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锦想要上前却被莫瑶的剑拦住,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思是这样的,他以为她的一切善良大方都是源自于她良好的家教,原来她也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大度的面孔下心里流着血。
怎么都戳不到那朵花,肖家宜生气站起来,太阳本来就毒,她起的太猛眼前一黑眼看着就要栽到池子里去。
“夫人!”莫瑶大喊,可她为了拦谢如锦和她有些距离赶过去已经来不及。
这时一个青色的身影快速靠近,将肖家宜拉回来抱起远离岸边。肖家宜靠着他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远离,脸靠在他肩上双眼紧闭,看起来虚弱不堪。
“不舒服?”严晓看她的样子,一只手连忙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温度,以为她是晒得中暑。
肖家宜摇头,严晓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孔,让她升起一股委屈,今天知道的太多又提起这几年的心酸往事,知道这一切只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弯路,他明明就在她身边她却追着别人一路磕碰遍体鳞伤。
严晓见她手搂的更紧整个人赖在他身上闹别扭,也不多想笑着看了一眼被她戳的稀烂的荷叶,笑道:“想要?”
他的小妻子好像特别中意荷花这一种花,明明这园子里什么珍奇的植物都有却总是围着这花转。
“不想要。”肖家宜的语气怎么听都是在和谁置气,嘟囔道。“看着碍眼。”
“真不想要?”严晓好笑的看着她,见她摇头,身后的莫瑶一伸手一道剑光闪过,池子里的那朵花飘落在池子里的水面上。
谢如锦看着眼前闹别扭的肖家宜,竟然生出陌生的感觉,原来她不止有委屈的时候,她还有撒娇闹别扭的时候,可为什么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向他这样柔弱过?
可她现在赖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这样娇俏的模样,轻而易举的就融化了那个恶名昭著的人的心。
严晓见她耍赖一般的样子也是很新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放心的靠着他,本想再多欣赏一会儿,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她额头已经上渗出薄汗,再这样下去一定假的不舒服会变成真的。
“只是突然想回去了……”回去,要是能回去多好。回到那里,她不去后山,不要那支迎春花,静静地等待着第二日他上门来提亲就好。
“这时候太过炎热,赵夫人那里放着冰块解暑,为夫带你去赵夫人那里休息一下,等舒坦了我们再走。”
说罢,就要把肖家宜放下来,可肖家宜就这么扒着他的衣服一动不动,噘着嘴。
“腿软了,走不动。”
她不是真的腿软,可她现在就只想紧紧抓着他,不想让他远离自己,否则她会害怕,怕他突然放手。
严晓只要知道她没有不舒服就好,弯腰抱起肖家宜往赵夫人那里走去。整个过程中,从严晓出现到抱着肖家宜离去,他没有看谢如锦一眼,仿佛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就在两人要与谢如锦擦肩的时候,肖家宜抬头,望着谢如锦。
“谢少爷,若你还对我有一丝愧疚,那么请你珍惜你的最爱。”对肖家宜来说,当年决定嫁给他是不是年少时曾经犯下的错误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现在还留在身边的人,别让她当年的勇敢完全成为她瞎了眼。
难道他看不见他当年许诺的最爱,已经在他身边,一点一点的在凋谢?为什么还要追求已经得不到的过去?
严晓身形一顿,随后大步离开。
被严晓一路抱着进了房,赵夫人见肖家宜被抱着进来还以为是中暑,连忙让丫环准备消暑解暑的东西,屏退了众人,严晓将肖家宜放在榻上,但肖家宜一只手抓着他胸前的衣领不放,严晓只能靠在榻上让肖家宜靠着他。
“发生了什么事?”严晓轻声问,他了解的肖家宜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放任自己“软弱”的,现在她这样子靠着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肖家宜紧靠着他摇头,脸在他的衣服上来回磨蹭,不回话。
“再这般蹭下去恐怕这早上画好的妆就要花了,为夫是无所谓左右一件衣裳看不成了,可夫人就要花着脸出门去了。”严晓调笑。
可肖家宜没有像往常一样娇嗔他,而是更往他身上靠。
她今天知道太多关于他的事,有些吃不消,下意识的只能抓住着他不让他远离。她不知道严晓知道多少关于花园的事,但她没有心情和他说这些,才分开没多久她竟有些想他。
“你这无赖样子已然惊动了旁人,一会子出去可别喊叫没脸见人了。”严晓看她懒懒的没多说,又想起刚刚肖萍来找他时的慌乱模样,心下已经有了些底,捏了肖家宜的鼻子调笑道。
肖家宜才不在乎这些。
“左右我是嫁了人的,我与我夫君恩爱,才不怕人说。”她现在脑子混乱,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阿晓,我想回了。”
经过了这一堆事情,她也确实是累了,只想回到属于他和她的院子里,好好想一想这些事情。
严晓没说话,抱起她往门外走去。
刚出了门遇见在外等着的赵夫人,又被她好一顿笑话才肯放她离开,肖家宜这时候倒是镇定许多,任她怎么笑话就是赖在严晓身上,赵夫人见她确实精神不大好,命人把这几日新得的冰蚕丝外罩衫给她拿来让她遮在脸上遮着太阳,以免被刺伤了眼。
只是在路过一旁面色不明的贺东泽时肖家宜稍微示意严晓停了一下,将脸整个面对着严晓的胸前道。
“尚书大人,当初送人给夫君时,妾身曾在平南将军府的花园遇到媚如夫人,媚如夫人曾言道‘迟早都是要下堂的命,这些以后都是我与我妹妹的。’”肖家宜说的凄惨,本来被太阳晒的脸色就有些不正常,此刻说起来更是惹人怜惜。“如今得尚书大人提点,妾身日后定当谨记尚书大人教诲,且不敢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周围一些夫人们听得真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肖家宜在平南大将军府过的是这种日子,相公是个随性之人,杀人不眨眼的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小叔还放任小妾骑到她头上,给她难看。加上刚刚在凉亭贺东泽的中气十足,不少在周围的人都听见的他刚刚质问肖家宜的话,女人们面面相窥,发现今日尚书正夫人也未到,均已在脑海里想象了一大出“宠妾灭妻”的好戏。
叶风凌带孩子住皇宫的前因后果被严晓命人三缄其口,所以整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叶风凌在宫中姑母那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有心人在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看看这情况更是脑补了一出大戏,居然和事实真相相差无几。
眼见着肖家宜这样子,夫人们或多或少有些怜惜,毕竟在此的都是各家正夫人,后院里见多了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今日到场的两位妾夫人都与肖家宜有关,看来肖家宜也是受了这两人的气。
严晓听完这一句,脸色阴暗的匆匆离去。
肖家宜颤抖的肩膀脸藏在严晓怀里让人以为她已经哭成泪人,其实只有严晓知道再不离开,她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装可怜,扮无辜,这是女人的天赋,只是有愿不愿意这一说。
“舒服了?”严晓低声问她。“这般顽皮仔细回去再收拾你,定让你没脸见人。”
肖家宜才不怕他,得意的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凄惨的哭泣。
嘴上说要收拾她,回来后严晓却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履行要收拾她的话。倒是下午赵府派人上门来送了很多奇珍异草给肖家宜赔罪,严晓硬要是她挑了好些花拿来做胭脂,剩下的就摆在院子里观赏。
第二日宫里传出消息,皇后娘娘下旨将媚如宣进宫问话,媚如不懂规矩大言不惭,皇后娘娘罚她在宫外长跪,媚如不服皇后娘娘管教在宫里大喊大叫,冲撞了皇后娘娘,当下又被皇后娘娘打了十板子再跪,跪到皇后娘娘满意为止。
严晓一大早也被宣进宫去直到傍晚才回来,肖家宜才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在赵府的事情被有心人一状告到皇后娘娘那里,气的皇后娘娘直接要办她。
十板子说重不重,但她得罪了皇后娘娘行刑人就下了狠手,媚如当场就流产,这会儿浑身是血跪着,怕是命都不好救回来。
严晓回来时特意吩咐门房对平南将军府的人不必理会,没有他的吩咐一律不见,这几日宫里肯定会有动作,圣上早就对这个人丁单薄又没有人能挑起大梁的的平南将军府有所不满,现在等于是撞在枪口上,平南大将军府悬在半空已经岌岌可危。
白瞎了平南大将军一生的功绩,连这等皮毛事都收拾不好,让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严晓收了思绪,进了房见肖家宜左右摆弄,将房中的摆设来了个大变样,见他回来笑道:“你回来啦。”
第四十九章、醉酒
放下手中插好的花瓶,肖家宜走过去帮严晓脱掉外衫,顺便拿了帕子给他擦脸。“再等一下就可以吃晚饭了,我今天心情好,亲自下厨。”
“这……今天怎么有些不一样?”严晓倒是有些迷惑,从昨日回来她就变了,变得更像他的妻子。不,应该说,之前她空有妻子的外表,而现在她有了妻子的内在,她不再只是像个妻子,她现在是他的妻子。
“难道说,夫人今日得了什么好东西,心情极好?”
“是得了好东西,今日心情极好还想和阿晓喝一杯来着。”肖家宜故弄玄虚不告诉他,昨日她得了世上最好的东西。
喝一杯……严晓想起那日在昭陵肖家时,她只喝了一两口微醉的模样,令他身子一紧,喉咙更是上下滑动。
“好……我叫人去准备……”
“但要是照阿晓这样说,那阿晓可得提着点心,以后我心情好了下厨,心情不好了可就有你好看。”肖家宜学着他说话跟他开玩笑,手指还象征性的拧他的耳朵,一副母老虎的样子,把严晓逗的身心舒畅。
叫莫瑶进来将刚才她换下的东西拿出去。
严晓这才发现她把屋子里的摆件换了个遍,这房间摆设全换的红红粉粉的,夏天天热他换掉的家具摆件全是以冷色为主,就是希望看着心中没那么烦躁,可眼下她又换成这红色,想来她是喜欢这颜色喜欢的紧。
“好看吧?”肖家宜挑起刚挂好的大红床帐,严晓只觉得比她之前挂的那个更红了一些,上面的绣花也都是大红的牡丹盛开,从之前的蝴蝶纷飞变成了鸳鸯戏水。
这些在严晓眼里其实都差不多,可她已经问了,他也不好扫她的兴只能点头说好看。
这么“红火”的房子,只要她受的了不嫌弃热就成。
夏日里天色暗的慢一些,晚饭也经常摆在院子里。今日还有些微风吹过凉爽许多。
“味道如何?。”肖家宜好笑,装作不知。
“你不是说今日要与我喝一杯?”严晓倒了一杯酒放在肖家宜面前,这酒是酸甜的果子酒,他命人放在冰窖里冷了好久,现在喝起来冰冰凉凉颇为舒坦。
肖家宜不喝酒是嫌弃酒味辛辣,因此除了在昭陵的时候,后来一直也没和严晓喝过,不管严晓怎么威逼利诱她都没再沾过一滴酒,今日严晓听她说要与他喝一杯,特意拿来与她分享。
“这个酒劲不大。”严晓特意说给她听,今晚是他梦想了好久的这一晚,忙碌一天回家,眼前有她温柔的笑,桌上有她下厨做好的饭菜,两人对饮好不惬意。
他半生戎马怒目瞪眼时吓破南疆人的胆,从没有人敢凌驾在他之上,即使是圣上面见他时也留着几分和颜悦色,可这样的他偏偏喜欢让她这样在他之上,这样可以让他感受到她的重量。
他和她是紧密相连的,并不是他的幻想,或者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味道如何?”严晓并没有喝酒,这种果酒对他来说作用不大,可现在他的声音已沙哑低沉,带着肖家宜不敢深想的诱惑。
他似乎比她醉的更快些。
酒的味道倒是不错酸甜的有点像梅子汁,入口也确实不辣,但酒毕竟还是酒。
严晓将他那一杯也喂给肖家宜,心想着这酒一定要多备一些,他应该多和她喝几次。
“阿晓。”肖家宜吐气如兰,声音多了几分异样的风情。“我有点晕。”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这种果酒她都不能适应。
严晓倒是放松了对她的力道,原来她喝点酒如此勾人射魄,脸颊上透出分红的色泽可比胭脂美艳许多。
“乖,再来一点。”又倒了了两杯,喂到肖家宜嘴边,肖家宜转过头笑出声。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哄,那你一杯都没喝全部都灌给我了。”他根本就没有掩盖自己的意图,今天是想把她灌醉了好办事?
她眉目含春的模样令严晓生出一丝急切,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灌醉了抱走,可现在不是时候,不能急这一时半会儿。
“你忘记了昨日是谁要赖在我身上不走的?这会儿不承认自己是三岁小孩子是不是迟了些?更何况你在我眼里就比三岁小孩子大一点。”
“嗯,确实大一点。”
肖家宜不理他,撇过头去,脸颊更红了一点。
“听话,这会儿多喝几杯,等会儿你会好过一些。”
他不是傻子,她这么明显的暗示如果还看不出来,就白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抗拒着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但一瞬间的推拒却表现了她真实的想法,他也一直没有强求她,即使好几次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他还是一直在试探她,他和她之间有一个伤害是来自于她和谢如锦。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没有用强,如果真的用强,他怕她和他之间会存在不可磨灭的伤痕。
何况在他心中有一件事一直没能得到证实……
“乖,咽下去。”
他让她孤独的度过他们新婚,她一个人在这座空房子里守了一年多,在最需要的他陪伴的时候一个人坚强渡过,现在该是他补偿她的时候。
肖家宜像昨天一样双手搂紧他的胳膊,脸埋进他的颈窝不说话心里却是欣喜,她就知道他一定懂的。
她不会喝酒,不能让她喝太多否则喝醉了睡着吃亏的可是自己。
房间里点着两根红烛,这可不是肖家宜准备的,说起来是莫瑶这个人来疯看肖家宜摆弄的一房间喜气洋洋,心想一定是自己昨天说的话打动了肖家宜,因此偷偷找莫管家要了两个新婚用的龙凤红烛,悄悄放进肖家宜房间里,可怜把莫管家吓出魂来,以为这女疯子要准备新房把他打晕了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一天莫管家都躲在房间里,把房门用八个大锁锁住,硬是没出房门一步。
莫瑶还在他房门外颠笑了一下午,觉得莫管家这个想法不错,改天一定要实践一下。可怜一个大老爷们躲在房子里,活像是被山寨王抢回山寨当压寨夫人的可怜女……呃……男子。
严晓放下床帐。急切的呼吸间都是刚刚喝下去果酒的清香,严晓看她的反应内心被温柔溢满。
“朔阳,我有些怕。”
她是害怕,怕的却不是他。
这一声含羞带怯的“朔阳”叫的严晓心动。
从此以后她休想再离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