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抬头看看,最后竟然人立而起,扒住树干爬了起来。
“走开,走开!”树上传出个带着呜咽声气的童子声音,徐文寻声望去,那半高的树杈上果然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孩子见狗熊爬树,不得不再向上爬,很快便到了树梢,回头望望,狗熊已经爬了一半,按这速度,他也躲不了多久了。
“噗!”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到狗熊身上,狗熊吃了疼,左右一望,树下不远处站了个人,一只手拎着一柄朴刀,另一只手拿了个石块,趁它察看的功夫,又一挥手,把石头甩了过来。
“噗!”这下更准,石头砸到了狗熊脸上,狗熊发出一声低吼,顾不上孩子,一松爪子,啪一下就砸在地上,随即一滚身爬起来,带着愤怒的咆哮,对着李肇冲了过来。
“五行随用,雷火借力!”徐文半跪在地上一声大喝,一道凭空出现的小小闪电“啪!”一下砸到狗熊身上。这是他按着法决学会的第一个法术,头次使用竟然命中目标。狗熊被电得一窒,才反应过来,就见一道银光朝自己劈来。是李肇瞧准机会用尽全力,企图一刀砍掉熊头。
鬼使神差,这狗熊竟然侧身一倒,李肇的刀带下一撮熊毛,“噗!”一声砍到地上,一下入地半尺。狗熊滚上两滚,爬起身来,瞥望了二人一下,像是吓破了胆子,拔腿就跑,不一会就钻进了林子,没了踪影。
二人瞧见这般结果,不由相视一笑,拔出刀来,走到树下,冲着树上的孩子喊道:“下来吧,狗熊跑了。”
孩子像是吓傻了,好一会才有反应,也许是瞧见李肇的朴刀不放心,小声问道:“你们是歹人么?”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某家才救了你,怎么就是歹人了?”李肇听得不爽。
“下来吧,我们不是歹人。我是个道士,他是个官军!”徐文伸开双手,把自己的道袍展开来让孩子看清。
“哦!”孩子应了声,也许是觉得徐文和蔼可信,于是开始慢慢从树梢上向下挪。这上树容易下树难,那树上枝杈甚多,又颤颤悠悠,时不时还勾连着孩子的衣袍袖带,孩子用力去扯,手上气力不匀,突然一下没抓住,“啊……”一声摔了下来。
李肇是个痛快的性子,孩子磨磨唧唧爬树的功夫,他早就分了神去四下里张望观察,还好徐文一直盯着,见着孩子掉落,一个箭步追上,双手一伸,“啪!”一下接住了,安然无恙。只是徐文却发现,这孩子轻得厉害,让他觉得就像一朵空心的花儿。
“小子谢过两位恩人的救命之恩。不知两位恩人能否送小子回家?我家就在前面的村子。如今这个时辰,下山来不及了,不如今夜就在小子家中住上一晚,也好让小子一家人答谢一二。”孩子从徐文身上爬下来,对着两人行礼了说道。他说话条理清晰得让人奇怪,也许是读书了的缘故?
“我们还有很多人的,你们家住不下哦!”李肇倒是很喜欢这孩子,笑道。
“我家虽不大,可是村子有很大,村子里叔叔婶婶也喜欢有客人来,不管你们有多少人,都住得下的。”孩子笑着说道,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因为这笑更招人喜欢了。
“那好!我们就去你家睡一宿,哈哈哈……”李肇说着话,掐了一下孩子的脸,像是捡了好大的便宜,竟畅快的笑了起来。
三人回到马队,发生的事情大伙基本都看在眼里,听说要送孩子回家,顺带在他家借宿一晚,大伙一下都更高兴了。毕竟在山里露营是个辛苦的活计,而且要能找到个半路歇脚的地方,对以后走这条路会有莫大的帮助。
“呃……我不去行、行么?”齐顺忽然插了嘴问道,“我就在这等你们。”
“你想跑?”李肇挑眉瞪眼,凶神恶煞一把揪住了齐顺喝道。
“不、不、不是!我就是、就是不习惯住别人那,你可以把我捆着,就捆在这树上!”齐顺的话真让人难以理解。
一旁看着的孩子忽然走上去,抓着齐顺的手,轻轻的道:“伯伯,你跟我去家里住吧,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小孩的话竟然让齐顺安抚了下来,扭过头去望着小孩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小孩咧开嘴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这笑声让人群里的气氛更加融洽了些,可徐文却没来由一阵眩晕,知道为什么。
徐文一行十三人跟着那个叫封玉郎的小孩子一路前行。走了小半个时辰,翻过一个小山坡,眼前的景物忽然一变,前面的山沟山脊,黑乎乎的,竟然一根草都没有。此时已经过了酉时,夕阳正好斜挂在天边,一抹残红均匀的涂抹在山脊上,沁出一种柔和的光晕,整个山都像渗出了油一般。
封玉郎被李肇一直放在马上,这时指着那山沟道:“呐,那就是我家。”众人这才注意,那秃子山的下面有一个好大的洞口,黑漆漆的,像是一只巨兽张开的大嘴,看着就让人心慌。
小孩子仍旧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催着李肇牵马前行,引着一众人下到沟底,欢欢喜喜就要朝洞里跑。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跟着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准备周全,很快队伍里便燃起了五六支火把,摸索着朝洞里走。
这洞很大,人畜发出的声音都会引来一阵阵的回响,上上下下参差不齐的生着无数的石笋,宛如巨兽噬人的牙齿,倒是中间有一条宽阔的像是人为的大道,修整得异常平整。沿着道路走不多远,约摸二里地的光景,眼前陡然一亮,这洞竟然就到了尽头。众人眼里看到的是一个山谷,远远近近都是田地,横七竖八交错的阡陌让人有了种踏实的感觉,如零星般洒落的十几间农舍都起着炊烟,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家的味道。
“欧……”封玉郎急忙忙滚下马背,沿着田埂边跑边叫,惹得一众人都无奈的摇头苦笑。几个管事略做交代,让队里的伙计们一定安分守己,然后又分出些礼物,收拾一番,这才沿着封玉郎的脚步追了上去。徐文走在最后头,他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打量四周,山是山,水是水,人精神,马抖擞,实在没有什么不妥,自己看来多心了。于是甩开那些奇怪的包袱,迈开步子去追赶队伍。太阳快要彻底掉下地平线了,最后的阳光斜斜照在山洞的出口,那光影本该有些交错,却不知怎么如同被剪断了一般,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队伍沿着田边小路进到村口,几个村民出来迎接,最前面的是个满脸胡须做读书人打扮的汉子,怀里正抱着封玉郎,看来是小孩子的长辈。
“是哪位恩公救了我家的玉郎?还请出来容在下拜谢一番。”那汉子满脸真诚道。
“爷爷、爷爷,就是他,还有……他!”封玉郎张望半天,终于把最后面的徐文也找了出来。
“他、他、他!一点规矩都没有。那是你的救命恩人,见着了要磕头的!你娘真是把你惯坏了!”汉子放下封玉郎一阵训斥,又回过头来对着李肇拱起手来,高举过头一揖到地,“小儿顽劣,不识恩公高义。封南博在此拜谢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某家正巧路过,哪有见死不救之理?”李肇大咧咧道。
这时徐文也上到了村口,封南博抓住又是一阵谢,末了还叫了封玉郎来,跪下给二人磕了个头才算完事。封南博在这村里颇有威望,随口吩咐几句便把商队安置了下来,自己则一左一右拉着徐文和李肇去了家里。
封南博的家是一座建在山坡上的六边形的奇特院子。家中有儿子儿媳和两个女儿,加上封南博与封玉郎一共六口人。封南博领着人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堂屋上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宴。
封南博强推着把徐、李二人拉到主位上坐下,自己和儿子、孙子在客座作陪。席间不断劝酒答谢,尽足了地主之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徐文还好些,嗜酒的李肇却已经喝得晕晕乎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追安啊,去,把你两个妹妹叫来,唱上一段,为老父与二位恩公助助兴!”封南博已经微醺,迷不搭口的道。他唤的追安便是他的独子,封俭封追安。
“这……”封俭有些难做,两个未出阁的妹妹为陌生男子做歌,似乎确有不妥。
“唔……”封南博似乎有些不爽,借着醉意喝道:“这封家我还做得了主么?”
“封老先生,这做歌一事不如……”徐文打算推掉,免得影响他一家和睦。
封南博一挥手,道:“玉郎啊,你去替爷爷叫!”
封玉郎一听吩咐,把脚一蹬,一下跳起来,笑嘻嘻的对徐文道:“道士叔叔,我姑姑跳舞可好看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