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虫鸟唧唧。
敲了许久的门，仍然没有人肯开门。她敲累了，于是坐在门外台阶，靠在柱子上。
看来今晚又要在这里睡觉了。
事情是怎么开始的，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进庄后一开始她们的态度还很好的，和她姐妹相称，后来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了。先是多擦桌子，多洗衣服，渐渐地开始使唤她，有意无意的孤立，直到现在明目张胆的排挤。
特别是考核将近了，女孩们之间的冲突越来越烈。因为快过年了，代表考核的日子也快到了。原以为进了这里可以做个米虫，谁知道殷家庄还给他们这些收留的孩子每年准备考试，没通过考核的人就要被赶出去。
她不是殷家人，她们都是被殷家庄收留的孩子。
她出生乡下一个村子，因为家里没吃的将她卖给了牙婆。在菜市场待了几天，她不得不摸清了一些情况，费了一点心思，把自己卖进了殷家庄。
事实上，她也不是她自己。
原以为进来富甲一方的殷家庄可以继续做米虫，谁知道还要考核，虽然不太想经历那种飘摇的生活，如果没得选，到时再说吧。
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睡着了。
“咚”地一声，某个东西掉进水缸里的声音响起。
她很快睁开眼，虽然身子不动，但已经完全醒来了。
什么东西掉进水缸里了，石子吗？是野猫？夜猫子？还是……
院子里很安静，声音也没有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能的，她能怀疑自己眼力不好看错，但她绝不怀疑自己听错。
她从台阶上站起来，来到院子里，去看屋顶上有什么……
原以为只是会看见野猫野鸟的，没想到见到一个披着白衣，佝偻着背，又高又长的白影子静静站在屋顶上。
白影子里没有脸，那里一片漆黑。
是鬼吗？
她现在要大喊大叫吗？她并没有什么心力想喊。
对视一会儿，白影子站不住了，附身往下坠，结果是直直冲她脸上而来。
要撞上时，她挪开步子，没想白影子站在地上转了个圈，又是毫无声息冲她而来。
她看见白影子下有脚了。
心中猜想出几分了，于是猛地一脚踢过去，对方直接抱脚痛叫。
“哇！好疼啊！”白布还没掀开，里面的人立着脚转圈圈，一边痛喊。
“真没意思。”有人在屋顶上说话了。
她看过去，原本空无一人的屋顶上，出现了两个小人影。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人一脸没意思看着她，坐着那人显得有些发呆。
“殷良，原来你不怕鬼啊？你还是不是女的啊。”站着的那人是殷疏狂，殷家庄里出名的小霸王。
这种粗劣的吓人手法，她连回答的念头都没有。
另一个人掀开白布，是殷黑燕，他已经朝她退了一大步了。“疏狂，我看她从头到尾都一点也不怕，她是不是才是鬼啊？”
她冷冷看殷黑燕一眼。
“哇，她果然很恐怖。”殷黑燕踩着台阶柱子，一路飞起，落在屋顶上，他们旁边。
他们三个人都是本家的孩子，总是以殷疏狂为中心，到处闯祸，整个殷家庄没人不知道他们三个大名。而她这么孤僻，独立于女孩子们之外，自然早就被他们注意到了。
无聊的人，她并不是很在意，回去台阶下，接着睡觉。
“走什么，我还没玩够。”
殷疏狂从屋顶上跳下来，直直冲到她面前，十三、四岁的脸上尽是感兴趣的样子。靠得太近，她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了。
她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他本是双手负在背后，冲在她面前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一只绿色小蛇飞吐信子直冲她面上而来。
小蛇。
她不会武功，不能像他们那样随意飞檐走壁，下意识间只能是闭上了眼，身子不动，内心只闪过一句话。
就算是死，希望不要太痛。
冰冰凉凉的东西到脸上就停住了，睁开眼，小蛇张狂地吐着舌头，利齿尖锐，而殷疏狂一脸没意思。
他五指已经抓住小蛇，并没有咬住她的脸，而是很刚好的距离停下来了。
“殷良，你究竟是不是小孩啊，你不怕蛇吗？”
她当然怕。
“真没意思，你是哑巴吗？”殷疏狂收了小蛇。
这时，院子外传来一点人声。
“糟了。”
“疏狂，来人了，快走！”殷黑燕在屋檐上给他招手。
殷疏狂立刻回头，踩着台阶飞上屋檐，和殷黑燕、殷歌扇一同从屋顶那头消失了。
很刚好，他们三个一走，庄里夜晚戒备的武师就冲进院子里来了。
打头的，是殷宇。
他们这些小孩平常上学堂的地方，包括住的下院，都是叫童院。童院由殷宇管，是管事主子，所以大家都喊他宇主。
“殷良，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殷宇进来，就看见地上一块白布单，又看她站在这里看屋顶。几个武师发现人影要追过去，殷宇让他们不用去了。
“还能是谁？不要浪费人力了，你们继续巡夜吧。”
肯定是那三个捣乱的家伙，殷宇脸色不太好，但现在，他看着殷良。“别在这里发呆了，快进屋睡觉去。”
她刚想说进不去，却听见屋门咿呀一声，被里面开了条缝隙，但是没人出来。
殷宇看着她。
她耸耸肩，表示没事了，于是进去睡觉了。
一进门，屋里两边通铺上都是看似熟睡的小姑娘们，看起来就像没什么事一样，好像把她关在外头的人不是她们一样。
她懒得计较了，回去自己的床上，倒头就睡。
她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懒得想，一闭上眼就感到困倦袭来，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屋门紧闭，外头看起来朦朦亮。现在是冬日，雪还没下，这样的天色很正常，应该不早了。
她简单打理自己，就过去饭厅吃饭了。
殷家庄待他们这些小孩算不错的了，三餐都准备充足，营养均衡，在这个乡下小镇，殷家庄显得那样财大气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