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与陶子默之间的关系,亦如她与欧阳轻云。在墨阁之中,他是我的师兄;在皇子府中,他是我的贴身护卫;而在私下里,他却是能与我心意相通的朋友及兄弟,因此,我虽知慕容浩对欧阳轻云有着浓厚的兴趣,却还是想极力撮合陶子默与欧阳轻云。
只是天不遂人愿,多番相处之下,陶子默察觉出了欧阳轻云对慕容浩的心动,而我,也察觉出她——徐佩,对“慕容宇”的动心,这令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她竟也钟情于我,忧的是她所钟情的,也许是假扮成我的陶子默,毕竟他虽与我互换了身份,但性格上还是存在着一定差异。
正因有着这份忧心,才令得我忍不住屡屡向她靠近,想知晓她究竟心系何人,于是就有了那夜的入宫送药,也累得她被慕容浩所伤。
即位后便还我自由,这是我与慕容浩的交易条件,但他却以根基未稳为由,将这份允诺牢牢抓在了手中,因为我并未交出对墨阁的掌控。有些东西太过轻易地放手,反倒会令人心生猜忌。所以我在等,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我去玉门关,不是争名夺利,更不是拉帮结派。我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已逝的皇太后,与西越皇后本是一对姐妹花,而西越国主早有侵犯他国之心,偏偏此时慕容睿失踪,北夷又突袭玉门关,我的怀疑便落在了慕容睿的身上。
这位兄长于我虽算不得如何友善,但共同生活了多年,我与他也有些血缘关系,便对手足相残之事有了排斥。况且,他若真想借此动乱来获取与西越联手的机会,就等同于将南冥拱手送于西越,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而扮成陶子默独入军营,一来是可以减少行迹暴露后可能引起的麻烦,二来,若慕容睿当真在营中,也好迅速恢复身份,以劝服其莫要做出后悔终身的决定。可若此人不是慕容睿,我便会以擒拿为上策,以击杀为下策。
然而我却见到了青衣客——陆晓。慕容睿在宫外有一处密地,专供那些招募的谋士们吃喝玩乐,这陆晓便是其中一员,也是颇受慕容睿器重的一位。此人极擅商道,所以常年在外为慕容睿打理产业,也因此逃过了先皇对废太子一党的追杀,从而令其产生了要为慕容睿争回权势的念头。于是陆晓打着慕容睿的名号去了西越,并通过皇后见到了西越的国主。北夷的战马,便是西越提出的合作条件,而夺下玉门关则是向北夷换取战马的条件。
这些,是我与陶子默混入商谈修路之策的队伍中,在北夷捕获陆晓时,从他口中得到的答案。但其中疑点尚存,例如他那高超却突然消失的武艺,例如他为何会逃入北夷。对此,他只说是路上遇上了仇家,不慎之中被废去了功夫,而逃入北夷,也是想干扰修路通商之策,并从中寻求东山再起的时机。
审问之时,慕容浩正与我一起,他对陆晓的供述亦是半信半疑,这令我们再一次达成共识:我助他查出幕后主使,待事情结束之后,我若将墨阁归还,他便允我自由。而这,就是我一直在等的契机。
其实,玉门关一行令我收获颇多,这头一件,当数她的出现。在出发之前,我便料到慕容浩会派人随行,却没想到此人竟会是她,更没料到这丫头能接连想出以敌退敌、以商平战的妙招。虽说细节上有些思虑不周,但略加完善之后的效果,却是惊人。
与她同在敌营的日子最是惬意,但她面对我时,总是带着一丝拘谨。这令我起了逗弄的心思,便谎称自己并非慕容宇而是陶子默,岂料这丫头不仅毫不惊讶的接受了“事实”,还试图让我恢复“原貌”。看着眼前渐显轻松的她,我突然觉得,如果能伴着她就这样一直快乐下去,我便愿意永远只做那个独属于她的陶子默。
至于这第二件,便是藏身在贤王府的细作。夜入敌营之事,唯有此次随行的护卫与孙进知晓,但陆晓不仅对我的谋划了若指掌,还险些将我们一网打尽,若非是我的身旁藏有细作,又怎会出现这样大的纰漏。
可知道归知道,但想将此人找出,却是极费功夫。他既能在我身边蛰伏许久,又怎会是些许小事便能引出的。我料想他的目标并非我一人,而最有可能被牵扯其中的,便是当今的南冥国主——慕容浩了,因此在我得知青山狩猎之事时,便已预料到此行将是危机四伏。
此事我也曾向慕容浩言明,但他不仅未取消狩猎,还令我担起了猎场的守卫之责。这不是信任而是试探,他想借此来验证,我确无夺位之心。既是如此,我又如何能怠慢,却不想还是百密一疏,竟害得慕容浩和兰妃双双中毒,而这行凶之人,就是那位藏身于府中的细作。只可惜陶子默找到他时,他已自尽服法,未能问出任何线索,慕容浩便将这罪归结到了我的头上,幸好医圣突然出现,并谎称是受我之邀,这才令慕容浩暂时收回了成命。
任何的错事,都会让人付出代价,例如我那伤得不见完肤的后背,我却不觉后悔,因为,它让看到了她的落泪,那是只属于我的泪,也是诱惑我吻向她红唇的祸首,更是让我忍不住表明心意的动力。她虽未拒绝,却也不见欣喜,但她临走之前的关心很好地愉悦了我,至少,我在她心中并非毫无份量,至少,在“慕容宇”进帐之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当看到她面对“慕容宇”时的窘迫和顷刻间爬满娇容的羞恼,我突然意识到,这样的默默陪伴只会让我永远都取代不了,那道深印在她心间的身影,也许,我需要好好想想是否还要继续,或者,该怎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