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人正是郭靖的师父们,江南七怪。
上一世,他便久闻这几人的侠义之名,千金一诺,间关万里,只为这二十多年的风餐露宿,千里奔波不辞劳苦,便足以让李阳敬佩。
但见这几人风尘仆仆,脸上颇经风霜,显然是刚经过长途跋涉。当先一人正是柯镇恶,走的近了,李阳才发现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虽然双目失明,却丝毫不受影响,行走举止间更是带着一股凌厉果决的气势。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衣服淋湿,他也毫不在意。这人正是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他身后的书生是妙手书生朱聪,其次是南山樵子南希仁,闹市侠隐全金发,马神王韩宝驹。每个人相貌都各有特色,是以一见之下,便认了个大概。
李阳当即上前说道:“几位可是江南七侠,在下李阳。”
柯镇恶站住,说道:“咱们便是江南七怪,阁下有何指教?”
一旁其余五人也纷纷打量起李阳来,暗暗猜测李阳的来历。李阳微笑说道:“我与郭靖相识,常听他提起几位前辈的英名,心中佩服已久,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六人听他提起郭靖,脸上警戒之色稍去,只听那书生说道:“不知道小徒现在何处,他先我们几天南下,一路上也没他的消息。”
李阳道:“郭靖兄弟,此刻已经南下江南去了。”
柯镇恶道:“这孩子,急于去报父仇,可别冲动冒险,出点什么事才好!”
朱聪说道:“这孩子久在大漠,天真憨厚,多经历点江湖险恶,对他有好无坏。大哥不必太过担忧了。”
那女子说道:“话虽如此,我一想到靖儿孤身南下报父仇,心里总是担心!”
那个樵夫道:“七妹就是心软,玉不琢,不成器,我们已将一身武艺传授与他,江湖经验却是需要他自己积累,总不能照看他一辈子吧!”
那女子正是越女剑韩小莹,七人中数她对郭靖最亲厚。她自小看着郭靖长大,只把郭靖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看待,眼见郭靖孤身南下,面对身世血仇,如何不心悬牵挂。
李阳将六人迎进客栈,吩咐小二准备了一桌酒席,选了一间雅间,依长辈之礼盛情款待。六人感念李阳的殷勤厚谊,对李阳也十分看重,心道:这个年轻人,果然不错。
朱聪见李阳相貌英挺,谈吐不俗,对他颇有几分好感。又见李阳呼吸悠长,双目湛然有光,便知道这人内功不弱,心中更是暗暗称奇,便问道:“李阳,你这一身武功不错,却不知师承何处啊?”
李阳道:“朱前辈过奖了,在下师承桃花岛。”
朱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旁的柯镇恶却道:“桃花岛,那令师当是东邪黄药师了,好,好一个少年英侠。我早听闻当世武林有五大宗师,武功出神入化,已臻至我等凡俗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起初我也认为是江湖中人夸大其词,没想到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内功呼吸绵长悠远,竟已达到如此地步。”
柯镇恶自双目失明后,全仗耳力过活,几可以耳代目,较之常人更要敏锐几分,当心便听出来李阳呼吸轻微悠远,一呼一吸间隔时间极长,显然是内息充沛的原因。
李阳嘻嘻一笑,说道:“还需要柯前辈多多指教呢!”
柯镇恶哈哈一笑,说道:“你是东邪高足,柯瞎子哪有本事指教什么?靖儿能结交你这等朋友,也不枉他来这中原一趟了!”
“郭靖贤弟宅心仁厚,李阳对他很是敬重。”说着,李阳将郭靖如何与黄河四鬼结怨,如何为了不牵涉无辜,另行择地约战,如是种种,不厌繁琐。
柯镇恶听了,脸上微露出一丝笑意出来:“如此才是我的徒弟,这孩子天资一般,难得有这一番仁义心肠,那也不枉我等二十多年辛苦了!”
李阳与江南七怪相谈甚欢,更是不住劝酒,几人畅谈江湖趣事,渐渐的说到了眼前之事,多是一路所见金人如何猖獗,欺压百姓,滥杀无辜。
柯镇恶更是拍着桌子,高声道:“金人这般猖狂,真恨不得,能食其肉,寝其皮。”
朱聪道:“昔日岳武穆云: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可叹南方小朝廷偏安一隅,居危而不思危,纵有有志之士,也难免不得其志。”
“朱前辈所言极是,如今奸臣当道,个个对内作威作福,肆意收刮,对金人却卑躬屈膝,巧言献媚,只让英雄心灰意冷,纵有杀敌良策,也难免疏于防范,被背后人捅刀子。”
说到这里,李阳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裘千仞说薛惭的话,“那上官帮主一身卓越武功,本也是当世英豪,可惜他不自量力,一心与金兵交战,最终落得个狼狈败逃,郁郁而终,岳武穆的下场人人看得见,我问你,谁又愿意做第二个岳武穆。如你这般愚忠之人,纵使我今日不杀你,难保你日后不会死在临安朝廷的自己人手上。”
至今想来此言虽然刺耳,倒也颇有道理,实情如此,他也无法辩解,忠义孤臣,不得好死,奸臣贼子,反而福禄康泰,这世上事真是无比讽刺。
朱聪道:“我这多年在蒙古之地,想那成吉思汗也是世间少有的英雄,那蒙古精兵彪悍之处,犹胜于金,其实朝廷若能联络蒙古,共同灭金,倒也不失为救国良策。”
李阳听了,尚未答话,便听得一旁有人嘿嘿冷笑。朱聪当即扭头说道:“这位公子,有何高见,不妨明说,何必讥笑!”
李阳也寻声看去。只见一边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个青年公子。但见他白衣胜雪,肤色细腻,仿佛女子一般,一张脸更是俊美异常,唇红齿白,端得是潘安再世的好相貌。
只听这人说道:“老兄说联合蒙古,共击金人,却不知道此为驱虎吞狼,狼虽可去,虎必重来,到时候这怕这蒙古之恶,要甚于金人百倍。”
朱聪笑道:“不然,自古以来,便是联弱抗强,否则眼下金人之厄尚且难去,如何谈及来日。”
那公子怪笑道:“岂不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朱聪道:“如今金人便是近忧,而蒙古远在北方大漠,不足为患,足下不思眼前困厄,反去关心那未来莫须有之事,岂不是舍本逐末?”
“哼,要我说,眼下金人之祸,便源于宋辽对峙时,处置不当,合金灭辽,结果养了金人这头饿虎,殷鉴不远,后人重蹈覆辙,难道不觉得愚蠢吗?”
朱聪闻言一愕,不再多言。李阳笑着道:“既然如此,公子认为眼下时局应当如何应对。”
那公子说道:“依我看,朝廷必须大肆整顿,行富国强兵之策,强根固本才是善策。只有这样,无论来犯者是金,是辽,亦或者蒙古,方能有备无患。然则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完成,再者说,眼下之事,已是迫在眉睫,而朝廷便是要富国强兵,只怕阻力颇多,业无人愿意做这些得罪人的事。当初的范仲淹,王安石,都算是有大魄力的人才,可惜终是功败垂成。欲要成就不俗功业,必须先有伟岸之人才。那远在蒙古的成吉思汗算得上是一代伟岸人才,他日蒙古必将崛起,其他国家若想保全国祚,必须早做准备。外交纵横之术,或能逞凶一时但也要有强大的实力做保证,否则终究难以保全。”
李阳见他见解不俗,不由佩服此人了得,竟然将日后的局势说得分毫不差,眼界之宽广,思虑之深远,都是李阳平生仅见,当即请教到:“佩服,敢为公子贵姓大名?”
那公子微微一笑,说道:“好说,在下大理段煌,适才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大发议论而已,于国于民,并无实际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