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美开口借用玉津园,且是有正当用途,赵匡胤没有丝毫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乎,靠着蔡河边的五进院落,就成了皇城司三殿下专属的临时办公点,由老耿亲率一指挥禁军守卫,随时听候差遣。
地方有了,人自然也不能缺。
三殿下下令征调,很快开封府、乃至三司、六部的一些精干小吏便被抽调过来。除此之外,还去太学专门招募了一批年轻富有激情的学子。
要求只有一个,出身外地州县,家中贫寒,能力出众者为上。这样的学子和东京权贵基本没有什么交集,而且有强烈想要出人头地,一旦给他们机会,自然会尽心竭力。
听闻是三殿下亲自主持招募,毛遂自荐者不在少数,经过初步筛查,最终选出了七十名小吏,五十名书生进入玉津园,听候调遣。
皇城司的效率很高,很快便查阅了这一百二十人的履历,确保清白之后才提供给的赵光美。
看到名单的时候,赵光美注意到了两个名字——潘六郎、吕蒙正。
当两个人站在面前的时候,赵光美笑了,前者果然是面如冠玉,显然一个白皙帅气的少年郎。
“该怎么称呼你呢?六郎?还是六娘子?”
“殿下看出来了啊?”果不其然,女扮男装,而且爽快地承认了。
“这再看不出来,那就……”
赵光美笑道:“更何况,皇城司早就把你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
女扮男装的少年,落落大方道:“六娘冒昧了,还请殿下见谅。”
“说吧,可是潘美将军让你来的?”
“家兄若是知晓,岂能让我报名?”
潘六娘道:“能容忍我假扮男子,前去太学里听讲已是家兄对我最大的纵容了。”
没错,眼前这位正是潘美的嫡亲妹子,因父母早逝,由潘美代为照料,自小颇为宠爱。将门之女,天下活泼,除了舞刀弄枪之外,甚至女扮男装去太学听讲。
潘美也曾几度管束,奈何收效甚微,又不忍苛责过甚,只好由着她,只要不胡闹出什么事,倒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万万没想到,潘六娘竟然报名参与皇城司的招募,最终蒙混过关。
“说说吧,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哪里有蒙混,只是据实回答喽,考官见我机敏,便选中了我。”
赵光美苦笑,若不是有些原因,当真想要和参与招考之人算个账,也有些太过草率了。
“但如今被拆穿了,看在潘美将军的面子上,便不与你计较,你回去吧!”
“殿下这就要赶我走?”
潘六娘笑道:“殿下可别后悔,小女子这一走可是殿下的一大损失哦。”
“哦?莫非六娘子有什么过人的本领?”赵光美突然对这个毛遂自荐的将门虎女饶有兴致。
潘六娘道:“本领倒是不见得,不过……嘛,殿下这里尽是男子,而办案之中不免会涉及女子,无论是女凶犯,抑或是家眷……
届时打起交到,多有不便,若有由女子出面,那就方便多了。小女子不才,愿为三殿下分忧。”
“你说服我了。”
赵光美点头应允,这确实是个问题,怨不得说,刘家兄弟死于火灾,家中尽剩下些许妇孺,让一群大老爷们去沟通当真多有不便。
这位潘六娘子阳光爽利,又聪慧机敏,倒是可以胜任这份差事。而且潘家小妹这个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或许能给她行事带来一些便利。
“谢三殿下,小女子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拭目以待。”
赵光美道:“去找耿明,让他给你安排单独的住处。”
“谢过殿下,六娘告辞。”
目送潘六娘离去,赵光美的目光落到吕蒙正身上,十六七岁的少年,与“自己”年岁相当,但气质有所不同。
赵光美在他脸上瞧见了读书人的涵养与聪慧,以及些许少年老成,尤为难得的是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睿智与坚毅。
少年老成,性格坚毅!
这是皇城司给的评价,似乎颇为中肯,原因也有提到。据说是其父多妾室,对吕蒙正嫡亲的生母不睦。
吕母不得已带着吕蒙正离家出走,一人将孩子拉扯长大。这等情形下,吕蒙正难免会早熟一些,背负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东西,也算是难为他了。
至于睿智,能在太学小有名气,绝非浪荡虚名之辈。何况,未来能成为大宋宰相的人,又岂能徒有虚名?
未来宰相,被提前发掘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赵光美顾不得瞻前顾后,不管怎么说,发现了一个难得的人才,多少能解燃眉之急。
“吕蒙正,你如何看待……适才之事?”
“三殿下是指对待潘六娘子?”
“没错!”
“潘六娘子不愧是将门之女,英姿飒爽,行事果决,果然与众不同。”
吕蒙正道:“而殿下用人不拘一格,让学生甚是佩服。”
“是吗?你没觉得我是看在潘美将军的面子上?”赵光美饶有兴致地问道。
“也许有吧,不过殿下看在的不是潘美将军的面子,而恰恰是潘娘子的这个出身,武勋之女,办事总会容易一些。”
“那你呢?你可以为我做点什么?”
赵光美盯着吕蒙正,这个大宋未来的宰相,满是期待。
“学生不才,能为殿下处理些案牍,刑律文书,便是莫大的荣幸。”
“好,不要让我失望。”赵光美一点也不怀疑吕蒙正的能力,可以成为宰相,位列庙堂高处之人,哪怕是少年事,也总会有过人之处。
而且皇城司的呈报上也写的清清楚楚,其母被其父赶出家门后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可见这位吕夫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之辈,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还想尽办法送儿子入太学读书,足可见是个坚毅之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吕蒙正的性格除了果敢坚毅之外,而且更懂得察言观色,明白世态炎凉。换句话说,他虽然年轻,但论起洞察来,不比那些积年老吏差多少。
而且他更渴望出人头地,更有冲劲,着实值得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