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好不容易熬过一晚,成延年悠悠醒来,不严缝的茅草挡住的窗户透过一丝亮光。
他踢了一脚铁牛:“快起来,咱收鱼去了。”
那铁牛转过半边身子,迷糊道:“在睡一会儿。”
“你不饿?”
“睡着不会,起来才会饿。”
“你不怕,别人起得早,万一看见咱的渔网了,把鱼给偷了,你又得一天吃不饱。”
好不容易把铁牛弄起来,两人匆匆出了门。
这年头,睡觉不用脱衣,起床后也不刷牙,效率倒是挺快。
两人在船上,迎着清晨冷冽的寒风一路而下。
眼看就快到了,铁牛也期待起来。忍不住问道:“真的能搞到鱼?”
成延年也有点紧张了:“总应该有个几条吧。”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昨日放地笼的河段,铁牛熟悉的把船撑了过去,那栓着地笼的绳子在岸边隐约露出来。
把船停好,两人下到岸边,铁牛均匀着用力一点点把笼子往上扯。
成延年瞪大了眼睛看着地笼一点点露出水面,越往上拉,两人越紧张。
当最后一个笼子“哗”的一声露出水面,一阵鱼儿扑打的声音瞬间打破了小河的宁静。
铁牛忍不住咋舌:“你娘的,竟有这么多鱼。”
成延年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当下也不由得意的说道:“小爷我没骗你吧。”
铁牛虽然心情大好,也不忘损了他一句:“哟呵,敢在俺面前称爷了,俺看你是有点不明白你的身份了。”
两人高高兴兴把鱼全到在了船上,成延年估算了一下,大概有十几斤,即使按在明代来算,六百克左右一斤,少说也有十斤以上。
铁牛又把地笼放回原处,他高兴得不时搓搓手,或者咧嘴傻笑。
成延年鄙夷道:“还愣在那干嘛?回去煮鱼吃,咱吃新鲜的。”
路上,铁牛一边撑船一边感概道:“只睡他娘的一觉,这鱼儿就自己钻网里来了,这日子过的不要太简单。”
“你别高兴太早,这河小,多搞几次,鱼可就剩不下多少了。”
铁牛急了:“那可咋办咧?”
“你怕啥,这世界这么大,树挪死人挪活的,河里没鱼了,咱去海里,去远点,抓大鱼去,咱搞条大船,做个大地笼子,一次搞个几百斤回来。”
铁牛听得心情飘荡,但不知想到什么,忽又垂头散气:“俺方向感不好,去远了,会迷路,那海里又不太平。”
成延年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去冒点风险,那你就甘心永远窝在这小河边?”
见铁牛不动声色,他又劝到:“人没有一点想法,那你跟这桶里的河鱼有什么区别。”
铁牛听他小瞧自己,恼火道:“你要去,俺就陪你走一遭,俺不是怕,俺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成延年笑了:“这才有点男人样儿,不过,你好像啥字也不会写啊。”
两人现在算是混得熟了,成延年也就爱开他玩笑。
到了村里,离家门口还远着,铁牛扯开大嗓门喊到:“娘,俺铁牛回来了。”
“看,俺们今天打了好多鱼。”
那老两口子从里面出来一看,也傻了眼。
老汉咧嘴笑道:“许久没见过这么多鱼啦。”
老妇连忙把鱼接过来,语气也是客气许多:“小哥儿走南闯北,就是有本事。”
“铁牛,你跟小哥儿休息会爹跟你娘去弄来吃。”
成延年看着站在旁边的小女孩,关心道:“秋菊昨天睡得好吗,冷不冷呢?”
“我跟大娘一块睡,两个人挺暖和,就是不知大爷一个人会不会冷。”
这小娃子还挺懂事,会关心人。
成延年来到后院,见两老人正干劲十足的给鱼儿开膛破肚,分离内脏。
这年代,人们有口吃食,就能如此兴奋。
来到这里一天两夜,成延年终于吃了个半饱,填饱了些肚子,大伙儿亦都心情舒畅。
那老汉说道:“这笼子如此神奇,咱下午多做它几个,小哥儿跟铁牛去下面放,俺去上面。”
成延年哭笑不得,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过度捕捞吗,毕竟这么条小河,鱼原本又少,能捕多少。
成延年不想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出主意道:“小的地笼,咱在做一个放河里,然后,在一起做个大号的,往海里放去。海里面可是有捕不完的鱼。”
那老汉道:“可咱没那么多网啊,那海里又不太平。”
成延年笑了笑:“老大人请放心,我上得山,下得海,啥阵仗也见过,我带铁牛去,你老放心。”
成延年不得不说点大话,他怕这老人胆子小,最后会各种阻扰。在后世过惯了丰衣足食的日子,他受不了这种清贫的生活,他要去闯,去发财。
老妇人说道:“只是没得大船,你们又如何去得?”
“娘,我去梅家找那小子,他有海船。”
“你少跟那梅家小子瞎凑合,上次,要不是爹看着你,你是不是要跟他出去砍鞑子?”
成延年道:“你不去砍鞑子,鞑子迟早也会过来砍你,有些事,咱躲不掉的。”
众人不在言语,那铁牛喝完盆里的剩汤,有点意犹未尽。
其实只煮了两三斤鱼,剩下的全吹起来了。
老人家舍不得。
成延年把铁牛叫来,打听梅家那小子的事。毕竟这年头,敢主动去砍鞑子的人不多了,这小子勾起了他的兴趣。
有机会一定去会会这小子?
早早的就吃了饭,众人又编起笼子来,毕竟有了一次成功经验,大家都很有干劲,这次做的地笼,张开的口子更大,应该能网更多的鱼。
大家都做着发财的美梦。只有成延年没什么心思,海边长大的他知道,河里鱼小,海里鱼大。打点小鱼,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今年都崇祯十年二月了,他记得明年鞑子还得来,而且还应该是历次入寇最大的一次,到时北地糜烂,赤地千里,到处都是人间惨剧。
不趁着这点时间,发点财,积累些物质,别到时第一个坎就过不去。
还有眼前这几个人,是他来到大明后,仅有的熟人了。大家在一起生活,相当于是他的亲人。
他不愿也不能放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