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点小心思,成延年总算留了下来,收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先前那最凶恶的青年。
成延年心想着,年轻人还是好忽悠一点。
跟着这青年慢慢走进了村子,成延年仔细观察了一下,沿着河岸,一长排大概十几座房屋,一般都是厚厚的土夯墙围一圈,屋顶是茅草铺就,这北方的屋顶不像南方倾斜那么大,毕竟北方雨水少,而保暖又是第一位的,所以屋顶几乎是平的。
那青年跟那老汉走在前头,这老汉刚把他叫作儿子,想来一定是父子俩了。
“到了,小伙儿带着女娃先进来避避寒。”老汉让出身子,招呼客人进门。
那青年也在门前站定,只是不说话,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装比,成延年心里嘀咕着,也不客气,拉着小女孩跨进了屋子。
毕竟冻了半天,来自后世的他重来没受过饥寒交迫的苦。
进得屋来,总算是暖和了一点,那厚厚的土夯墙挡住了这北地的严寒。
他从未觉得有间屋子是如此的让人心安,哪怕它破旧得不成样子。
屋子不大,却摆满了各种渔具,农耕工具等等杂物。
那青年走进后院,不多时,领来一个老妇,这老妇生得高大健壮,跟这青年神态也极为相似。
那青年指着成延年道:“娘,这俩个外乡人,过来讨饭的,想来咱家讨口吃食。”
成延年想着到了别人家里,还得混吃混喝,这嘴巴得甜一点。
当下学着古装剧里面拱了拱手,语气亲切的说道:“打扰老人家了,我从南方来,路遇流民强盗,暂时落魄,承蒙老爷子小哥儿收留,小哥儿狭义心肠,定是豪爽之辈,在下感激不尽。”
那老妇人叹口气道:“世道太乱,流民都流到这海边儿来拉。”
“唉,可不是,您老看看这小女孩儿,我路上碰着的,现在还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家人在哪呢?”
“你别老是叫俺娘老人家,俺娘才四十来岁,有那么老么,不老都被你喊老了。”旁边青年有点不满。
成延年又吃一惊,这花白的头发,深深的皱纹,外表看着该有六十不止了吧,实际有这么年轻?
果然乱世,人们的生存环境恶劣如此!
成延年颇有点唏嘘,正不知如何开口。
那妇人笑道:“小哥儿莫慌,这是俺儿子铁牛,大粗人一个,不过心肠不坏,合着你既然来了俺家,俺凑合着做顿好饭,先让你们填填肚皮。”
这妇人是非常利落的人,决定下来后立马吩咐道:“铁牛你跟你爹都来,帮俺劈个材,顺着生个火,你娘这双眼睛拉,受不得烟熏喽。”
说完这一家子人陆续往后院而去。
成延年让小女孩找了条凳子坐好,也尾随着往后院而去,毕竟现在是混吃混喝,好歹也去打打下手。
那后院只是简单的用土围了一圈,院子一角搭了个草棚,想来就是在这草棚下做饭了。
就见铁牛在中间拿根杯子口粗的木头往地上一竖,大刀一劈,木头化作两半,两边整整齐齐。
成延年想找点彪悍些的话题聊聊,开口问道:“这刀法好,只是不知老弟你长这么大砍过人没有?”
那铁牛随口答道:“砍过不少。”
成延年心里突然一紧,这尼玛是在跟一个砍过人的狠人说话啊。
“那你砍过几个人呢?”
那青年先是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否要包括你们这些不老实的流民呢?”
呵呵,吓我啊,成延年心里嘀咕着,这家伙是个狠人,想让他心里服我,还得拿出些货真价实的本事出来。
柴火很快准备好,老汉儿拿出了一条斤多重的干草鱼正把它切成鱼丝。
那老妇人取来一碗发黑的面粉儿正熟练的和面。
成延年正不知要干嘛,见那铁牛拿出火石就着枯草正在生火。一下,两下,这家伙显然是个急躁性子,只是火石点火这个急不来。
成延年走了过去,从他荷包里掏出了他的打火机:“兄弟,你让让。”
只一下,打火机喷出的火苗就把枯草点燃了。
铁牛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啥玩意,按一下,就能喷出火来。
“牛哥,这玩意在整个大明独一无二,是我的贴身宝贝。生火做饭,月黑放火,无往不利,是居家旅行的必备神器。”
铁牛文化不高,只听得一愣愣的。他拿在手里把玩,学着成延年按了几下,竟然真放出火来。
成延年见他喜欢,想着自己留着也没啥大用,于是爽快的说道:“牛哥既然喜欢,我这就把它送给你。”
“那行,俺收了你东西,那就让你在俺家多住三天。”说完,他把打火机放进荷包里,自个儿添柴烧火。
大冷儿天,把水烧开不容易,直过了个把钟,一家人才把菜做好,一条斤多的鱼,和着大把的野菜打了大盘子汤,外加一张大饼。
铁牛拿出菜刀,把好大一张饼熟练分成几份,他挑两张大的给了自家爹娘,又分给了成延年跟小女孩,最后剩下最小一张留给了自己。
成延年看在眼里,心想这家伙倒也不赖,凶是凶了一点,本心还是好的。
这饼看着很大,实则撵得很薄,虽不加什么调料,对于饿极的他来说,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吃饭的时候众人都不说话,或许这个年代,没什么是比吃饭更要紧的事了。
那条鱼儿其实早被风干,之所以要煮汤,也是因为可以多喝几口,填填肚子,聊胜于无吧。
成延年并不知道,这已经是这一家子能拿的出的最好食物了。
成延年吃下最后一口饼子,铁牛喝下最后一口汤,大家对眼看着,颇有点尴尬,成延年知道,还没吃够就没菜了,这不管在哪儿都是颇为尴尬的事情。
“哥,给你。”旁边小女孩儿从自己手里撕下一块饼儿,她吃得慢,也就她手上还有点剩货。
讲实话,这是成延年第一次听她开口,他望向女孩,看着她的眼睛,他能看到这眼里有凄苦,有迷惘,有冷漠,有许多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的所该有的东西。
她明明还没来得及学会生活啊,却似乎理解了死亡。
“告诉哥,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王秋菊。”
“你家在哪?别怕,我跟你铁牛哥哥一定送你回家。”
“俺爹娘都死了,没有家了,俺不知道家在哪。”
如此悲惨的事儿,女孩却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来。
“那就做哥的小跟班,以后哥就是遍体鳞伤,也护你安全。”
成延年心情沉重起来,穿越带来的兴奋,此刻已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