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提前知道要去的是昏暗潮湿的溶洞,时刻注意保持衣着整洁的瓦露娜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拒绝跟着男侏儒砰砰走。
法杖轻摇,一道洁白的光芒覆盖女法师全身。这是她在穿过上游瀑布进入溶洞后,第三次对自己施展清洁术。
弯腰躲开又一个狭窄通道上满是污泥的石头后,艰难行走的她用温柔的语言问道:“砰砰,到底还有多久能看到大漂亮呢?”
砰砰抬起头,眼睛转了转,掰着手指头说:“一个,又一个。”最后总结到“两个。”然而他将十个手指全都伸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砰砰是以日出为计时单位还是天,但看样子只能数到二的他是在告诉我们,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瓦露娜像是绝望了一般,也不再躲避通道上的污泥沾染在她袍子上了,反而大步踏出,企图缩短弯腰前进的时间。
“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排在队伍第四的游侠拍了拍剑士的背,“斯温,你是不是没认真清理你大剑上的地精臭味。”
斯温弯着腰,艰难的将背上的大剑缓缓拿到面前。小声咏唱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后,左手手掌闪出一道白光,剑尖推入手掌后,就这样消失了。
“哇哦!”注意到这一奇特场景的砰砰,忘记了自己带路的使命,蹭着女法师和单行道墙壁,挤到了斯温身边,“再一次,再一次。”
“我可没办法。”在墙壁上发光苔藓的照明下,斯温摊开左手手掌,规律刻画的疤痕组成了略显狰狞的魔法阵。
空间收纳魔法,魔力耗费大,可用空间小。不知道是哪个二流法师或萨满帮他刻画了这副魔纹,副作用比实用性还大。
对斯温这种没多少魔法天赋的战士来说,一天能用个两次就是极限了。再多,就要吸取他的生命力来驱动。
莱瑞蕾一句随口抱怨,就让斯温如此迁就,再加上他们成为冒险伙伴多年,要说两人之间没发生过什么,我一千个不相信。
又是一份不同种族之间的情感摆在面前,多年饱读各类爱情小说的我,心中已经脑补出好几本感情发展走向了。
正当我陶醉在虚构情节里,女精灵所说的臭味却更加浓烈,像是冒险者在靴子里发酵了好几天的汗脚,跟着风吹到了我们面前。
“史瓜奇,是不是你从地精那顺来的短刀。”对气味敏感的风行者一边前进,一边抱怨着这糟糕的臭味。
昏暗的溶洞里渐渐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通道另一边有一个巨大的集市,各种尖锐争吵的噪音透过墙壁飘过来。
大家前后交换了一下眼神,地精独特恶臭和他们刺耳的大嗓门,都标示着附近有一处大型地精聚居地。
没人想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和地精开展战斗,就算了龙骑士或是大贤者也不行,除非他们提前准备好几十公斤香料,并预定好在温泉中泡个好几天。
“慢慢的,小声,安全。”砰砰主动在我们还没发问前,提醒我们,前进的步伐也缓慢起来。
然而,再一次回到了传来嘈杂声音的墙壁时,可以确认,保持安静的这段时间,我们预料之外的绕了回来。
史瓜奇抱着手臂嘲弄的说,“我就说森林侏儒不可信,他们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
冒险过程总是会发生各种预料之外的事情,比如说传说故事中牡羊少年在大石头下发现的点金石,盾之勇者在奴隶市场购买的菲洛鸟,很多都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但不包括这次。
身着板甲个子最高的斯温,因长时间在仅有一半身高的通道里半匍匐前进,舒展腰身时靠在了墙面上,然后……墙塌了……
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阳光从洞顶的大口子漏下,照在中间的小型湖泊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是一块大型琥珀,优美靓丽。
然而我们没有一丝欣赏美景的心情。琥珀边缘是各种木材、石头或是破烂布料搭建的窝棚,仅仅是窝棚外面,就看到几百甚至上千只地精。
破墙的瞬间,有着紫红色的眼睛的他们,对突然出现的访客还是一脸惊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抓住他们。”尖锐的叫喊从每一个地方发出。
每个不到一人高窝棚里都钻出了好几只高矮不同的地精,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成了紫红色的恶臭河流。
斯温隔着精钢板甲,捶打着酸痛的腰腹,无效的放松让他更加厌恶回到洞穴。“我要不然我们干掉这群聒噪的家伙吧,”,他习惯性的将手伸向后背,忘记已将大剑收起来,只能两手空空讪讪的说“我们可有两名法师呢。”
“不错的主意,”受够了昏暗空间和挥之不去的污泥,女法师站了出来,法杖挥动,在大家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白光覆盖了全身。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除了她的袍子再次变的干净如新。
“清洁术?”咆哮着,我指向靠近我们的地精,“你要不要给他们也来几次!”面对敌人,这白痴施法让我羞于和她是同一个职业。
“如果能保证他们能不弄臭我,我倒是想这么干。”
地精们距离我们只有几十步,已经飞到半空中,立于不败之地的我非常轻松地说:“那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如你所愿。”说着,瓦露娜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卷轴,从容的撕开了它。
周围的魔素集聚在一起,浓郁到肉眼都可以看到,无数魔力如半透明绸缎般飘向卷轴,一个呼吸后,形成一阵涟漪钻入地面。
女法师念出魔法名,“烈焰风暴。”
随着话音落下,地面开始震动。
一开始,只是同工匠铁锤敲打地面一样轻微。几个呼吸过后,震动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剧烈。
强烈的频率使溶洞的大地龟裂,一道道沟壑像是冰花凝结一样,分裂的到处都是。
地精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场景,只知道惊恐的抱着头,尖叫的趴在原地。但如果有任何经历过大灾变的高地人看到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拼命使用自己的双腿。
因为下一秒,烈焰会从缝隙中喷向天空,夹着能瞬间烤干人体所有水分的炙风,携带者足以融化钢铁的液态火。
这是风、火与大地联合演奏的魂之挽歌,是火系魔法的极致艺术,是人类在探索和借鉴自然的集中体现。
那一团团魔力造就的红色炼狱,是知识所凝结成的巨树,战争魔法的精华。
留给敌人惨叫的时间都没有,只余一身声闷哼之后的灰烬,融入红色风暴后,再带走下一个同伴。
“真美啊,”我感叹道,根本无法以一人之力完成咒语的烈焰风暴,近距离看,充满了暴力美学。
这更加强了我对烈焰风暴卷轴的渴望,走到得意的瓦露娜身边,悄声说:“看来我要在安妮身上再多花点心思了。”
她的法师脑袋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回过头:“我只有这一张烈焰风暴。”加上了些微无辜的语气,表情自然的说,“这可是你说让我做点什么的啊,这张用掉的卷轴算你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