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而支持冲出去的做法?”
“我们这不过区区八十人,冲不出又如何?等大城的铁骑将那些食骨猿杀光,陂洋镇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呃……真是让人头痛的世界观啊!”裴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世界观?”封玲也走了过来。
“哦对,你们过没有世界这个词。我问你,你觉得为了活下去,把这陂洋镇烧了与为了陂洋镇去死,哪个更有价值?”
封玲想也没想,道:“若能守得住老祖拼下的这片地,死了何惧?”
“嗯”
“就是就是”
众多女侍纷纷附声。
这就是让裴恺最头痛的地方,她们的世界观与价值观比之军人还要偏激。
“我!”裴恺突然站立起来,吓得半蹲着的封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继续扬声道:“我,觉得你们很伟大,每个人都真的,很伟大。同时,也觉得你们很愚蠢。”
“说什么?”众女侍们纷纷暴动起来,摩拳擦掌着要揍裴恺。
“一个陂洋镇没了,可以重建,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人没了可以再生啊!”也不知哪里传来了这么句回答,堵得他哑口无言。
封玲此刻倒不讲究地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听着,什么话也不说。
“好好好,那我问你们,你们觉得自己死了,别人活着能代替你活吗?”
“那当然!若是我死了,我大姐或二姐就会回来,代替我随娘亲接掌封榊庄。”封玲应道,她的神情那么认真,想来话也假不到哪去。
“天啊!没法聊了!”裴恺的内心在咆哮。
他走到封玲跟前伸出手,作搀扶状。
封玲也干脆地配合着伸手让他扶起来。
裴恺郑重其事道:“在我眼里,一百个陂洋镇都比不上她。”
“因为你又不是陂洋人。”又不知哪来的声音。
“闭嘴!”
闭嘴两个字由四个声音发出,却几乎同时响起,不仔细听还以为是一道响亮的声音罢了。
发声的除了裴恺与封玲,另两个就是乌鸣与凌三娘。
“她就是她,她是封玲。她若不在了,她姐不是她,她妹也不会是她,长的像的不是她,叫封玲的也不会是她。她,是唯一的;而你们,也是唯一的,你们想过吗?”
道理很简单明了,但要捅破世俗的隔阂却不简单。
众人陷入了沉思,嘟嘟囔囔却没人再开口应付他。
乌鸣盯着封玲,对她竖起大姆指。面具都挡不住的那抹艳红布满了她的脸。
她哪里想得到在裴恺心里她有如此重要,还敢这么大声地跟大家说出来。
裴恺继续道:“房子烧了,再建,还能住;封榊庄烧了,再建,还叫封榊庄;陂洋镇烧了,再建,该叫什么?”
“当然是陂洋镇。”
“对!它还是陂洋镇,还是生你养你的土地。”
这有点像在传播信仰,触及了内心便可让人对之信服。女侍们都在默默地点头称是。
“现在,我要去烧了这陂洋镇与那猴子。在我心中,她无可替代、无比重要。为了守护她,即便日后受尽千夫所指,即便是赴死,我愿意!等大火燃尽后,我一人来承担纵火之责,随你们唾骂。”
也不知为何,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被自己洗脑了。此刻的他,心血澎湃不已,鬼使神差地抱住封玲吻下去。
很霸道的一吻,封玲一时也忘了该做什么。
那一吻,来的快去的也快。封玲刚刚沉醉其中,裴恺已转身而去。他不敢多停留,更害怕等会会变得舍不得死了。
“我跟你去!”凌三娘第一个跟上去。
“我也要去。”
“我也要去!”
“算我一个……”
女侍们接二连三地跟上,这不是个讲究人人平等的世界,但人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心。为了自己心中所认为的最重要的,她们无所畏惧。
“我也去!”封玲喊道
“你去了,便会辜负所有心甘情愿为你涉险的人们的心。”
也不知他的话哪来的魔力,犟脾气的封玲竟乖乖地留在了原地。
裴恺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第一次觉得,死,一点也不可怕。
他没有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让原本哀愁着准备赴死的大伙变得洒脱着准备去赴死。虽然结局改变不了,但仍旧很恐怖。
一系列的准备之后。裴恺、两位首女侍与各位队长聚在一起。
“你们可有主意,让大火尽可能地把那些猴子也一起烧死?”
不知不觉间,裴恺就成了队里的主心骨,发言也变得堂而皇之。
“食骨猿的速度比我们快太多,不除掉一部分,烧镇这事的确不好办。”凌三娘苦恼着。
“用诱饵。”乌鸣手指在地面上虚画了个圈道:“诱饵及周围洒满烈酒,待得猎物上钩时,一把火。”
“食骨猿的饵……得是人。”一位队长接道。
“也可以是血。”裴恺灵感涌现,道:“那货主要靠气味追踪猎物,而人的气味较浓烈的便是汗液与血液。我们找一个坛子,收集大家的血液,在指定地点放下……”
这次行动并不需要全部出动,因为人多味浓,容易招来更多的食骨猿。
裴恺只挑选了八名脚程快的女侍一起行动。
乌鸣送来一碗酒,倏地跪在他面前道:“裴彦,这是我替老祖、庄主敬你的。”
“首女侍你快起来!”裴恺忙去扶乌鸣,对于这位忠心的首女侍,他是打心底地佩服她的。
“你本可置身事外,却自发担起了最重的担子。”
“这境地,谁都无法置身事外。同样赴死,我更喜欢这样的方式罢了。”
乌鸣银牙紧咬,红红的双眼中缠绕着一丝十分复杂的思绪。她平复了一下呼吸的节奏,递过一个漂亮的线绸香包道:“这是迷香包”。
“首女侍,说了你可能不信……”
“我信!”乌鸣应得斩钉截铁
“我都还没说呢,呵呵呵!我是穿越来到这个世界的。我真名叫裴恺,在原来的世界里,不过是个屌丝,每天都在为了工作而奔波。在那不用担心生命危险,只用考虑赚钱就行。可我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显然乌鸣没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她还好吧?”
有时,活下去比赴死更需要勇气。从某种程度来讲,硬是把大家赴死的担子推给封玲,对她而言也是一种残忍。
“小姐让我问你一句,能别去吗?”
“不能。这里我的速度最快,因此我是最佳人选。”
“说实话,我从未见谁有你这么快的速度。”
“我也刚刚才知道自己速度这么快。自从在山洞被你们救出后,一醒来就感觉自己身体怪轻的,是不是你们给我治伤时用了什么药?”
“药是用了不少,可没听过有能让人变快的药材。”
“无所谓了,让大家吃好点,一会可是个体力活。”
“已经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