自己的话了。
可是,东霖有以后,我还有么?
枯骨无人知,与君常哀思。
这或许就是我以后的结局了,可能还算是最好的了吧,想对比昭君三番下嫁,郁郁而终,我苟活一世,死后一具白骨埋没在黄沙厚土之中,与君常寄托哀思,这样一想,不免心生感慨,便也舒畅了许多。
听戏是在宫中的凄霜殿听的,这个宫殿,是父皇为爱听戏的云妃建的,那个时候还没有母妃。听说那个时候,父皇也非常疼爱云妃,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是我的二哥,也是凌风的二弟,至于为何要唤作“凄霜殿”,现在已不得而知。只知道,可能是云妃闺名中带一“霜”字而已吧。
凄霜,凄霜,凄寒霜凉,恐怕亦早就印证了他们之间凄凄惨惨的宿命了吧。
我的二哥已经不在了,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为此云妃也患上了疯病,再也没出现在我们所有人的眼前,那个时候父皇也萎靡了一阵,所有人都说因为二哥早夭,云妃疯了,所以,父皇才变得萎靡忧郁。
曾经的我还总是抱怨同情云妃,如今的我却早已不再惋惜,她的结局可能要比我好的多,至少最后可以忘了那些经历过的痛,至少还可以留在这个曾经生活的地方,一生一世。
清儿挽着我,我们远远的便看见一向凄凉的“凄霜殿”,今日却变得格外热闹,大概是宫里许久没人听戏了吧。
凄霜殿外,种着许多的垂柳,那是父皇种下的,一株株细柳风情绰约,婀娜多姿,绿意盎然。看着总算是让这冷清的宫殿有些人气味。
我让清儿把撑起的油纸伞放下,这里树荫叠叠,很是凉爽,根本就不用打什么伞。
“快走。”
我催促着清儿,让她快点。树荫多了确实不错,只是这事物都有相反的两面,有好就有坏。在享受的同时,烦恼也在不经意间增多了。树荫下,总是有数不清的蚊子和小虫子,飞来飞去的,惹人心烦。我平日里是最讨厌蚊子的,一旦被其咬上一口,总是痛痒难耐。所以,想尽快离开。
我问清儿今日唱的是出什么戏,她回我说,乃是我最喜欢听的那出戏——昭君出塞。
我暗自一想,果真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到了席上,虽说热闹,可后宫来来回回左右不过寥寥几人。上有太后,皇上,皇后,宁妃,下有沈王,沈王妃,看着颇为凄凉,倒也符合这殿的名字。
说什么热闹嘈杂,不过是众人弄出来嘘头。可是,这场面又有谁人来看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番。
欢笑之余,突然没看到东霖,觉得好生奇怪。仔细一想,其实,也难怪,他此番怕是不会再见我了吧,毕竟,我伤他,伤地那么深。也好,我们见了也颇为尴尬,不见更好。可我刚安慰自己说完,东霖就来了。
造化就是如此的弄人,我不想做什么,偏偏就来什么。
东霖先是向皇上,太后,沈王,沈王妃,以及各位妃子,连连问候。而最后见到我的时候,停滞了一下,才转而说了一句。
“公主安康。”
我亦回了他一句。
“世子安康。”
简短的寒暄完毕,一阵音乐响起,熟悉的旋律,伴着熟悉的唱腔,咿呀咿呀地就不自觉地传到了耳朵里,停在了心里。
我闷头听着,试想着我和昭君现在就正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黄沙之中,相互交谈,相互吐露心扉。
她一身红衣随风飘扬,怀中的琵琶似是在轻轻弹奏着,诉说她一生无尽的悲情。瑟瑟的秋风吹在她的脸上,如同一把把刀子,拂过她的脸庞,吹得她痛苦,亦让她显得十分憔悴。
一代佳人难再得,多少帝王都求不来。只可惜,豆蔻年华终是要与这漫天黄沙为伴,蹉跎一生了。
可能,多年之前的她,亦是有倾慕之人吧。亦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那样的小女子情怀,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小小心愿吧。
只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那样美好且平淡的生活,于我,于她来说,皆不过是一阵云烟罢了。
我就这样一直想着,试着把自己融入到那个场景中,回味一下她的人生,她的一生。
一边陶醉,一边这样暗自想到。不知觉叹息到,这人生果真是一场戏,像是自己便是这戏中的主角,演绎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昭君的人生就是我现在正在看到的一出戏,而相反我从昭君出塞这出戏中,亦是看到了属于她的一生,有些可笑,又有些可叹。
人生一出戏,戏中度一生。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