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仍旧躺在客厅中间的圆沙发上,鼻子半堵,想来是昨晚没有换衣服盖被子导致有点感冒。
手里抱着一个冰凉的物件,我举到眼前,慢慢睁开眼睛,是我和锦源的合照。
我忍不住嘲笑自己,竟然像个失恋鬼一样抱着爱人的相片睡着了。
呵,我又没失恋,锦源很爱我。我知道。
起身到卧室准备拿些换洗的衣物,目光停留在卧室的双人床上,又大又软的被子扑在整个床上,左边因为右边稍稍鼓起而显得有些凹陷。
我走过去掀开被子,被子的右边整整齐齐的躺着锦源的一套绒面夹棉睡衣,睡衣很厚,枣红色,看起来就很温暖。
这是我去年和锦源一起去买的,我的那套和他的一模一样。
冬天的时候我喜欢和他穿着一样的睡衣坐在床上看电视,但是每次我总是看着看着躺在他怀里睡着里。而他为了不吵醒我,总是来不及脱掉厚厚的睡衣就钻进被子里。
裹着厚厚的睡衣,十有□□都睡的不舒服。
可是第二天早上他总是刮着我的鼻子嘲笑我不安分的睡相,丝毫不提因为睡衣太厚睡的不舒服的事。
他刮我鼻子的时候动作很轻,凑到我耳边说话的时候,呼气声直钻我耳朵,然后我就忍不住撒娇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爬上床钻进被窝,抱着锦源的睡衣闭眼假寐,不知道是床太软还是被窝太热乎,亦或者是锦源的味道使人安心,不知不觉我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头疼得慌,恐怕是睡多了的缘故。
我拿着浴袍到浴室去洗澡,走到镜子前洗脸发现脸上竟有干掉的泪渍的痕迹,眼睛也肿的厉害。
不知道是昨晚哭了,还是今天早上哭的,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我竟然没有感觉。
出浴室的时候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难道是锦源回来了?
我冲到门口查看,结果看见一个穿着青灰格子外套,围着绛紫色丝巾,抱着一个大纸箱子的中年妇女。
是顾阿姨,每周三都会上我家打扫卫生。
“安小姐。”她向我打了个招呼,脸上的笑仿佛僵了一般。
我简单“嗯”了一声,没有理她自顾回卧室去了。
但是她既然来了,我总免不跟往常一样故意使劲使唤她。
“顾阿姨,我这里挺干净的,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了,等到锦源回来我们再大扫除!”
“顾阿姨,中午烧茄子吧,锦源走的时候不是说想吃茄子吗?我现在想吃茄子了。”
“顾阿姨,待会弄点咖啡,要拿铁,加奶加糖,就是锦源最喜欢的那一种。”
我噼噼啪啪说了十几句,却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两分钟,我仍旧觉得奇怪,只好出房门打算探个究竟。
她正拿着一条白布饰带往窗户上挂。
“你做什么!”我沙哑着嗓子几乎是低吼出来。
“安小姐,”她转身冷冷的望着我,“这是太太吩咐的。”
我知道她说的太太是谁,是锦源的母亲,付令仪女士。
锦源的母亲并不是很喜欢我,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可能已经是应太太,而不仅仅是锦源的未婚妻。
说实话自从第一次去他家遭到付令仪女士的冷落,我就和他们再也没有什么联系。
我爱的是锦源,和他家庭无关,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一向不关心。
而眼前的顾阿姨,说实话我和她关系也不算太好。
她是锦源的母亲派过来照顾锦源的,说是照顾,实际上是监视。
锦源也不喜欢她,他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为此他还和他母亲大吵了一架,最后二人各退一步,顾阿姨搬进来住了三天又从家里搬了出去,仅仅是每周三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锦源故意不请其他家政,导致顾阿姨因为要打扫上下两层整间屋子,以及屋子外围所有的卫生,而不得不一整天都在忙碌,实在没有时间来监视,以至于每周三晚上向锦源母亲汇报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久而久之,锦源的母亲也不再过问了。
顾阿姨也不喜欢我,她以为这都是我这个坏丫头出的坏主意。
管她呢,我没有必要向她解释,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这里是我家。”我一字一顿的望着她,开始宣示主权,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依旧沙的不行。
她没有理会我,把手里未挂好的白布饰带放在沙发上,然后蹲下身子桌子上和锦源有关的东西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里面赶。
“出去!滚!滚出去!”我见她不理我,心里莫名一股怒气,上前一把把她推到。
可能是我使得力气实在太大,她恶狠狠的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她一眼,然后把箱子里的东西往外拿。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东西,阴阳怪气的说:“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神经病!”她低声骂了我一句。
“你再说一遍?”我努力遏制心中的怒火。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一天到晚跟个死人说话,还死皮赖脸的占着别人的房子,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她咆哮着。
我浑身开始发抖,眼睛里感觉有滚烫的东西在涌动,“你说谁是死人?”我揪住她宽大的围巾,死死的勒着她,“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是死人!”
她被勒的喘不过气,面脸通红,死命的伸出手拽我的胳膊,“应……应…………不是……不是死……”
“胡说八道!”我怒不可遏的一巴掌甩向她的脸打断她的话,揪住她围巾的手也忍不住加大了力道,“你再瞎说一句试试!”
她被我勒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角滚出一行泪。
我把脸了上去,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笃定的说:“这是我和锦源的家,我们的家……不是什么……‘别人的房子’!你记住了?”
她艰难的点了两下头,看不大出来,但是我勒住他脖子的手感觉的到她在抖动。
我松了手,她立刻把围巾扯开,身子不自觉倒在沙发脚边,涨红着脸剧烈咳嗽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等她缓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我正站在不远处的窗户边盯着她。
其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就是抱着胳膊死死盯着她。
她终于被我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准备“弃械而逃”。
“喂!”我喊她。
她回过头。
我挑着下巴望着那个大纸箱子,“把你的东西带走。”
她抽搐着嘴角极其缓慢的走到纸箱子前,把沙发上的白布饰带扫进箱子里,然后怎样来的又怎样回去了。
我挑开窗帘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那样子落魄极了。
大快人心!我给自己鼓掌。
今天是我假期的最后一天,准确来说是剩下不到半天的时间。
但是奇怪的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上班的通知。
通常请假的最后一天,人事部总是会友情提示的发条短信提醒员工记得上班。
算了,我不等了,我打算直接去公司给我的同事们一个惊喜,然后中午顺便还能在公司食堂蹭一顿饭。
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懒洋洋的感觉一扫而光,我今天特别想上班。可能潜意识在提醒自己今天是最后半天假期,本能的要我的身体调整状态,又或者是刚刚赶跑了那个讨厌鬼所以心情格外舒畅。
对了,我忘记换衣服了,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浴袍,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还露出大半条腿光在外面,真是冒失。
如果锦源在家的话肯定又要数落我,在待人礼仪等细微之处上他还是比较讲究的。
我回到卧室,走到里间的衣帽间,选了一件浅湖色长大衣,里面搭配的是白色羊毛针织连衣裙。
把衣服穿好之后我又觉得里面的这件白色连衣裙颜色太过于白,看得我极不舒服。柜子里黑色白色的打底衫好像格外多,我有点后悔,从前这是什么挑衣服的眼光啊。
死气沉沉的。
找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件浅杏色的高领毛衣,我赶紧换下,下面随便找了一条牛仔裤套上。浅湖色大衣换成了卡其色的斗篷呢子外套。
我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十分满意,简单化个妆之后准备踏着高跟小皮靴出门,开门的时候又莫名感觉有点冷,于是又折回卧室往脖子上套了一条格子羊绒围巾。
到公司的时候,前台的姑娘看见我好像很诧异,我笑着向她打了一个招呼。
一周不见没想到我上班会早到吧,这不是诧异,是惊喜。我想。
我直接往办公区的方向去,半路上遇见一位老先生似乎在洽谈区无人招待。
老先生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西服,戴着金丝眼镜坐在那儿看报纸。
怎么会没人招呼呢?我觉得奇怪。
走过去询问才知道原来他约了一位设计师去他屋子里面现场沟通,但是他早到了,设计师在外面还未回来。
“没关系,要不您先带我去量一下房,待会直接让设计师去现场沟通,这样能节约时间您也不用在这里等。”我提议道。
老先生觉得我的提议不错,恐怕是等了有一会儿,所以很高兴的答应了。
我找前台拿备用激光测距仪以及卷尺纸笔工具,但是才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我只好从前台的柜子里翻了工具,贴了一张便条说明缘由就跟着老先生出去了。
老先生的屋子离公司不远,才五分钟的车程。
房子也不大,普通的两室一厅。
“这个是我儿子媳妇买给我和老伴养老的。”老先生简单做起介绍。
“安小姐您应该也是设计师吧!”他望着我娴熟的在纸上画着草图,做着数字标记,忽然说道。
“没有,我就是一个小助理,我大学是学中文的。在办公室坐不住喜欢跟着设计师到处跑,只会简单量一下房。”我解释。
他上下打量着我,就跟看孙女似的,“你要是不说,都以为你是设计师呢。”
“那我就当您夸我了。”我笑。
锦源曾经也这么夸过我。
有一次我问锦源,如果不当主持人想做一个什么职业,他说他想当室内设计师。
我就是因为这个半年前才跑到我们公司应聘,然而因为我专业的原因,我只能从一个办公室小助理做起。
当时得知我被设计公司成功录用,我特地跑到锦源跟前炫耀,锦源仔细端详我,然后一本正经的点头说:“嗯,我细看了一下,你这样子到有几分设计师的气质。”
我当时特别高兴,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利用下班时间学习设计,争取一年之后转部门。
对于设计,我谈不上多喜欢,当时的大言不惭也只是三分钟热度。
来这公司上了半年班依旧是办公室的一个小助理。唯一蹭学蹭到的,也就是简单量个房,连用CAD画框架都画不好。
但是没关系,锦源从来没有嫌弃过我,他说只要我开心就好了。
他永远都是这样,希望我开心。
我的脑海里又冒出锦源笑起来的模样,弯弯的眼睛,既温柔又阳光。
“小安?”身后有人叫我。
我转过身,是设计师老林,他身旁站着的是我的顶头上司韩总。
老林没有看我,他一来就和老先生热络的聊了起来。
“韩总。”我望着面前的人打招呼,“您怎么过来了?”
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我。
“怎么了?哦,我知道了,您老是不许我跟着设计师跑,这次是亲自过来抓我回公司的对吧?”我说。
他还是没有说话,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一个电话,过后才对我吐出一句:“小安,你不是辞职了么?”
“我辞职了?”我惊呼,“开什么玩笑?好端端的我辞职做什么?”
“半个月前,你就离职了。”他说。
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