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老大，这是录音，我本来是想交给三哥的，唉，……。”
胡力笑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接到关峰的电话，胡力笑在渔人码头要了一张最靠江边的桌子，渔人码头是他的地盘，要这么一张桌子对他很简单，随便胡乱的点了几个菜，等关峰过来，两个人喝了几杯酒，他立即说起了正事：他们的桌子，孤零零的，周围没别人。
原来，星期一关峰会见了方戍根，顺口让何三去和金牌技师阿伟接触一下。对关峰交代的事，何三很用心，但他再用心，也不可能自己出面和阿伟喝酒：阿伟就不够格，他也没胆子在何三面前瞎白话。何三就吩咐胡力笑去做这个事，同样的原因，胡力笑自己也不能出马，就把它交给了自己的一个小弟。这不，小弟今天晚上和阿伟喝的高兴，录音到手了，可惜，何三已经进去了，那只能他自己交给关峰了。
本来，胡力笑是没资格直接联系关峰的，这不是平不平等的问题，而是做事的规矩和章法。
“老胡辛苦了。走一个。东西你听过没有，讲了些什么？”
胡力笑明显情绪不高，神情有点惶惑，为了什么，关峰可以理解，但他也无可安慰。
“录音我没动，不过听二胖说了几句，那个楠楠，算是阿伟的，优质客户，那娘们年纪不大，不算很老，也不很胖，也不多丑，下面紧、热、水多，而且找阿伟找得很勤，三五天就消费一次，出手也不小气，就是喜欢玩各种花样，阿伟有点吃不消。二胖说他特意请教了阿伟一下具体的招式，峰老大要是不满意，我再让二胖和他喝顿酒就是了，……。”
职业男技师，无论是不是金牌技师，在道上是地位最低下的，至少胡力笑很看不起阿伟，根本不拿他太当回事：成天服侍一帮五六十岁、一百八十斤的老太太，狗一样的玩意。
“嗯。不会出什么篓子吧，阿伟今天不用上班？”
录音，要回去听，满意不满意的，关峰说了不算。他只是要伍歆旭相信，刘钰楠并不是老老实实的良家妇女，方戍根杀她，不是丧心病狂，也不是真的为了一包羊蹄。至于会不会发挥作用，这个，只有天知道，尽力就好。
万一伍歆旭认为有必要，关峰确实准备多录几次阿伟的“证言”，不希望二胖，也就是胡力笑的小弟，打草惊蛇。
“没事。峰老大可能不清楚，男技师和小姐不一样。阿伟他们上班，大部分是在白天。我找人把阿伟揍了一顿，他鼻青脸肿的，根本没班上，他找二胖给他出气，乖得很，……。”
其实，喝酒，是阿伟出钱请二胖，二胖能去喝他的酒，就算很给阿伟面子了，至于二胖录音更简单，阿伟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没注意，他就没这个念头：谁会在乎一个男技师说什么，公安要抓他，也不需要什么录音。
“老胡高明！喏，这些拿着，替我请二胖喝一杯。”
“嘿嘿，看来当好一个小混混，也要学学兵法啊。”
二胖的英雄救美，守株待兔之策，化被动为主动，可比关峰原来想的假痴不癫高明多了。关峰暗暗摇头，拿出一个纸包递给胡力笑：纸里包着两万块钱，再多了，也不合适。
“这点小事哪里还能要峰老大花钱。峰老大，我求你件事，能不能找人把三哥弄出来，无论花再多钱，我带着兄弟们去挣。峰老大，我没读过书，可就想不明白，那么多贪官污吏政府不去抓，三哥流血不流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带着兄弟们讨口饭吃，从来没做过丧良心的事，咋就没条活路呢。唉，这世道，好人就是受人欺负，……。”
胡力笑不接关峰递过来的纸包，却鼓足勇气说起了何三的事，说着说着，他眼圈有点发红，急忙扭过头去，装模作样的摸出一根烟来递给关峰。
“老胡不错！你先拿着。老何的事，我在想办法。”
“不丧良心！嗯，贪官污吏？嘿嘿，说不准，老胡还真是何三命中注定的贵人。”
关峰心中一动，把小纸包放在桌子上，拍拍胡力笑的肩膀，端起酒杯一口喝干，起身向外走去。
何三是不是好人，各人有各人的标准和看法，不过，何三能有胡力笑这么一个小弟，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混，至少有可取之处。至于这次马小弟的案子是不是就冤枉了何三，以及他丧不丧良心，甚至什么是良心，关峰也不准备和胡力笑探讨，他只要明白胡力笑认为何三不丧良心就够了。
“峰老大这是，生气了？我不会害了三哥吧？”
关峰说走就走，胡力笑也不敢挽留，默默地望着脚下的江水，静静地发呆。
当年何三无意间救了胡力笑一命，对何三，胡力笑是很感激的，不过，他也确实认为何三，不丧良心。至于什么是良心，嘿嘿，这个，胡力笑从来没想过，就是，良心。
关峰当然没生胡力笑的气，他只是要回去琢磨琢磨，皮云风，算不算贪官污吏，或者说，会不会成为贪官污吏，怎么样变成贪官污吏。
可惜，这些事，可不是三五个小时能想清楚的。而且，他也没时间闭关去专门琢磨这个事。
……
“关大所长，忙不忙啊，有没有时间晚上吃个饭？”
苏静云一点也不给关峰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好久不见。苏姐有什么事吗？”
星期天的下午，关峰正在图书馆查资料，对苏静云找自己吃饭，他有点奇怪：这都快饭点了才打电话来邀饭局，合适吗？我不是你的助理了啊！
“哈，没事就不能请你吃饭啦，……。”
苏静云半真半假的开了一句玩笑。
其实，她找关峰，还真没什么事，当然，也不是一点事没有。她的一个人大校友，师兄彭启木，也是潇湘人，老乡嘛，两个人读书时关系不错。彭师兄在老家宝庆与人合伙开了一家厚衡律所，彭师兄是所长，今天来星城办事，晚上不回去，办完事了，下午正好和苏静云坐坐。
律师嘛，在一起免不了谈些有意思的案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起了最近大火的滴血右手，彭师兄偶然间说起，他一个委托人同案犯的辩护人是关峰，苏静云就多问了两句，原来，彭师兄是谢勇的辩护人，那就，一起坐坐吧。
“我约好了和同学喝酒，不过，苏姐请吃饭，那是我的荣幸，我一定过去，……。”
“白岚还真是厉害，不光是长得红颜祸水，小花样迷死人不偿命。不知道我再抻他一下好不好，唉，还是算了，搞太复杂了，没劲。这个彭师兄，倒是个果决之人。”
关峰心中一惊：谢勇的辩护人，他是一定要见见的。
一旦和谢勇有关的牛鬼蛇神找上门来，自己要如何应付，关峰琢磨过。抻一下对方，如果对手锲而不舍，能说明很多问题。不过，既然是彭大师兄亲自出马，而且反应这么快，关峰也懒得再画蛇添足：适可而止，过犹不及啊。
关键是，关峰对彭启木不了解，不知道抻他一下，彭启木会有什么反应，也无法判断彭启木的反应，意味着什么。
至于同学喝酒，左琼桦不在，整个校园死气沉沉的，很压抑。关峰确实约好了郭德赞，严格的说是郭德赞约了关峰，去酒吧喝一杯，见见世面。高中同学也是同学吗，当然，现在只能委屈郭德赞一下了。不过，关峰估计，郭德赞不一定觉得是委屈，没有关峰，他一个人喝酒，说不准玩得更嗨皮。
“等下我把地方发给你，……。”
关峰这个小炸子鸡呼之即来，苏静云觉得在师兄面前挺有面子，对关峰的表现很满意：很不错的小伙子吗，当时应该努努力，把他一举拿下的。
关峰已经不再是弘法所的实习律师了，不过，苏静云还是不觉得他有什么出奇的。
乔松案庭审中，关峰那只滴血右手的特写，经各大电视频道播出，在潇湘省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连带信合律所，都有了不小的名气。
孟雪慧还是很能干的，肯定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小小的炒作了一把。信合律所的网站首页，就是关峰那只让人震撼的滴血右手，当然，关所长的光辉形象就差了点。
苏静云很想不明白，一切都平平无奇的关峰，为什么就突然成了信合律所的所长，而且信合律所还发展挺不错的样子。她苏静云也只不过是弘法律所最初级的合伙人而已。
当然，弘法所是潇湘著名的大律所，不是藉藉无名的信合律所可以相提并论的，但是，所长，第一合伙人，那是老大啊。鸡头凤尾之争，无所谓对错，不过，取舍之间的感受和彷徨，就，水暖水寒鱼自知了。
“嘿嘿，老邱也很给力，估计是和夏立志交流的不错，不过，他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呢？呵呵，今晚，就看我烤兔肉的水平了。”
挂了电话，关峰把书还了，给郭德赞打声招呼，决定去江边坐坐，认真计划一下今天晚上这顿饭。
星期五陪夏立志喝酒的时候，邱杰敏根本没提崔秋风案子的事，应该是他周六找人谈了话，把无罪的声势张了起来，才引来了彭大师兄，至于邱杰敏的积极性为什么突然提高了，嘿嘿，这个，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说实话，邱杰敏如此的，恩怨分明，关峰并不是十分欣赏，不过，邱杰敏之所以不打电话，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吧，人要面子，总是比啥都不在乎的没底线强点。
兔子已经来了，能不能吃一顿美味的烤兔肉，就要看关峰烧烤的水平，和运气了。
苏静云请客，又是她最喜欢的萨克堡西餐厅，不过这次找了个角落里的大卡座，很安静。苏静云和彭启木，每人都带了一个美女助理，两个美女助理，和孟雪慧一样，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总共五个人，别人四个都喝红酒，关峰也懒得管那么多，直接摸了一瓶汾酒，一个人慢慢喝，当然，又交了五十块钱的，开瓶费。
老实说，律师，即使是以诉讼业务为主的律师，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说话的，但既然选了这一行，自然不可能是笨嘴笨舌之人，放开了，个个口若悬河可能有点夸张，伶牙俐齿还是大体不错的。五个律师坐在一起，还有三个美女，肯定不用担心冷场，话题更是不用发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是热闹。
“我敬彭总一杯！”
“嘿嘿，早知道，我该把孟雪慧喊来的。”
其实关峰想过要不要带孟雪慧凑个人头，不过最后，他还是一个人，赴约：孟雪慧对崔秋风的案子，兴趣不大。
“久闻关总大名了，乔松案子的辩护，很精彩，……。”
“这个人很有个性啊，估计不好打交道。”
彭启木三十六七岁，身材适中，眉骨很高，大眼薄唇，长相一般，穿着打扮也，很一般，不过气质倒还沉稳，谈笑间自有一股成功男人的气质。
“彭师兄你不地道啊，你的厚衡所，案子多的办不完，还来星城抢我们的饭吃，真是黑心，要罚酒三杯。……。”
吃吃喝喝的快一个小时，每个人都有了五六分酒意，苏静云有了几分酒兴，言语间逐渐，豪放起来，也许她不仅仅是酒兴，周末嘛，难得放松一下。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自罚一个。师妹，宝庆是小地方，和星城没法比，大家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朋友找上门来，不好不帮忙。其实崔校长的夫人先是委托了我们所的刘律师，不过崔校长脾气大，非要坚持无罪，这个案子，人赃俱获，不可能无罪，还是关所长水平高，……。”
彭启木眼光一闪，端起酒杯一口喝完。当然，酒杯中剩下的酒本来也不多了：他酒量一般。
