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行。
盖娅这样想到。
永远都不行。
洁白的房间里，盖娅正在烦恼一件事。
房间里几乎空无一物，除了立于房间中心的白色病床以外，也就只有站在一旁的盖娅了。因为盖娅特别选择了这样一个纯白，光线还好的房间，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房间，扫去了一切黑暗，而这正是盖娅想要的。
“想进来就进来吧，不用等我。”盖娅皱了皱眉，说道。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零号，有什么事吗？”盖娅看了看迎面走来的零号，不慌不忙的说道，“如果是关于莉莉的事情，那我真的无能为力了，不管你们怎么想的，我打算相信科学。”
三年以来，零号变了很多。黑色长发散落下来，却没有了生气，干枯分叉，没有光泽，虽然这是简单的没有经过保养的下场，却是零号缺乏休息的证据。她的黑眼圈比以前大了一圈，眼睛有些迷离，脸颊上的伤疤仿佛历历在目。唯一不变的是她身上令人诧异的高级知识分子的气息和拉美人独特的肤色。
“没事，盖娅，反正我们也没指望你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它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或者说，这和你的领域并不相干，只要她的状态可以好转，我们已经很感激了。”零号轻轻的摇摇头，她现在说话比以前慢了不少，也温柔了不少，“你感觉怎么样？”
“这里的食物我感觉还有些吃不惯，但事实上，身体没有任何排异现象。我很好，但...关于莉莉的事情...你也知道的。”盖娅慢慢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发音十分标准，到了奇怪的地步。
“我是指你在时空学校感觉怎么样。”零号的笑容逐渐消失，她又想起了关于莉莉的事情。
“你是指派我去学校当间谍的事情？哦，那个当然没问题，我和他们相处的还可以，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即使我失去了记忆，但是基本的生活常识我也有，魔法也不会逊色与你们。”盖娅说话的时候强调了“你们”二字。这显然是对着零号说的。
“行了行了，我们给你机会让你去中央院校是为了方便你想起来你·要·做·什·么，不是让你去玩的。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让任何人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做什么‘间谍’，你明白吗？外星人？”零号听起来有些生气，她尽可能不表现出来。
“明白明白。”说着，盖娅打了个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等会儿得带上那个什么...姓龙的那个人去乌塔尔那边，大规模演习，你也参加吗？”
“没错，我和我的小队。”零号回答。
“你的小队...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失踪的川越找回来了吗？”盖娅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眨眨眼睛。
“准确来说不是‘找’回来的，她自己回来了。”零号叹了口气，“而且，她带回了我们以前难以想象的新情报...这也是你之前去科学院的时候被婉拒的原因，现在那里正忙的不可开交。‘被屏蔽的时空’，呵！真难以想象。”
“我不太清楚你们对于‘时空’的认识，但不难想象你们古怪的社会结构...或许对于你们，排外的表现很新奇，但那不过是另外一种道德观念罢了。”盖娅感慨道，似乎很不相信零号所说的话，“关于你们，我还有的学。不说了，我先撤了，得去处理一下‘龙哥’的事情了...关于‘创始者的子女’，你们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但科学院的人总能找到线索，相信他们吧。”零号说到。
“行，我先走了。”盖娅挥挥手，转身便离开了，但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其实，我给你个建议，我最近感觉有点奇怪...我具体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很可能和‘时空乱流’有关，很有可能——根据你们的法律——有非法的跨越时空的行为。”
“这不可能。”零号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但盖娅的话永远有参考价值，“我会让监管部门的人去看看，到时候会给你消息。”
“这没必要。”盖娅说道，她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跨越已经结束，这说明...”
“有外人来到了时空之城？”零号强调了“外人”二字。
“没错，你最好小心你点，‘盖娅’告诉我，他们在向乌塔尔的方向前进。”
“乌塔尔？大规模演习？”
“我不觉得，大概有两三个人，从东南边界绕过来的，看起来是那种迷路的游客，他们一开始直线向旧城区的方向前进，但后来撞上了诺玛大峡谷，结果在诺玛森林，又称迷雾森林的那个鬼地方迷了路，然后向着新乌塔尔的方向前进。”
“你知道的这么详细？”
“当然，‘盖娅’无所不知。”
“行了，别提你的‘盖娅’了，我会让新乌塔尔方面的人去处理一下，之后我们中央的几个小队也会去那边参加大规模演习，我现在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零号挠挠头，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样子，“你先去找那个姓龙的家伙吧。”
“行，撤了，拜拜。”
“再见。”
零号挥挥手，可惜盖娅很不理睬的转身就走。
......
新城区“新生活”医院是由原来临时的战地医院改造而成。最开始只是大片大片的白色帐篷，上面印着红十字的标志，老练的医生，不成熟的新人还有嗷嗷叫的病人混成一团，用来消毒的石灰水的独特味道久久不能消散，直到后来拆除重建了新的大楼才短暂的消灭了石灰水的味道，由油漆的味道取代，直到他们找到一位会熟练使用风的魔法师（如果风力太猛，大楼很可能从此消失），给全楼好好做了一遍“通风”才解决问题。
曾经的战地医院缺乏基本的医疗设施，缺医生缺资源，最不缺的就是死人和半死不活的人。帐篷后面的小山曾经是一片乱葬岗，无数逝去的人的尸体被葬在那里，战士，平民，敌人，所有人在死后都享受到了绝对的平等。关于那座山，一直都有恐怖故事的传闻，即使后来它被一发“北境四”魔力爆弹轰成了平地之后，也有幽灵的传闻，这也是那里被改造成了没有多少树木，路灯齐全并且常年接受阳光烘烤的公园的原因。据传言，有人相信可以考人多压制鬼魂而试图把那里建造成大学，计划后来因为经费和地段太小的原因而被放弃。
重建的医院配备设施齐全，医生是由时空之城中央学院医科最好的毕业生，以及当初参加过内战和SBI外勤工作的老医生组成。整个医院算上地下三层一共有三十三层之多，在新城区也算是较大的建筑了，同时还有一栋同样高度但更加巨大的住院楼。“新生活”医院是新政府能力的象征，也是整个时空之城中极其重要的医院，最近流感横行霸道，医院变得更加繁忙。
新的院长曾有过著名的以“新生活”为主题的演讲，意在鼓励人们走出内战的阴霾，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新院长同时也是新政府重要的高管，他重新改革了时空之城的医疗体系，从就诊挂号的系统到协调药品人力资源的部门，都有他的努力，医院顶楼金色的“新生活”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表面的繁荣只是假象，在医院的顶楼，第三十层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小房间，没有医生会去那里，没有人前去照顾里面的病人，没有食物或者药物的运送，只是偶尔会有一两个护士拿着一小包东西进去，然后离开。
病人无法进入到那里，那里被设下了魔力制作的“空气墙”，只有少数人有进入的权限。
那里有着内战残存下来的记忆。
“精神病人”的墓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